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明看看白梓蓮又看看他媽,還沒等開口,他媽就咋咋唿唿的把兒子推進了屋裏。


    轉過頭不屑的看著白梓蓮,隨手從兜裏掏出十塊錢甩給白梓蓮。


    “你這小騷狐狸,不要再費心思了,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看在你伺候我兒一段時間的份上,這十塊錢,拿去買點吃的吧。”


    白梓蓮雙眼赤紅,顫抖著身體,


    手指指著趙老太婆一字一頓的說:“你等著,你看我敢不敢去告你們。”


    說完扭身就走了出去。


    趙光明的媽看著白梓蓮破釜沉舟轉手就走的樣子,心裏跟著一抖。


    ‘難不成,她還真敢豁出去去報公安?’


    迴頭看了屋裏的兒子,囑咐他老實在家待著,她則悄悄的跟在了白梓蓮的身後。


    白梓蓮裹挾著一腔怒火與羞憤,腳步匆匆的朝著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然而,這怒火在靠近公安局的時候逐漸轉化為了遲疑。


    眼前忽然閃過自己被掛著破鞋的牌子遊街示眾,周圍那些人鄙夷的視線,耳邊響起那些惡毒的風言風語。


    而這次她無法再當做耳旁風,因為這些是她自己去告發的。


    即使她告贏了,公安抓了趙光明,在所有人眼中她依然是一個未婚先孕的不檢點的女人。


    於是站在公安局的不遠處,白梓蓮看著頭戴大簷帽,身穿製服的公安,她膽怯了。


    可是趙家不讓她進門,她又懷著孩子,她該怎麽辦?她連去醫院打胎的錢都沒有了。


    走投無路的白梓蓮焦灼的看著前方,在這沒有親朋好友,沒有相識之人,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水裏的一塊浮萍。


    隨著逐漸暗淡的日光,19歲的白梓蓮想出了一個自認為惡毒的主意。


    她要帶著趙光明的孩子嫁給其他人,讓趙家的孩子一輩子都不能認祖歸宗。


    然後她還要想辦法讓趙光明斷子絕孫。


    不是寶貝兒子嗎?那我讓你光有兒子,卻一輩子生不出孫子。


    其實白梓蓮心裏還有一絲隱晦的念頭。


    隻要趙光明生不了孩子了,那她的孩子就是趙家的唯一子孫,最好還是個兒子。


    但是她沒有深究那個想法,隻以為自己就是在純粹的報複趙家。


    於是白梓蓮在頭腦不清醒的情況下做了一個讓她會再次後悔的決定。


    ……


    連夜迴到莊子上的白梓蓮,挑出了能以最快速度娶她的人選。


    因為她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再拖下去,隻會讓別人懷疑她的孩子的月份。


    原來和趙光明相處的時候,她特意留了一個心眼兒,在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白梓蓮都是去縣裏他特意租的一個小院裏相會。


    所以這裏的人都不知道她和趙光明的事,雖然有人懷疑,但沒有證據。


    那段時間她上工也沒怎麽上,因為趙光明會給她準備吃的喝的。


    也會給她一點零花錢,但不多,隻夠她買一些生活用品。


    她想了一圈知青院裏的男人,可他們不是已經結了婚,就是有了對象。


    這時她腦海裏閃過了劉佳偉的臉,雖然他有些懦弱,又不愛說話,長得也不好看,但無疑他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選。


    就是他身邊的那個慧慧不太好辦。


    最後白梓蓮決定先試探一下。


    結果卻不如人意,那個慧慧看劉佳偉看得很緊,她又沒有時間慢慢磨,於是還沒清醒過來的白梓蓮轉頭就去找了跟她提過親的鐵柱。


    借口自己沒吃沒喝了,想要早點嫁過來,鐵柱也沒含糊,三天後他們倆就洞了房。


    當天晚上白梓蓮特意灌醉了他,然後弄傷了自己的手指抹在褥子上,第二天醒過來的鐵柱絲毫沒有察覺有什麽問題。


    就這樣八個月後,白梓蓮佯裝摔倒早產,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


    而她對這雙女兒並不喜歡,因為看到她們就像是看到自己和白南馨小的時候。


    鐵柱家雖然條件不好負擔重,有一個身體不好的老母親,還有大小四個弟弟妹妹,本身就已經是艱難度日,可他對這雙女兒卻依然疼愛有加。


    還堅持讓白梓蓮抽空教導弟弟妹妹讀書識字,他偶爾也會學上一兩個字。


    就這樣一晃四年過去,白梓蓮再次懷孕。


    四年枯燥的農婦生活磨滅了她那些美好的想法。


    幾年來的怨恨和瘋狂,被反抗不了的現實生活,像是火山一樣全部壓在了她的內心深處。


    隻有看到兩個女兒時,才會有一點點冒出頭來。


    此時看著王琳琳手上的糖,白梓蓮一巴掌打過去,打飛了女兒的手,也打飛了那顆握了很久的糖……


    ***********


    十月


    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終於從廣播裏傳了出來。


    所有民眾奔走相告,他們歡唿雀躍,他們熱淚盈眶。


    國家要恢複高考了,不再是推舉的方式,不必再爭奪那個少得可憐的工農兵名額。


    在令人心潮澎湃的大好時光裏,遠在桃林村的張彩雲哭天抹淚的抱著懷裏的孩子。


    “現在才知道消息,讓咱們怎麽辦嘛,隻有幾個月的時間,怎麽可能複習的好,學習材料都沒有沒有,嗚……我也想考大學……”


    滿臉懊悔的張衛平,雙手抱頭,抓著自己的頭發用力往下扯。


    “你哭什麽哭,你當我不想考呢?誰讓你當初不聽他們的勸告了。”


    張彩雲立刻把手邊的一個笤帚疙瘩扔了過去。


    “你還有臉說我,是誰說他們胡說八道,沒事找事來著,現在你倒是都怨我身上了。”


    ……


    隔壁的一個小房間裏,衛凝霜給正在睡覺的孩子蓋上了被子。


    隨手從褥子底下抽出一本數理化自學叢書,又拿出紙筆開始寫寫畫畫。


    隨著一股冷風襲來,她愛人滿臉喜意的走了進來。


    “凝霜,聽說了嗎?真的要恢複高考了,咱們的努力一定不會白費的。”


    衛凝霜微微一笑,“希望如此,來吧,咱們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再給自己增加點成功的機率。”


    ……


    村裏一個農戶的院子裏,梁豔一邊洗著盆裏的衣服,一邊低聲咒罵著。


    “考個屁考,都以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呢?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當大學生的命。”


    罵著罵著,一滴眼淚順著眼角輕輕滑落,掉進麵前的水盆裏消失不見。


    ……


    而白梓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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