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斷臂的傷口處噴湧而出。


    源源不斷,似打開了閘門一般。


    趙景寒將下唇咬的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滾落。


    他強撐著身體站立,似乎是從喉嚨裏發出的低啞之聲,“放......人。”


    宋文沒想到麵前的少年真的會自斷右臂。


    原本想出爾反爾他,不由地背脊發涼。


    他畏懼了。


    這少年到底是什麽人?


    是鐵打的嘛?


    若不是,他又怎能做到忍受此般疼痛,愣是連哼都沒哼一聲!


    要是自己真將宋明月殺了,還真怕麵前之人會突然爆發將自己碎屍萬段。


    倒不如當次好人,放他們一馬。


    他將劍收迴,隨意拽起幾個身受重傷的手下,“我們走。”


    待他們走後。


    趙景寒強撐的身子,頃刻間倒塌。


    “小景!”


    宋明月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奔了過去。


    她將趙景寒扶起,用手捂住了他的傷口,“小景,都是我害了你……”


    趙景寒的唇角微微勾起,愣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你沒事就好。”


    明月眼眶泛紅,眼淚噴湧而出,第一次見到小景如此虛弱的樣子,真怕他就這麽離自己而去。


    她轉頭連忙招唿小蝶,“愣著幹嘛!快過來幫忙!”


    好在馬車還在。


    二人將趙景寒抬上馬車,送去了醫館。


    命是救了迴來。


    但......趙景寒永遠失去了他的右臂。


    明月心懷愧疚,一直在他身邊陪伴照顧著,直到他傷勢大好。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見宋明月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趙景寒卻輕鬆一笑。


    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沒事,我還有左手呢,不用擔心我。”


    明月聞言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迴去後,晉王府沒有為難你吧?可我現在被相府趕了出來,也不能讓你繼續待在相府了,實在不行,你跟我一起去破廟吧。”


    趙景寒猶豫了片刻。


    其實,他很願意待在她的身邊。


    但......他已經答應了父親接受那邊的生意。


    “要是你不方便,也沒關係的,我也就隨口一說。”


    明月看出了他的猶豫,連忙打著圓場。


    她也不忍心帶著趙景寒去那破廟中受罪。


    “我迴去後,父親待我不錯,你放心吧。”


    明月懸著的心,聽了這話才放了下來。


    聽見小景過得好,她比自己過得好還要開心。


    對於自己萌生出的想法,不由得一驚。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越來越在意他了。


    從前,因為自己的真實年齡比小景年長許多。


    即使他有著異於同齡人的沉穩,她也一直將他當成孩子看待。


    卻在不經意間,少年開始蛻變......


    ——


    半月不到,趙景寒傷勢恢複。


    明月同他短暫告別。


    原本以為很快便能相見。


    卻沒想,這一別就是五年。


    宋明月在破廟中呆了兩年後,迴到了相府。


    在相府裏,她也沒安分,壞事做盡。


    最後,按照係統的任務成功拆散了男主女的cp,如願嫁給了江逸洲。


    出嫁前一晚,宋明月在屋中清點著嫁妝。


    身後似乎有一團黑影一閃即逝。


    明月迴頭張望。


    什麽也沒有。


    隻當是自己眼花,重新開始清點。


    “好久不見。”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明月心間一顫。


    她扭過頭,麵前站著一名男子,足足比她高出一個半頭。


    屋內的燭火忽明忽暗。


    她仰頭看清了來人的麵貌。


    五官如雕刻般俊朗,一雙鳳眸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明月警惕道:“你是誰?”


    男子的眼中似有落寞一閃即逝,“這麽快,你便忘了我了?”


    聽他這麽一說,明月仔細審視了麵前之人。


    莫非自己真的同他認識?


    確實有些眼熟。


    她在腦海內仔細搜索著,忽而眼中閃現驚喜之色,“小景?你是小景?!”


    趙景寒見明月終於認出了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明月走到窗前,向外張望了一圈,確定附近無人後,重新將窗子掩好。


    這才轉頭笑道:“幾年不見,你怎麽變得如此......英俊啦,我這一下子還未認出你來。”


    被他這麽一誇,趙景寒用手指的骨節抵了抵鼻尖,有些不自在。


    明月卻還當他是個孩子,同他嬉皮笑臉道:“這些年,我也去晉王府找過你,可是他們總說你不在府上。並且,晉王府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她的笑容逐漸收起。


    後麵的話沒有說出。


    幾個月前,晉王府突遭火災,整個王府一夜之間淪為廢墟。


    老晉王以及大公子趙俊葬身於火海之中。


    但,偏偏沒有殃及到趙景寒。


    江湖早有傳聞,是晉王府的二公子趙景寒殺兄弑父......


    對於這些傳聞,宋明月起初不信,可傳聞愈演愈烈。


    並且她親眼所見,趙景寒所帶領的起義兵,橫掃之地,片甲不留。


    短短幾年,他真的變了嗎?


    變得如此殘暴……


    “嗯,他們被我殺了。”


    趙景寒語氣淡漠,似乎在講一件同自己無關的事情。


    宋明月的背脊發寒,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細微的動作,卻著實刺傷了趙景寒,胸口像被什麽勒住了一般,隱隱作痛。


    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明月有些尷尬地轉移了話題,強顏歡笑道:“這麽多年沒見,你倒是一眼便認出了我。”


    趙景寒微微低眉。


    一眼認出?


    這些年,他一直默默守護在她的身後,從未離開......


    說話間,明月打量著他,見他的右手完好無損地擲在了袖中,心中驚疑,“你的手?”


    “義肢。”


    興許是愧疚,明月收起了方才的惶恐。


    給他搬了張凳子,“既然這麽久沒見,那我們坐下好好聊聊吧。”


    “不必了。”


    趙景寒用左手遞上了一個精致的錦盒,緩緩道:“你......真的想嫁給他?”


    話語間帶著些許的期待。


    明月很想說出實話,她並不想嫁,這隻是係統任務。


    可現實中,又有許多的無奈,她隻能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喜歡他。”


    趙景寒的眸子逐漸暗沉了下去,他伸手將錦盒遞給了明月,“送你的。”


    明月伸手接過,“這是什麽?”


    “送你的新婚禮物。”


    說完,他便朝著門外走去。


    待到門口時卻突然駐足,“祝你......幸福。”


    明月還沒來得及迴複,他便像來時一般,化作一抹黑影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之中。


    將錦盒放置在了桌案上,明月悄悄打開。


    裏頭是一塊玉佩。


    她一眼便認出,那是趙景寒隨身攜帶的那塊。


    玉佩的背麵有一個景字。


    而景字之上,雕刻著一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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