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原定出兵五百,為何又改為三百呢,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參戰。


    三百鴨川備中,有火銃兵二百名,長槍兵一百名,另外他還帶了二十餘名馬廻役,其中包括養子嘎子葛二蛋,嘎小子不滿十四歲,馬騎得都不利落,純屬帶他出來長見識了。


    鴨川備的士卒們高唱陸戰得勝歌,一路上按照操典的要求列隊行軍,最後來到距離近江杉阪大約三裏的地方,在家主命令下駐停下來。


    近江國的交通四通八達,夏小星在通往京畿的木曾道邊上,尋了一處小山崗安營紮寨。


    這處山崗地勢不高,但是木曾路兩端都處在火槍兵射界之內,軍營背靠重疊無際的山鬆林,給人以看似駐兵不多,卻伏兵處處的感覺。


    三百鴨川備士卒在山崗上挖掘壕溝,伐木建立柵欄,很快就建好了營壘,不過按照家主的吩咐,軍營上沒有立起旗號,因為夏小星習慣低調,不想引人矚目。


    而且夏小星心裏很清楚,麵對一場必敗的戰事,己方隨時準備跑路,還打什麽旗號,伊勢貞孝父子都是政所文官,哪有什麽指揮作戰的經驗,估計聚集幾千人能妥當安置,解決糧草供應,不自亂陣腳就算知兵了。


    如何能抵擋久經戰陣的三好大軍,隻怕鬆久永秀的大軍到達戰場之後,伊勢貞孝的烏合之眾就會一觸即潰,望風而逃啊。


    而夏小星的如意算盤是守在路邊,等著潰兵過來時,幫助他們輕裝簡行,把馬匹、武器、具足軍資等統統留下,讓敗兵們跑路更輕快點。


    當然,不聽話不肯繳械的,就用火槍招唿啊,正好給火槍兵實戰打靶了,而打死的敗兵還可以割首報功,用鹽巴醃了給三好長慶送去,證明自己奉命出擊了,而且斬獲了敵軍首級。


    至於敗逃的伊勢貞孝、伊勢貞良父子,夏小星準備賣個人情,放他們過去,逃亡近江六角家,如果爺倆沒有戰馬,他還會贈送兩匹,以免被鬆久永秀的追兵追上。


    夏小星敢於明目張膽的這樣做,並不忌諱別人說他首鼠兩端,因為在當時京畿公卿與武家貴族眼中,伊勢貞孝為官清貴、是位博雅學者,而三好長慶依仗武力,脅迫將軍,把持朝廷,卻是類似董卓一般的暴虐權臣。


    如果夏小星在木曾路上放過伊勢父子,就如關羽在華容道義釋曹操一樣,隻會得到京都朝野輿論的一片讚譽。


    呃---不過夏小星呈給筱原長房的戰報上,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縱敵行為的,三好長慶事後是否會獎賞夏小星一把小刀,讓他破腹謝罪就不得而知啊,不過三好家要是那麽做了,夏小星肯定不會聽話的。


    用他自己的話說,老子翅膀硬了,哪裏不能飛?


    所以夏小星就守在山崗上,打著趁火打劫的主意,坐等伊勢貞孝兵敗。


    可讓有點意外的是,打著這個主意的,不止他一支部隊,僅僅隻是相隔了一天,近江方向就陸續開來兩支軍勢,分別打著進藤與平井家的旗號。


    這兩支同屬於六角氏的軍勢各有七八百人,他們在行軍中發現了夏小星在小山崗上的駐軍,便立即停了下來,兩軍領軍將領稍事商議後,便合而為一,在距離下間軍五百米的一處山坡紮下營盤。


    與夏小星不同,這支部隊廣豎旗幟,軍營幔布,與下間軍遙遙相對,然而對方將領並不派人過來打探虛實,弄清夏小星這支小部隊的歸屬問題,隻是加強了警備力量,埋頭建設營砦柵欄。


    下間軍這邊因為己方兵少,旗頭右京亮與般若三郎頗有些緊張,便帶著嘎子葛二蛋來到主將營帳,向家主夏小星當麵求詢對策。


    夏小星笑著告訴他們,無需緊張,六角家的部隊既然如此表現,就表明他們無意輕啟戰端,隻是來觀戰來的。


    他與部將分析說,六角氏雖與三好家一直處於敵對交戰狀態,但是並不會增援支持伊勢貞孝,這是因為伊勢貞孝聚集的人馬太拉跨,根本不堪一擊,伊勢貞孝與伊勢貞良兩父子的武力值加起來,很可能是負數。


    六角軍如果跟伊勢貞孝聯軍對抗鬆久永秀,就等同於把己方側翼交給五六千頭豬防守一樣,隻會亂逃亂跑,衝亂己方陣型,把自己的部隊活活坑死,屬於不可挽救的豬隊友。


    六角氏之所以會派一支守在家門口,一是警惕三好家追擊敗軍的時候,趁機入侵六角氏領地。


    二是如果伊勢貞孝兵敗後福大命大,沒被亂軍踩死逃出了來,他們六角家就順手搭救一下,伊勢貞孝父子畢竟是伊勢氏嫡流,政治聲望很高,收留他們可以獲得大義名分。


    不過搭救目標可能僅限於他倆,不會收容其他敗兵,六角家肯定不願意多養幾千個飯桶,硬生生把自己吃窮啊。


    右京亮與般若三郎一向佩服自己家主的謀略,一席話說得心悅誠服,也就不再贅言,巡查防務去了。


    夏小星則利用這點閑暇時間,拿上他那兩把國友精品火銃,帶上葛二蛋與一眾親衛,去附近鬆林裏打獵去了。


    他親自狩獵可以一舉三得,一是打到獵物就能改善夥食,解決自己吃肉問題,二是可以教授養子葛二蛋槍法,聯絡親近感情,三是可以親自偵查一下駐紮在附近的六角氏軍隊,看看他們的精神麵貌及武器裝備情況。


    結果兩天下來,出獵的結果不盡人意,實際上一隻獵物也沒獵到,嘎子葛二蛋倒是過足了槍癮,實際上就不該帶這小子打獵,有一大半的獵物就是他亂打槍驚跑的。


    十三四歲的男孩正是精力旺盛的搗蛋鬼,夏小星為了擺脫葛二蛋的聒噪,最後幹脆賜了把國友精品火銃給他,還許諾說,如果他槍法達到了神射手級別,就讓他擔任家中的鐵炮大將。


    這可把葛二蛋興奮的夠嗆,捧著火繩槍開始刻苦的練習起瞄準,都有點走火入魔的狀態了,卻不知夏小星隻是想打發他離開,讓自己清靜清靜。


    要說夏小星出外打獵有什麽收獲,就是通過持續觀察,對六角氏這支部隊的武器配置及軍事素養有了一定了解。


    他發現六角氏這支不到二千人的部隊,居然軍伍整肅,具足齊備,而且軍中也配置了不少火銃手,弓箭手與騎馬武士,顯然不是倉促集結的農兵足輕,而是相對精銳的常備部隊。


    這讓夏小星非常感興趣,想知道領軍將領都是誰,可是未等他派出斥候,進一步作出偵查時,近江杉阪方向就槍聲大作,爆發了大規模軍事衝突。


    正在行獵的夏小星立即迴營,頂盔貫甲作了全副武裝,然後與右京亮、般若三郎登上高崗,向三裏外的杉阪方向眺望。


    在爆豆般沉悶的槍聲中,望到大群大群的人影漫山遍野的奔逃,已經不能稱其為軍隊了,因為他們手中根本沒了武器,視野中也未看到三好軍的追兵。


    “嘿!太差勁了,聽見幾陣鐵炮聲就崩潰了,簡直膽小如鼠麽!”般若三郎見了搖頭道;“伊勢家這也好意思叫軍勢麽,還七千大軍呢!”


    “這就是一場政治秀兒,當鬧劇看就是了。”夏小星嗬嗬笑道;


    “伊勢貞孝父子雖然打仗不行,可也不是傻瓜,他在近畿舉兵,廣聚幕友僚屬,再把手下這群雜兵布列在近江國邊上,就是等候六角氏的支援。


    即使伊勢貞孝得不到響應,他這一敗一逃,鬆久永秀率軍連追帶趕,就把戰火燒進近江境內,再次引發一場畿內大混戰,未嚐不是攪亂局勢,為義輝將軍亂中取利的盡忠手段啊。”


    旗頭右京亮皺著眉問道;“主公,這些人一會就逃過來了,我看他們丟盔卸甲的,還攔截討取他們麽?”


    “算了,這些人不值得浪費彈藥,”夏小星笑道;“就是活捉一些俘虜,也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地痞無賴,放他們過去吧。”


    “嗨!”旗頭右京亮擔憂道;“隻怕他們會慌不擇路,踐踏軍營啊。”


    “那就讓火銃手們備好火繩,看到軍營還敢靠近的傻瓜,不用警告,統統開槍撂倒!”夏小星皺著眉,又吩咐一聲;


    “右京亮,你看守營盤,全體備戰,我帶三郎出去到前麵迎一下,恐怕伊勢貞孝那老頭子逃不出來啊,快給我牽馬備槍!”


    “嗨!”


    隨著親衛侍從一陣忙亂,紛紛將馬匹牽了過來,幾分鍾後,夏小星一馬當先馳出了營地,身後般若三郎與十幾騎馬廻眾緊緊跟隨。


    夏小星縱馬奔馳上木曾道,耳後突然聽到遠處一陣馬蹄聲,他迴頭一望,看見半裏外的六角氏營砦裏也馳出一群騎士,大概有二十餘騎,奔著同一方向而來,不過他們的馬速並不快,沒有追上來的意思。


    夏小星迴頭望了一眼便不再理會,在他想來,六角氏派出這波騎兵,應該也是接應伊勢貞孝的目的,所以己方與六角家騎兵不存在衝突,既然自己馬隊在前麵,那還是抓緊時間找到伊勢貞孝父子,這份大人情可是救命之恩呢!


    所以接下來,他不自覺的加快了馬速,身後的親隨馬弁也跟著提速,在道路上便狂飆起來,卷起滾滾煙塵。


    在道路上奔逃的潰兵見狀紛紛避讓,躲避到道路兩邊的田地裏,夏小星隻是掃視潰兵們一眼,感覺沒有重要人物便一掠而過。


    等他縱馬奔出去近兩裏,才發現路上有一群衣飾講究點的武士,大概有七八個人,簇擁著一個公卿模樣的官員徒步奔逃,而在他們身後幾十米處,已經追上來一小撮黑甲騎兵,正在用騎槍屠戮阻路的潰兵。


    “駕!駕駕!”


    夏小星見狀緊催坐騎,很快迎上那個公卿官員,可離近了打眼一瞅,他發現這人不是伊勢貞孝,而是一個三十餘歲中年人,但這時他馬已臨近,不容他多想,便擺著槍吆喝道;


    “讓開,諸位大人請快快讓開,某來退敵!”


    夏小星的馬速很快,那名中年官員急忙連滾帶爬的避到路邊,在幾名侍衛的圍繞下,驚魂未定的看著夏小星一衝而過,直奔身後那幾個黑甲騎兵而去。


    追上來的黑甲騎兵共有四騎,這時他們已經刺翻了五六個人,殺散了路上的潰兵,正提起馬速要衝過來,於是在急驟的馬蹄聲中,迅速與夏小星兵刃相交,廝殺到了一處。


    夏小星在與當麵衝到的騎兵對刺時,蕩開對手的長槍挺刺,一下便用手中槍戳穿了對手脖子,然後鋌裝長槍就卡住抽不出來了,於是他抽刀與第二名騎士對砍起來。


    那騎士刀法哪有夏小星精妙,隻一個照麵就被他連削帶戳,連續擊中四五下,然而雁翎刀破不開對方的鐵劄甲,隻砍得鐺鐺作響啊。


    雙方馬打盤旋又打了兩三個照麵,夏小星才在纏鬥中鉸刀削掉對方握刀的手指,擊落佩刀後一刀戳在騎士麵甲眼縫裏,深深戳穿進去,一刀斃命。


    而另外兩名黑甲騎兵從他身邊一掠而過,與緊跟其後的般若三郎等馬廻眾對拚在一起,馬上就陷入五六人圍攻一個的群毆局麵。


    騎兵一旦失了馬速就破綻百出,被圍住群攻的兩名黑甲騎,便是如此狼狽,他們同時麵臨五六柄武器的狂砍亂戳,手裏一柄武器護人護不住馬,很快都被連人帶馬的刺倒領了盒飯。


    所以等到夏小星俘獲了兩匹戰馬,從屍體上起出長槍時,戰鬥便結束了,結果是夏小星損失了兩匹戰馬,惱火的罵了好幾句‘敗家玩意!’


    罵過之後,他把俘獲戰馬的韁繩拋給般若三郎,便戲精上臉,滿臉堆笑的去找那名中年官員敘話。


    就見他驅馬來到官員近前,在馬上施禮並介紹自己道;


    “讓大人受驚了,某是刑部少宰、攝津下間氏、下間下三郎是也!某曾受過伊勢守大人提攜之恩,今日特來護持,以報知遇大恩!”


    那中年官員聽了此話,才長舒一口氣,鄭重迴禮道;“原來是下間大人,援手之德,不勝感激!下官是伊勢貞良,伊勢守大人正是家父,父親大人他已經在本陣中切腹,為將軍盡忠了。”


    “哦,那---那太,太令人敬佩了,伊勢守大人是我輩楷模!”


    夏小星原來想說太令人遺憾了,但是又覺得不適合,因為島國人為主盡忠是件很快樂、很光榮的事情,不能用遺憾兩字啊。


    這時候他望望杉阪方向,已能望見影影倬倬的逼近的三好大軍,便決定不再廢話,逐一揮了揮手,讓般若三郎把馬牽過來,催促道;


    “此時不是說話之時!伊勢大人但請上馬,速速離開險地再說!”


    伊勢貞良也知道不能遲疑,可他望著戰馬苦著臉道;“下官---下官不會騎馬,曾經練習時摔傷過------”


    夏小星一陣無語,心說你爺倆就這水平還打什麽仗,估計你們不是被殺死的,而是笨死的,但這時候了,不能抱怨啊,他便當即下令道;


    “三郎,你不是隨身總帶著繩子麽,快點拿出來,把伊勢大人綁在馬背上,咱們牽著馬跑!快點快點!”


    “嗨!馬上就來,得罪了,伊勢大人!”


    般若三郎嘴上答應著,麻利的從身上扯出麻繩,三下五除二將伊勢貞良綁在馬背上,夏小星一招手,眾馬廻便將伊勢貞良簇擁在中間,前有牽馬的,左右有扶持的,後來還有兜底的,登時快馬奔持,往來路馳去。


    然而夏小星往迴奔馳了百餘米,迎麵就遇上那夥六角氏騎兵,為首一名年輕的將領高聲吆喝道;“休要誤會,我們沒有敵意,你們救下的那位,可是伊勢守大人?”


    “下官,下官是伊勢貞良!”被綁在馬上的伊勢貞良迴聲喊答;“家父已經殉職盡忠了,將由下官繼承伊勢守職位,來將可是六角彈正忠麾下?”


    那六角家年輕武將單騎來到近前,在馬上鄭重施禮,自我介紹道;


    “在下正是彈正忠大人的家臣,平井官兵衛石信是也,現在奉家督之命,前來營救伊勢守大人,未想到被這位義士領先了一步!我家家督大人有話,還請伊勢守大人來觀音寺城一敘!”


    伊勢貞良馬上答道;“哎呀呀,那真是求之不得啊,彈正忠大人真是太客氣了!”說完,他轉過身來對夏小星建議道;


    “三好賊黨人多勢眾,下間大人,咱們還是一起去觀音寺城暫避吧!”


    夏小星微微頷首,溫和的笑道;“那是自然,就依伊勢守大人,您現在就可以與平井大人一起離開,在下率本部兵馬,為您斷後。”


    “有勞了,下間大人。”


    伊勢貞良隻是客氣一句就不再理夏小星了,他現在身處險境,逃心似箭啊,於是望著平井官兵衛石信殷切的道;


    “平井大人,下官這就到你軍中去,勞煩能為下官牽一下馬嗎?”


    “非常榮幸!伊勢守大人!”


    那名六角家的年輕將領臉上洋溢著得體的微笑,驅馬來到夏小星馬隊前,對著夏小星客氣的施禮,打招唿道;


    “這位大人,真乃義士也!所幸咱們是友非敵,還不知道您高姓大名”


    “嗬嗬嗬------”夏小星望著年輕將領嗬嗬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牽起伊勢貞孝的馬韁繩,驅馬向前幾步,將馬韁繩遞到年輕將領手中,柔聲說道;


    “我的名字很好記的,你可得記住了,我叫下間---下三狼!”


    說到這個狼字時,他猛然翻轉手腕,左手住年輕武將的右手,另一隻手閃電般抽出肋差,一下插入年輕武將喉嚨1


    哢嚓喀嚓幾下,便將年輕武將那顆充滿錯愕的頭顱切割下來,提在手中,高高舉起大喝道;


    “敵將平井官兵衛石信,已被我下間下三郎討取!殺啊!殺光他們!”


    不待眾人驚詫中反應過來,一聲猙獰狂嘯,他便縱馬衝進敵騎群眾裏,血光噴濺,大殺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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