真正的高手,往往會保持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姿態,林摩斯也不例外,他再度展現zhuangbility神功——


    「即便我在出版界沒有後台,公眾的眼睛總是雪亮的,毛正的陰謀絕不可能得逞,他的罪行必定會敗露,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惡終究無法戰勝正義!」


    他講話時流露出一種略顯老派的大義凜然之感,像極了八十年代的正劇男主角,讓人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直擊天靈蓋的正能量衝擊波。


    若是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傻白甜,很可能會被冰山臉這一套「正義之光」的說辭打動,原地變身鐵桿粉小迷妹,但景栗卻隻想送他一句話——


    「我信你個鬼!」


    作為被殘酷現實暴擊過千百次的倒黴錦鯉,她覺得冰山臉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林摩斯顯然對於普通人的艱難生活一無所知。


    同樣是劍指罪惡黑幕,有權有勢者多半能做英雄,無權無勢者卻大概率是烈士,李福爾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而且她更慘一點,為了查明白玫瑰案件的真相,死在了毛正的槍口下,沒有人深究她的死因,也沒有人為她送上烈士稱號。


    麵對惡勢力,單槍匹馬挑戰是莽撞的孤勇,組團打怪才是正道,獨教授和屠豪所指引的大方向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和背景像鋼鐵一樣硬的「正義神探」林摩斯組隊,確實是最優之選。


    景栗想起李福爾日記裏最後的內容,她之所以堅持追查白玫瑰案,不僅僅是想查清父親身亡的真相,還想讓未婚夫對她刮目相看。


    李福爾麵對心上人時,過於害羞被動,都不敢把自己的調查筆記本拿給林摩斯看。


    景栗為她了卻此樁遺憾,主動出擊,成功得到了冰山臉的欣賞和幫助,李福爾若是在天有靈,見到這一幕想必會既欣慰又心酸。


    接下來的主線,就是抱好林摩斯的大腿,藉助他的破案能力和強大後台,在一周內完成所有解怨任務。


    「完了完了,遲到了遲到了…」肖然邊係製服扣子邊跑下樓,一路自言自語地碎碎念,來到餐廳之後匆匆和大家說了一聲「早」,抓起兩片麵包就打算出門。


    華生把牛奶杯推給他:「急什麽,還沒到上班時間。」


    「表哥讓我今天提前到崗,有好多舊報紙需要查。」肖然說完後噸噸噸三口就喝完大半杯,又順手抓起一個大蘋果,像踩了風火輪一般衝出了家門。


    同在一個屋簷下的男人們,性格天差地別,林摩斯和華生皆是紳士優雅範兒,腔調十足,而肖然的突然亂入,直接打破了這如唐頓莊園一般的高大上氛圍,為民國摩登式生活增添了幾分接地氣的趣味。


    華生用打趣的口吻道:「阿然小表弟太可憐了,不止晚上加班,早上還要提前到崗,在魔鬼表哥的手下討生活真是不容易。」


    林摩斯如此對待表弟,自有良苦用心:「你又不是不了解阿然,能力一般,心態超凡,成天瞎樂嗬,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身上的驕嬌二氣太重,不經一番磨礪,難成大器。」


    而後,他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桌子,用通知式的語氣對未婚妻說道——


    「十五分鍾後出門。」


    景栗詢問:「今天的調查重點是什麽?」


    「你和我一起去聖德女中,查出安娜的真實身份。」言罷林摩斯便起身去換衣服。


    他不多做解釋,也不給對方留拒絕的空間,就是完完全全的領導式下令。


    景栗衝著冰山臉的背影撇了撇嘴,猜測他八成是獅子座裏最強勢的那一類,女人若是「有幸」嫁給他,恐怕會一輩子生活在被支配的恐怖陰影之下。


    不過,對於林摩斯的調查方向,景栗還是相當認可的,在陳氏兄妹的密室裏,安娜的牌位被擺在了正中間,此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以她博覽懸疑劇的經驗來看,破案是抽絲剝繭的過程,關鍵是找準下手的突破口,而這突破口往往是看似和案子沒有直接關聯的事件或人物。


    藝術來源於現實,景栗相信,真實的罪案大多也是如此。


    聖德女中的舊案卷裏從沒有出現過「安娜」這個人物,她仿佛從天而降,在牌位區穩站c位。


    自古c位不尋常,此人百分之九十九是突破口。


    聖德女是頗有名氣的教會貴族學校,緊鄰天主教堂,校舍建築是富麗堂皇的巴洛克風格,學生們的校服不是常規的布製藍褂和黑色長裙,其材質為織錦緞料,上衣是天藍色,領口和袖口都有精緻的花紋刺繡,裙子是象牙白,外層綴紗,移步似雲起雲飛,愈顯身姿裊裊婷婷。


    景栗不由心生羨慕,她想起了自己的中學校服…


    算了,還是不想為好,男女統一的寬鬆版短袖、外套和褲子,與眼前洋娃娃一般的精緻女學生根本沒法比。


    隊友終於上線,屠豪本在打哈欠,但見此場麵後,立刻來了精神:「omg,民國女學生好漂亮!」


    「正經點,專心工作!」獨教授雖然起得晚,但是在死亡的壓力之下,工作態度變得相當積極。


    聖德女中負責人朱校長熱情接待,在其與林摩斯的對話之中,景栗又得知了一件事,林摩斯的伯父任財政司司長,姑母是十大富商之一,林家曾給學校捐過一棟藝術樓,冰山臉的三位堂妹和一位表妹都在這裏讀書。


    今天註定是被林摩斯強悍背景震驚的一天,景栗對於有錢有勢者的認知直接上升了三個檔次。


    獨教授氣鼓鼓地重摔資料:「情報事務所總是不靠譜,居然沒有查清楚林摩斯的家庭背景,他們才應該是kpi評比裏的倒數第一,憑什麽是我們墊底,憑什麽!」


    「憑情報事務所的周所長是冥王秘書的二舅姥爺唄」,屠豪無奈道出心聲——


    「咱們部門雖然不差錢,可是背後無靠山,鬥不過那些有後台的事務所。」


    景栗萬萬沒有想到,冥界陰司的kpi排名居然有黑幕,看來不止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也能使鬼推磨。


    朱校長把他們帶到資料室,並安排工作人員把八年前的學生資料全部都搬了來,總共有厚厚的三大摞。


    景栗想從校長這裏打聽點消息:「校長,八年前學校裏有六位女學生…」


    林摩斯卻打斷了她,對朱校長說道:「謝謝配合,有其他需要的話我們會再請您協助。」


    目送朱校長離開後,景栗十分不解:「校長肯定了解舊案的內情,你為什麽不讓我問呢?」


    查案經驗豐富的林摩斯對人性有著更深層的了解:「朱校長五年前才來到聖德女中,並不是舊案的見證人,他也許從其他老師那裏聽到過一些與案件有關的事,可是並不願意告知警方。


    剛剛聊天的時候,我一提到舊案,他就有意識地岔開話題,在沒有掌握實質性證據的情況下,即便我們追問也無濟於事,他說出口的多半是假話。」


    「有道理,不愧是正義神探!」景栗恍然大悟,順便還拍了拍馬屁,既然要決定抱大腿,那就得有巴結的覺悟,千甜萬甜不如嘴甜。


    「開始工作」,林摩斯永遠都是一副不為馬屁所動的冷峻模樣,拍了拍資料盒上的灰塵,說道——


    「我們要盡快找出安娜的學籍資料,她的家人有可能就是白玫瑰連環殺人案的策劃者或者參與者。」


    查閱檔案是一件極其枯燥且費眼睛的工作,不過景栗卻分外輕鬆,因為她有事務所的神器相助——冥界陰司特質掃描儀。


    獨教授和土豪可以利用掃描儀將視頻中出現的全部文字資料掃描入電腦,並設定「安娜」為關鍵詞,隻要出現「安娜」這個名字,係統就會自動提醒,景栗根本不用費神真看,擺擺樣子就可以了。


    而林摩斯隻能憑藉一雙肉眼努力查找,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他抬頭活動了一下脖子,見未婚妻看過的資料已有厚厚一疊,速度居然比自己快一倍,他對其工作質量深表質疑——


    「你確定查仔細了嗎?」


    有強大的科技成果做後盾,景栗決定露一手,代表李福爾展示一下過目不忘的神技——


    「探長隨便抽一張,我可以背得出資料裏所有的內容。」


    林摩斯將信將疑,從資料中抽出一份,念出名字:「金繡婉。」


    景栗裝模作樣地閉上眼思索片刻,聽著隊友屠豪劈裏啪啦地輸入名字,然後複述其語言——


    「金繡婉,滿族,民國五年三月五日出生…」


    她慢慢悠悠地講了五分鍾,連老師對於學業課程的評價都說的一字不差。


    林摩斯目瞪口呆,又問了一個:「趙雲薇。」


    景栗依舊完美應答,望著對麵那張差點驚掉下巴的冰山臉,嘚瑟地補了一句——


    「沒什麽好驚訝的,我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記憶天才。」


    林摩斯曾對未婚妻過目不忘的異能有過好奇,李福爾謙虛地表示自己隻是記憶力比較好,沒有傳言中的那麽神奇,他誤把這番自謙當做大實話,此刻才意識到是自己草率了。


    謙虛是優點,但過分謙虛卻是缺點,李福爾生前最大的失誤,就是過於低調內斂,明明身有超凡異能,卻不懂得利用長處為自己爭取機會,一直當著職場小透明,被謀害後都無人為她伸張正義。


    資料看了一多半,都沒有找到與安娜有關的任何線索,中途景栗去了衛生間,一走就是半個多鍾頭。


    林摩斯越想越不對勁,還以為她出了什麽意外,正想找人幫忙去查看,便見她氣喘籲籲地跑迴來,隻穿著襯衣,警服和警帽都拿在手中。


    景栗沒等氣喘勻,就急急講出新發現:「我在女廁所裏聽說了一件事,這個學校鬧鬼,鬼的名字就叫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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