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來到流民大營後,營地建設就驟然加速了,大量的木工與泥瓦匠被雇傭而來,開始增築修飾大營內的城主屋敷。


    僅僅過去了一天一夜,營地中央就聳起一棟二層的木樓建築,雖然還是木架草頂,可是做工卻比原先那個草堂細致太多了。


    不但木樓四壁有了木板與竹簾做成的牆壁,還裝上了木質門窗,地板上鋪上了榻榻米,一樓是評議間,會客室,呈開放式的大堂布局,二樓用格子門隔成一個個房間,有起居室、休息間、傭人間、茶室和侍從室。


    不僅如此,工匠們還在主樓旁邊搭建了一個亭式湯屋(沐浴室),房前屋後各修了一個封閉式廁所,前麵的給男人們使用,後麵的女眷專用。


    當然,這些施工的工匠手藝即使再熟練,也沒有這麽快的建造速度,其實這些木質或者竹製的建築板材都是預先製作好的。


    當時京堺百工昌盛,有好多匠作街坊,其中就有專業製作木屋的木作屋,他們預製的牆體板材都是卯榫結構,運到營地上很快就能拚接起來,整棟木屋完整契合,嚴絲合縫,地板裝上榻榻米就能入住,大大節省了建築時間。


    所以家主夏小星不過在蘆葦蕩裏打了場野戰,又與由美子吃著燒烤,喝著小酒,好不愜意的過了一夜。


    呃,結果第二天早起才發覺,兩人身上被蚊子叮得到處是包,痛癢不堪的逃了迴來,鬱悶的夏小星發誓,如果下次不帶上絲絹做成的蚊帳,就再也不去河灘野炊了。


    然而營地緊挨著河灘地,夏小星感覺即使待在營地裏蚊蠅也不少,煩擾得讓人抓狂啊。


    幸虧第二天晚上,他與由美子就住進了新建好的家主屋敷,發現二樓的每扇門窗居然都安裝了紗簾,不僅通風透氣還能大大減少蚊蟲叮咬,煩悶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唉,心情能不好麽,本間幸之助為了討家主的歡心,特意去堺町木作屋花了三倍工錢,連夜開工為他趕造家主居所,就是為了見麵時少挨點罵啊。


    本間幸之助是第三天早上才來拜揭夏小星的,見麵還是被夏小星劈頭蓋臉臭罵了一頓,責怪他故意延遲籌集物資,嚴重耽擱了募兵時間,而磨蹭到今天才來拜揭更是有意怠慢,自己有意讓他自噶腸子謝罪!


    本間幸之助倒是沒被缺德家主嚇唬住,他隻是哭喪著臉抱委屈,按照他的說法,流民大營根本不具備倉儲條件,而一個本家小將隻帶著二百足輕,根本守不住大宗糧食物資。


    他解釋說,如果過早把軍資囤積到流民大營,不但會造成浪費,而且極容易遭到河源者與賤民的偷盜與哄搶。


    而作為家老,他認為自己有權作出調度調整,避免下間家財力受到折損,所以自己準備好物資後,就扣在倉庫裏,一直耐心等待家主到來。


    麵對本間幸之助這番言辭,夏小星表示說他雖然是狡辯,但也算有幾分道理,算是過關了,自己可以在糧草物資供應上不予追究,但是夏小星緊接著就問,讓他幸之助采買的火銃、馬匹與小早船都在哪裏?


    這三樣關鍵軍資,今天必須有一一作出滿意交代,否則------


    本間幸之助看著家主神情打了個寒顫,真的秒懂啊!


    他馬上先說起馬匹的事,解釋說馬匹就在堺南馬市有賣的,可以現用現賣,因為一百匹軍馬每天消耗的糧草,比一千人還多,這要是買迴來白養兩三個月,耗費的糧草絕對是是個驚人的數字。


    所以他覺得不如等夏小星來到大營之後,真正想組訓騎兵時再買馬,而在這之前,就讓這些馬匹待在馬市,由馬販子看管喂養,下間家不用花一文錢。


    “嗯,有道理,算你有理。”


    夏小星對這一條點頭認可了,認為確實有道理。


    本間幸之助接著又解釋小早船之事,同樣又算了一筆經濟賬,他認為買一條小早船需要一百多貫,二十艘就要二千多貫,是極不劃算的買賣。


    他建議夏小星先把水夫招募起來,編組成一組組的水軍單位,然後在堺港購買一批木材,在匠作屋加工成板材,再把板材拉到流民大營,由水夫們把板材加工建造成小早船。


    幸之助給出的理由很有說服力,因為這樣可以節省一半以上的造船費用,隻要四十貫左右就可以造出一艘小早船。


    並且他認為家船眾出身的水夫人人都會造船,讓他們自己造船不但能省下一筆造船費,而且水夫們以後要乘坐自己親手打造的小早船出海作戰,一定會造得非常堅固,不敢偷工減料。


    然而,就在幸之助自以為是的述說此計時,被家主夏小星劈頭罵了一頓,訓斥他要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從沒聽說過招人當兵還要造船的。


    關鍵是自己要迅速成軍,迅速出海,這要造完船再訓練水軍,出海要拖到什麽時候,他等得起,敵人可不會等,要他命的人越來越多了。


    所以他叱令本間奸商,隻給他兩天時間,兩日內不管他是偷是騙,流民大營外的河灘上必須停泊四十艘船。


    咦,購船數量怎麽多了一倍?那是作為懲罰,其中多要的二十艘船,要本間奸商自掏腰包補上。


    如果本間奸商完不成購船任務怎麽辦,夏小星冷著臉沒有說後果,本間也很清楚要自噶腸子謝罪,好在夏小星並不真想他死,就補充了一句;


    “不須新船,半舊的也行,帶棚的小早不夠,貨船也可以湊數。”


    本間幸之助這才擦著冷汗,恭敬的答應下來,雖然自掏腰包購置這二十艘船,至少要花費一千五百貫,他這家老的千貫年俸全賠進去不算,還要倒搭進去五百貫,但至少比自噶腸子要強點,雖然也挺心疼的。


    不過他接下來還得硬著頭皮,解釋沒有購置鐵炮的事,這次他的理由很直接,是買不起。


    說到買不起時,奸商本間委屈的哭了,埋怨夏小星當家不知槍火貴,本來購置五百挺堺筒鐵炮需要一萬五千貫,這已經超出了花屋的支付能力,下間軍在花屋的總儲蓄也才一萬三千貫啊。


    而且這一陣子畿內戰雲密布,大名們都像瘋了似的采購軍資,擴軍備戰,橘屋的各類堺筒鐵炮早就銷售一空,等到幸之助接到信想去購買時,橘屋貨架上空空如也,別說現貨了,橘屋第二年的鐵炮產能都被訂購一空啊。


    而堺町市麵上的鐵炮倒不是一炮難求,隻是價格令人咋舌,炒到了驚人的六十貫至八十貫一支的價格,這些雜牌子鐵炮不但價格昂貴,而且質量極不可靠,試射時經常發生鐵炮炸膛的事故。


    並且本間幸之助哭著抱怨說,按照商人投資牟利的理念,拋去以往的交情不算,就當下間軍在花屋投入了一萬三千貫本金,那麽他花屋每年隻能竭誠供應下間軍四千五百貫的物資裝備,超過這個汲取限度,花屋就要虧本倒閉。


    故而夏小星讓他購買軍馬、船隻與軍糧物資的錢已經超出預算,如果再讓他本間幸之助購買五百支鐵炮,他就把花屋產業全部變賣了也不夠啊。


    說著說著本間奸商就伏地不起,請求夏小星讓他告老歸隱,實在不允許就看在以往的交情上,給自己派個介錯,直接一刀把腦袋嘎掉,因為他實在沒那個勇氣自噶腸子,受不了那份罪啊。


    就在本間幸之助痛哭流涕,以為夏小星不會放過自己,至少得痛打折辱自己一番,再逼迫自己迴去砸鍋賣鐵鑄造鐵炮時,家主夏小星卻嗬嗬嗬的笑了起來,然後風輕雲淡的表示說,不需要購買火炮了。


    因為他夏小星在湯屋館這幾個月可沒閑待著,他不但屢經戰事,實戰鍛煉出六百鴨川備精兵,而且還通過各種巧取豪奪的手段,積攢了一千一百多支火銃,完全可以建立三個備的鐵炮方陣,訓練一千名火銃兵。


    不僅如此,他這次迴到流民大營,還隨軍帶有大量軍械、甲胄和價值一萬一千多貫的金銀,用於購買兩艘南蠻海船。


    本間幸之助聽到這個雷人的消息都忘記哭了,可能感覺自己就像坐了過山車似的,一忽悠墜到穀底,一忽悠蕩到山巔,呆了半晌才喃喃道;


    “我沒聽錯吧,一千鐵炮兵外加兩艘南蠻炮艦,有這兩樣東西再加三二千足輕,攻下一國綽綽有餘啊,我這是瘋了麽,放著趾高氣揚的堂堂家老不當,迴町裏去當個受氣包商人?”


    說著哇哈哈爆發一聲大笑,向夏小星叩首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嗬嗬,你呀你呀---唉!奸商本奸啊,”夏小星也嗬嗬笑了,指點本間幸之間笑罵道;


    “你特麽十足就是個奸商,不過我欣賞!呃,我這些日子不在京堺,有什麽重要事情發生麽,那個鬆永(堺町)代官沒有過分為難你吧?”


    “嗨!受點委屈對商人來說,那都不叫個事了。”本間幸之助又恢複了輕鬆模樣,直起身微笑著迴答;


    “主公,那鬆永代官倒是找了鄙人幾次,被我隨便包了些茶葉和瓷盤送禮應付過去,就您所教的,說花屋與下間家割舍清楚,再無任何瓜葛。


    按照堺町會合眾每年向代官繳納供奉,三好家片甲不入堺町的約定,那鬆永家雖然權勢灼灼也無奈我何啊。”


    “嗬嗬,那就好,你處置很得當。”夏小星笑了笑,不經意又問道;“那啥津屋的岨口?蒔人,哦,就是津田天信,他最近沒什麽動靜麽?”


    “哦,主公,您要不提,臣還忘了呢,”本間幸之助恍然想起來說;


    “津屋老板最近低調了許多,在畿內好多的商肆都收縮經營,把糧秣生意訂單份額主動讓給了本家,並且頻頻向臣下表示和睦談判的意思。”


    “嗬嗬,他兩個極道弟弟都折在我手裏,他還有什麽底氣囂張!”夏小星冷哼一聲道;“和談?你忘了他三番幾次的下手刺殺我們了,況且我的愛妾櫻子還死在他手裏,我豈會饒了這條惡鼠!”


    “主公,您是個很有生意頭腦的聰明人,”本間幸之助小心望著夏小星的臉色問;“臣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夏小星不耐煩道;“你講麽,暢所欲言,別說講錯了,就是辦砸了事也不會嘎了你,最多是揍你一頓,解解恨也就罷了。”


    “嗨,那恕臣直說了,”本間幸之助清了清嗓子道;“對我們商人來說,沒有什麽事跟錢過不去,也沒有什麽仇恨是錢不能化解的,如果不能,那是出的價碼不夠。


    主公雖遭遇刺殺,但一直平安無事,被殺的不過是個姬妾,民婦一命不過百貫之數。”


    “嗬嗬,這麽說津屋與你,或者與你的中間人接洽過了?就說你小子奸滑似鬼,你與他都特麽是一路貨色。”夏小星嗬嗬笑了幾聲,開口問道;


    “說說吧,你們交換幾輪意見了,對方給你開出什麽和睦價碼了?”


    “就知道瞞不過主公,”本間幸之助略顯尷尬的笑笑道;“他是通過一位大德寺的禪師給我花屋上香的侍妾帶的話,表達了和睦的願望。


    期間我派隨身仆人與他的代理人接觸了三次,他每次都給了禮物,價值三百貫、五百貫,一千貫,表達了足夠的誠意後,我與他的代理人,大德寺的大林禪師在美妙絕寺的茶會上見了一麵。


    大林禪師他真是個德高望重,溫文爾雅的智者,他能給賞臉屈尊來會晤屈屈在下,那真是------”


    “夠了!別磨嘰些沒用的,”夏小星不悅的打斷道;“直接說他願意給出多少好處,拿出多少身家來保命!”


    “嗨!”本間幸之助點頭馬上說道;“津屋願意拿出木曾道上十二家店鋪,還有堺南大小路的一處倉庫,一棟宅子作為賠償。”


    “我問你答,別說廢話!”夏小星連續問道;“津屋在京畿與外地一共有多少商鋪、酒肆、宿屋?”


    “嗯---大概七十餘處。”


    “那老兔子在堺一共有多少房產、倉房、銀座、莊園?”


    “嗯,這個不太清楚,大約有二十餘商鋪和房產吧,銀座(錢莊)有兩座,在堺南與和泉各一座,在堺南有一個占地極大的莊園,大概能年產三千石糧食。”


    “那麽津屋的這些資產、土地,房契,總價值幾何?”


    “這個---臣下實在不好準確估計,津屋世代都是堺南的土豪坊主,幾代人依托堺港經營銀座,放貸成為富人中的巨富,財富無法估量啊。


    臣下粗略想來,至少價值十萬貫---不,不!至少二十萬貫家財,堺町十分之一的金銀,都在津屋銀座裏呢。”


    “嗬嗬嗬---”夏小星冷笑著問道;“他說要給你的那些店鋪房產,又價值幾何呢?”


    “呃---這個麽------”本間幸之助遲疑著說道;“臣下想來,折現了總值個七八千貫吧------”


    “是嗎?你這頭蠢貨!”夏小星冷冷道;“津屋天信那老兔子隨便請出個老和尚就把你鎮住了,然後拿出殘羹冷飯就把你打發了,沒見過世麵的東西,虧你當初認識我時,還特麽自誇是堺町富商!”


    “哎呀呀,鄙人,我---臣下這不是什麽都沒答應他麽。”本間幸之助被噴的一腦門吐沫,神情尷尬的直擦腦門,解釋道;


    “臣下跟大德禪師說了,臣隻是個帶話的,能和下間說上話的中間人而已,不能代表下間大人任何態度------”


    “你就是個財迷心竅的蠢貨!”夏小星嗬斥道;“你都和代官說了,與我下間家沒有瓜葛了,那你還跟他們見什麽麵!


    見了麵就代表還有瓜葛,他們下一步就可能綁架你的妻子兒女作為人質,要求你走出堺町與他們會談,把你釣出來刑訊逼供,咱們下間家的機密不都得被你泄露了?你特麽是不是還想撈點好處?”


    “嗨,嗨嗨,”本家幸之助擦著腦門承認道;“臣下,臣下琢磨著做個傳話人,再和他們接觸幾次再稟告主公,怎麽不先收個三四千貫的------”


    “說你蠢貨都是輕的!我看你是要蠢死啊!”夏小星吐沫星子狂噴,繼續痛罵道;“如果不是本家主收服了博徒眾,宰了他做顏役的二弟,又活擒了他三弟黑田正雄,覆滅了鬼方眾與彌勒黨,你現在全家都是死人了!


    津屋天信這老狐狸如今被拔了獠牙,正是狗急跳牆的時候,你這個毫無武力的蠢蛋不老老實實苟在堺町,居然還敢冒頭出來拔蘿卜!


    幸虧老子迴來的早啊,還能及時薅住你,否則你這老兔子就得上套失蹤,過幾天就是齒黑渠上的一具浮屍了!”


    “嗨嗨嗨!嗨嗨!”本間幸之助在榻榻米上連連叩首道;“是臣下一時財迷心竅,才有此疏漏,臣下知錯了!臣下惶恐後怕啊,迴去就把那多事的姬妾賣到遊屋去,還請家主大人指示臣下如何應對吧,拜托了!”


    “嗬嗬,還能怎麽辦,涼拌了他。”夏小星不屑笑道;“老子迴來了,那就不是狐狸逮兔子,而是老鷹抓狐狸了。”


    “主公英明神武!肯定輕鬆逮住狐狸,必須的!”本間幸之助連忙拍了句馬屁,然後問道;“主公大人,需要臣下還跟大林禪師接觸傳話麽?”


    “哼哼哼!當然,本家主出手敲竹杠,哪會像你那麽小家子氣。”


    夏小星嘿嘿獰笑著,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悠悠說道;“轉告那個絕口不是人的東西,本家主收到他的求和意願了,可以和睦!不過,老子的妻兒與鄉親不能白死,讓他拿出至少一半身家來,並且全家妻小都洗幹淨勾子,等待老子上門臨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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