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裴前又說道:“學生進來時見門口有不少人等著您接見呢!”


    “想要當官、升官的人太多了,我們不也是一樣嗎?寒窗苦讀多年,為的不就是將來功成名就嗎?尤其是像我們這些出生微寒的士子,誰不想靠著考取功名出人頭地呢?”


    “我們沒有好的出生,便隻能靠著自己一步一步、苦心專營、機關算盡才能往上爬,這世上大部分人都與你我一樣,這樣的人太多了,見是見不完的。”


    “不知這些人中可有老師看中的?”


    “人哪!哪是看幾眼、說幾句話就能看透的。你到了地方可要把眼睛擦亮了,萬萬不可再被下麵的人牽連了。尤其是那些重要的位置上,一定不能把庸人、蠢人給放上去。”


    “若是有這樣的人求到你麵前,隨便找個閑職打發了事,或者直接拒絕了,免生事端。若是那些有才能、但又不願求到你麵前的,你也不要過於打壓他們,隻要不威脅到你便隨他們幹,幹好了其中也有你一份功勞。”


    “是,學生明白。對了老師,此次京中職位空缺甚多,您是否該將大公子調迴京了?”


    楊崇背著手看著前方微微一笑:“曄兒年紀尚輕、資曆尚淺,還不宜迴來,待他多在地方曆練曆練才好。”


    “大公子與柳家清塵公子、陸國公府嫡長公子乃同一批進士,二甲第十一名,如今又在地方上曆練了六年,陛下對他也多有褒獎。”


    聽到這兒的時候,楊崇臉上泛起一絲驕傲神色。


    楊崇長子名楊曄,受其父影響,從小飽讀詩書,在中了進士後被其父安排到外地做官,一直不曾迴京。


    楊曄當時被安排到虞州一個偏遠的縣城當知縣,他從來沒有抱怨過自己的父親,反而憑一己之力用時三年將一個貧窮落後、食不果腹的縣城治理成人人有衣穿、有飯吃、百姓安居樂業的城市。


    楊崇收斂了臉上笑意道:“雖然不能迴京,不過倒是可以給他換個地方,年輕人總在一個地方呆著不好。”


    兩人又聊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晚。


    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楊崇道:“既然來了,今日便在我府中吃飯,明日我也不派人去送你了。”


    “好。”


    第二日一早,裴前輕裝簡行,坐著一輛樸素的馬車離京赴任了。


    此次裴前被貶為汴州知州,從堂堂的朝廷正二品大員貶為地方正四品知州。


    雖然主政一方,但哪有在京都威風尊貴?


    他或許有失意,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抱怨與不滿。


    畢竟沉浮宦海二十年,這一天也早就想過了,甚至是更糟糕的結果他都想過。


    不管他為官為人如何,卻也不得不說他與他老師一樣,是一個能臣。


    作為東漓的戶部尚書,在國家需要錢的時候總能為君分憂、替國家籌集到所需銀兩。


    在此次被牽連的所有人中,他的結局算是最好的,被貶後的官階是最高的。


    戶部右侍郎梅有才、禮部尚書費禮、禮部右侍郎嚴安等被抄家處斬,戶部左侍郎錢紹、禮部左侍郎賈易等被判被流放。


    既然有人被貶、流放離京,那麽就有人升遷、進京。


    原刑部左侍郎鬱核唯升任戶部尚書,南策升遷為戶部右侍郎,原雲州知州陶參升為戶部左侍郎,柳清塵任戶部郎中。


    柳宗瑜調迴京都任禮部尚書,原鴻臚寺少卿翁須陽為禮部左侍郎,原汴州知州劉青調任入京任禮部右侍郎,陸之山被升為禮部主事。


    原大理寺右少卿陳青海升為刑部左侍郎,原大理寺左寺丞蘇文秀升任大理寺右少卿,原大理寺寺正海航升為大理寺左寺丞。


    “陛下怎麽會欽點三叔您當同考官呢?”


    南策道:“這我也不知。陛下剛剛在朝堂上說起這事時,我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呢!”


    下朝後,難得上一次朝的南羽與南策一紅一紫並排走在出宮的道路上,想起皇上今日突然讓自己當同考官,南策無奈笑了一下。


    “難道是因為被貶、被殺的官員太多了,朝中一時無法找出這麽多同考官了嗎?”


    南策搖了搖頭,道:“東漓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想要找幾個合格的同考官還是易如反掌的。”


    思索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什麽頭緒,南羽索性破罐子破摔。


    “算了,既然陛下已經欽點三叔為同考官了,再思索也沒用。”


    南策道:“是啊!既然接了這個擔子,我盡己之力做好便是。”


    至和十三年二月,三年一次的會試也開始了。


    會試又稱春闈、禮闈,由禮部負責,下設貢院,於二月初十至十六日在貢院舉行,考試、閱卷、放榜等均在貢院。


    主持科舉的官員稱為“知貢舉”,由禮部侍郎兼任。


    會試之後還需進行最後一級考試,那就是殿試,由皇帝親自把關,進行排名定次,在三月十五日舉行。


    一甲為狀元、榜眼、探花等前三名,為進士及第;第二甲若幹人,為進士出身;第三甲若幹人,算同進士出身。


    二甲錄取人數最多,其次是三甲,一甲人最少。


    放榜之後,新科進士們有各種名目的喜慶宴會,例如由官方舉辦的聞喜宴、打球宴以及民間自發舉辦的一些宴會等等。


    在放榜的第二日,清風樓為士子們舉辦了一場清風宴,所有進樓人員免費享用裏麵的美食、美酒,就連平日裏限量供應的美食都管夠。


    第三日開始,舞樂閣舉辦了連續兩日的舞樂宴,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連舞蹈與歌曲也都每日不同,燈火通明、通宵達旦,一天十二時辰都在營業。


    當然,這種情況也不是每天都有,一般隻有大型慶祝活動的時候才會如此,畢竟東漓國是有宵禁的,隻是都在子時後才開始。


    而且舉辦這種幾天幾夜的大型宴會,都需要提前向官府報備。


    南羽更是有要求:從廚房拿出來的東西全部要留樣備查。


    閣中還有提供夜宿的房間,累了困了醉了都可在裏麵休息,吃喝全都有人照顧。


    這舞樂閣也是鳳西遙名下的,是京都最大的歌舞樂坊。


    裏麵的歌姬隻賣藝不賣身,閣中歌姬、樂工、打雜夥計等多時有上百人,但一般都是在大型宴會時才會有這麽多人,比如這個舞樂宴。


    平日裏固定人員隻有六七十人,其中多數人都是雇傭的,隻有少數歌姬是簽了賣身契的。


    而閣中舞蹈曲樂種類繁多,舞樂風格多變,例如敦煌舞、鶴舞、扇子舞、鼓舞、長袖舞,甚至是又颯又美的劍舞等等,服飾漂亮、舞蹈好看、曲樂好聽。


    這些歌舞除了在閣中表演,還經常在節慶時節外出巡演。


    舞樂閣的舞蹈方麵大多有南羽參與編排,但是曲樂主要出自黃覺。


    舞樂閣


    正當大家沉浸在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中時,舞樂閣外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片刻便到了舞樂閣門口。


    見狀,閣內所有人都朝門口看去,隻見一個穿著樸素長袍的中年男人帶著人走了進來。


    “請問狀元郎柳二公子可在?”


    正當舞樂閣掌櫃顏之休準備上前時,站在二樓欄杆處的柳清桐好整以暇的看著來人。


    “我就是,閣下找我有事?”


    今年的狀元正是柳清桐,柳清塵二叔柳宗瑜長子,年方十九,長得溫潤俊美,京都九子之一。


    那中年男人趕緊走上二樓,先向柳清桐行了一禮後才說道:“在下京酒坊盧默義,特奉郡主之令為公子送來狀元酒,以賀公子登科及第、榮摘桂冠之喜。”


    說完,便將一個包裝精美的錦盒打開。


    裏麵是一個紅色瓷瓶,瓶身上題著‘金榜題名’四字,還有一隻喜鵲站立枝頭以及其他一些花樣紋飾,色彩鮮豔、簡單卻精美。


    光看到包裝、瓶身的時候,眾人便已經被驚豔到了。


    柳清桐收迴目光笑著道:“狀元酒?我以前可沒聽過京酒坊還有這酒呢!”


    盧默義立即解釋道:“這是京酒坊今年剛出的酒,公子可是頭一個呢!且此酒隻贈狀元郎,每三年才得一瓶。裏麵加了枸杞、肉蓯蓉等十幾種滋補藥材,酒色紅潤清透,酒香馥鬱芬芳,酒味甘甜醇厚。”


    “隻贈狀元?”


    “是,專為祝賀新科狀元所釀。”


    聞此言,樓內與柳清桐關係好的人便不禁開始起哄了。


    “專為狀元郎釀製的酒,郡主好大的手筆。”


    “有此待遇的至今可隻有清桐一人呐!”


    “得此狀元酒,清桐可是第一人,算是開創了曆史先河,也算是莫大的榮耀了。”


    “是啊清桐,還不快快接過來,好讓我們也能飽飽眼福、沾沾光呀!”


    “可不是?這狀元我們是考不來了,狀元酒呢咱也得不了,隻好沾沾清桐的光了。”


    看著滿眼期待的好友們,柳清桐也不再磨嘰,含笑道:“既如此,那清桐謝過閣下、謝過郡主了,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柳清桐又向盧默義行了一禮後才接過酒。


    知道是專為狀元郎釀製的酒,周圍人都羨慕的看著柳清桐與他手中的酒。


    盧默義環看了樓上樓下的士子文人們,又笑著朗聲道:“京酒坊為祝賀各位士子登科及第,知道近日舞樂閣大宴,特將今年新出的第一批酒送來與眾人分享,酒已在門外,人人可飲。”


    說完,便對旁邊跟上來的顏之休道:“顏掌櫃,接下來還要麻煩您了。”


    “哪裏哪裏,我這就安排人去取來。”


    在兩方人員的合力下,京酒坊送來的兩車酒壇被抱進了舞樂閣,分發到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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