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片葉子被風吹落時,都會有它獨特的軌跡,但卻沒有任何人會在意。在映雪湖邊撿起一片葉子,把玩許久後疊成小舟,放在湖裏讓它隨波逐流。望著玉龍雪山隆起的雪線,我才意識到,麗江的夏天到來了。伏爾泰說的對,使人疲倦的,不是遠方的高山,而是鞋裏的一粒沙子。


    旅院的天空很清明,而我的心空,卻依然天氣不明。每個人在愛情世界裏的存在,都至少有兩種意義:對一個異性的肯定,以及對一個同性的否定。我肯定了語嫣,但卻不知道自己,是被哪個混蛋否定了。在這個世界上,春天死了是夏天,夏天死了是秋天,四季周而複始地輪轉。而在我的世界裏,秋天死了是冬天,冬天死了是新的秋天。


    秋天是白,冬天是黑,我的世界隻有黑白相間。天空有心情,高興時就陽光普照,憂鬱時就小雨淅瀝,悲傷時就大雨滂沱。大地有心情,高興時就平整坦闊,憂鬱時就坎坷不平,悲傷時就泥濘不堪。我也有心情,可是再也控製不了它。語嫣,我青春的喜怒哀樂。三分之一,因為往昔;三分之一,因為未來;三分之一,隻因為你。


    我不是那個伸手六脈神劍,抬腿淩波微步,觸身北冥神功的段譽。但我一直以為,以後的自己,可以像段譽一樣拉風。可是我錯了,或許我隻是個苦逼的遊坦之。我問曉威,是不是姓名帶“之”字的人,都特別苦逼啊?比如說,遊坦之,林平之。曉威隨口就答:王羲之,祖衝之,顧愷之!


    很快,期末考試也過去了。一學期過去了,我的大一就這樣過去了。有時候真的不甘心,站在走廊外的亭子裏,一遍一遍地問自己。我的大一,就這樣完蛋了嗎?事實告訴我,就這樣完了!這一年,我都幹了些什麽?學業勉強及格,愛情不幸掛科,生活渾渾噩噩。


    歌兒裏麵唱的是: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因為愛情,簡單的生長,依然隨時可以為你瘋狂!事實卻是:因為愛情,我掛了科,所以一切都是扯淡的模樣;因為愛情,我得補考,根本是一直都這樣瘋狂!掛的是計算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如果說學一些基本操作,知道一些常識也就算了。可是坑爹的下學期,竟然弄了本程序設計的教材。搞什麽搞,老子又不想做黑客!上學期不到兩個月,我的計算機教材丟了,下學期不到一個月又丟了。這也倒罷了,可特別疑惑的是,朕的專業是日語啊!單詞都沒有時間記,哪顧得上搞計算機!


    整個大一有三四千人,計算機考試就600多人及格,剩下的全陣亡。臨考前我匆匆把課後習題看了一遍,就懷著馬革裹屍的心情奔赴考場。考試時間90分鍾,我用了10分鍾把選擇題搞定。又用了5分鍾搞定第一大操作題,下麵的都不會了。然後就在全考場同學的注視下,霸氣側漏地走了出去。再然後,我就掛了。37分,我是多麽喜歡這個數字!


    高中的時候我就很氣憤,為什麽要學數學?為什麽要學英語?為什麽要學政治?還有,語史地為什麽要那樣學?我覺得現代的語文課,除了教人認幾個字兒之外,就沒啥用處了。拿我們那年的高考來說,要求以“時間在流逝”為題,寫一篇作文。然後要求是:立意自定,題目自擬。尼瑪都說以它為題了,你還說題目自擬?明擺著坑爹嗎!然後要求:內容充實,感情真切。內容充實?對不起,哥不是曹雪芹。短短的八百字,寫不出來《紅樓夢》。


    感情真切?我就不明白,大家對當代八股文,有什麽感情?難道給校長寫個《陳情表》?再給老師寫個《出師表》?你以為我在寫情書嗎?真切,還真的是咬牙切齒!夫子說,不學詩,無以言!語文教育,應該是像詩一樣的教育,可現在是那麽的庸俗無聊。


    那數學啥的,更讓我無語。什麽三角函數,什麽解析幾何,還有啥不等式。做夢都想不到,這輩子什麽時候能用上!是買菜,是炒股,還是賭博?唯一的用處就是,以後給我兒子輔導數學吧。可是我這輩子,要是不結婚呢!韓寒說,數學學到初中就夠了,真是英雄所見雷同!


    現在很多學生的英語,比漢語學得還好。連漢語的基本錯別字都搞不清,卻可以把英語試卷做滿分。日不落帝國早日落了,母語都學不好,你還學什麽英語!其實對很多人來說,英語也是一輩子都用不到的。如果說需要懂一些基本的,那幹脆跟數學一樣,學到初一不就完了嗎?幹嘛非要去折磨,一代代的無辜少年呢?


    政治,咱天生就不是搞政治那塊料。自從學了政治,我處於珠穆朗瑪峰上的道德水平,直線下降到馬裏亞納大海溝。我熱愛天文地理,可不愛地理教材。地球運動,大氣運動,洋流運動,各種運動。每天走路都想著,自轉與公轉。看見個西瓜,都想劃上經緯線。考試那就更變態了,問我們怎樣解決溫室效應,這不是紙上談兵嗎?


    有題目讓我們說明,喜馬拉雅山和太平洋,是怎樣形成的。我勒個去,去問上帝吧,都是他造的!還有題目,某飛機從某經緯度到達某經緯度。讓我們通過時差和最短距離,計算它的到達時間。擦,我又不是飛行員!神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如果我是神,我一定會說,一切都結束了!


    由於麗江地處雲貴高原,所以大一來時並沒有軍訓。而是等我們適應了一年,大一下學期的暑假前才開始軍訓。軍訓沒什麽,可是每當想起麗江的太陽神,就覺得可怕。麗江的天氣不熱,可是太陽輻射強。兩天後就是軍訓,所有人都在積極備戰。女生們買各種各樣的防曬霜,男生們把頭發剪得都像勞改犯。


    一切搞定後,我開始上網。整理一部拖了三年的,長篇武俠小說處女作。雖然水平跟金大俠差得遠,但好歹也被仗劍天涯的編輯們,加了個精置了個頂。從小就很喜歡武俠,那時候什麽都看不懂,隻是看武功。什麽降龍十八掌,什麽獨孤九劍,什麽打狗棒。總是讓電視機前的小夥伴們,看得熱血沸騰。


    五六歲的時候,晚飯後經常跟奶奶一起,看央視的新聞聯播。不知怎麽地,突然有一天,我指著屏幕上的老大說,奶奶,我長大以後要像他一樣,你說好不好?後來奶奶告訴姥姥,當時她震驚地看著我,激動地說,那好啊,那當然好啊!其實那個經典的鏡頭,在二十四史中的帝王傳裏,已經演繹了無數遍。


    比如兩千多年前的項羽和劉邦,看到秦始皇出巡時威風霸氣的陣仗。項羽說,彼可取而代也!劉邦說,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也像1800年前的劉備,跟小夥伴在一棵大桑樹下玩耍時的那句話:我為天子,當乘此車蓋!這要是哪天真當了老大,史書一定這樣記載,“帝少有衝天大誌,嚐出驚世之奇言!”


    沒想到後來,我對當老大失去了興趣。三年級時,有一天語文老師讓我們每個人,都說說自己未來的夢想。有人說想當文學家,也有人說想當科學家,還有人說想當企業家。不是這個家,就是那個家,全都是過家家。輪到我的時候,站起身來脫口而出,我想當明教教主!


    武俠小說是什麽?不隻是武和俠,更是江湖,朝廷,愛情,人性!後來忽然想到,我也可以自己寫啊!高一開始,斷斷續續到現在,才終於寫完。這部小說,是我的武俠夢,也是我的語嫣夢。我是我,語嫣還是語嫣。隻不過世界,卻是另一個世界了。我們在另一個世界裏,演繹著另一種悲歡離合。我不會寫詩,於是就想為她,寫一部小說。


    瀏覽qq空間時,看到語嫣的說說: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呀。我下意識地一呆,瞬間又迴過神來。不知道她是對誰說的,但我寧願為此大病一場。隻要她輕輕對我說一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呀!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你也曾說過,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現在和未來,我永遠都不再是你的小三了。


    其實,我喜歡你,並非一定要你也喜歡我。我隻是害怕有一天,你不再接受我的喜歡。我害怕你會對我說,對不起,我不值得你這樣。在這個世上,我隻怕三樣東西:鬼,高,和你離開我。怕鬼沒關係,鬼從不曾騷擾我。怕高也沒關係,我可以隻往低的地方去。可是你離開我,就非常有關係。而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卻無能為力。


    曾經每當一個靚妹,穿著輕舞飛揚的花裙子,經過我的麵前。我都會仔細欣賞,那些裙子下麵的風景。現在卻沒了興趣,因為裙子下麵,不過是大腿。再美的大腿,也不過是大腿而已。有的粗,有的黑,有的羅圈腿,有的就是飛毛腿。


    整套軍訓服綠油油的,再搭上一個綠帽子,就算絕配了。可惜帽子是白色的,帽頂上書:雲南大學。腰帶看著還挺氣派的,可惜鞋子卻很難看。曉威一直在感歎,如果換成軍靴多好!不管怎樣,至少還是比高中的軍訓服好看。高中的軍訓服,一看就是從複興路上的垃圾堆裏,扒出來的。


    不久前麗江的周邊,發生了一次小地震,教官們都去抗震救災了。所以前三天是室內理論課,整個外語係的同學,全都坐在同一個報告廳裏。第四天終於正式開始了,傳說中的軍訓。兩輛軍用大卡車,載著一群成都軍區的大兵哥,緩緩駛進旅院。先是舉行一個軍訓動員大會,看起來熱火朝天的。幾個校領導和軍官在主席台上,長篇大論一通。軍訓動員會還沒結束,竟然有兩個女生暈倒了。nnd,旅院的軍訓,真是名不虛傳!


    曉威對著主席台連翻幾個白眼:“廢話的殺傷力,真不得不服氣!”動員會結束,開始分配連隊。原以為本著“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原則,會把我們分成一個個男女混合連。沒想到居然是,按宿舍院分的!有男生大唿:“天哪,我為什麽不住在女生院!”更有人怒罵:“狗官,一群狗官!”我和曉威被分到,四區隊33連。


    教官是一個龐然大物,一個身高193的黝黑大漢。我們給他起個外號叫“大猩猩”,稱之為“猩猩哥”。室外軍訓第一天,怎一個爽字了得。剛開始訓練不到十分鍾,下大雨,立刻解散。迴宿舍一小時,雨停。再次集合,訓練沒半小時,再次大雨,又是解散。第一天就這樣過了,大家長舒一口氣,軍訓不過如此嘛!


    但第二天就是末日來臨了,上午8點,旅院的上空豔陽高照。喪盡天良的四區隊大隊長,先讓我們站一小時的軍姿。隻要動一動,就被拉出去做俯臥撐。不到一刻鍾就有幾個男生倒了,引得大家一片唏噓。幾個教官來迴巡視著,一個個兇神惡煞地喊著:“不要動!”“你動什麽動!”“ntm再給老子,動一個看看!”tmd,癢什麽癢?少廢話,癢死也得給老子站好!”


    站我旁邊的曉威低聲罵了一句:“md,一群兵痞!”一個教官立刻跑過來厲聲喊著:“你剛才說的什麽話!”曉威挺直身子,大聲迴答:“我說,教官威武!”那教官彈了彈他帽子,臉上馬上陰轉晴:“我靠,油嘴滑舌!”曉威說:“多謝教官誇獎!”“得,站好了!”說完接著巡視去了。曉威吐了吐舌頭,悄聲說:“好險!”


    陽光漸漸變得炙熱,臉和脖子都曬得發紅,有點微痛。特別是刺眼,我就把眼閉起來,慢慢進入模糊狀態。帽子突然被人一拉,帽簷頓時高了幾分,這下臉上更是沒有一點遮蓋。我正要念出國罵三字經,眼前出現一個矮胖的教官,一臉陰笑地對我說:“男的長那麽白幹嘛,黑才健康!”我一邊麵帶微笑,一邊在心裏問候他媽。


    等他走後,旁邊的同學都在幸災樂禍,曉威替我罵了句:“死胖子!”臉被太陽暴曬一會兒,汗珠順流而下。很快又來了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瘦高身材的教官。走到我身旁,伸手又把我帽簷拉下,遮住了陽光。還笑說:“帽簷拉那麽高幹嘛,長得帥也要低調點兒!”我衝他笑笑以示感謝,他又轉過頭看向另一個同學,問他:“你臉上那白的東西是什麽?”


    我偷偷瞄了瞄,那同學臉上抹得一片灰白,就像死人臉。他說:“防曬霜。”結果教官立刻把他帽子扯了下來,沒好氣地說:“大男人抹什麽防曬霜,我tm就討厭長得黑的人抹防曬霜!”他在那兒站了好幾分鍾,才把帽子給他戴上。臨走前還不忘警告一句:“下次再看見你抹防曬霜,我給你抹石灰粉!”我擦,都是啥人哪!旁邊一同學感慨地說:“日啊,都是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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