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十二月下旬。


    初雪下過了幾日後,皆是晴天。


    屋簷上的積雪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倒是灌木枝頭還有些殘留。


    慈安苑內。


    鑲嵌了大理石的黑漆花桌上,放置著白瓷香爐。


    丫鬟將香丸放置其中,輕輕點上。


    一爐青煙嫋嫋,香氣沁人心神。


    原本在躺椅上小憩的老夫人將眼眸抬了抬,“這香兒味不錯。”


    丫鬟見老夫人醒了,連忙將躺椅的位置向上搖了搖,扶著老夫人半倚著。


    “老夫人,這香可是鋪中的新品,叫“嬰香”,是大夫人專門買了孝敬您的。”


    老夫人聽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大娘子是個孝順的。爐煙方嫋,人間清曠之樂,妙哉。”


    忽而,她眼眸微動,話鋒一轉,“這香雖好聞,但味有些太濃了,下次還是換上原來的吧。”


    身邊的丫鬟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朱氏手上拿著一本冊子走了進來。


    她微微行了一禮道:


    “老遠就聞著這香的味兒了,母親可還喜歡?”


    老夫人瞥見來人,笑道:“還是你最有孝心,總是想著我把老骨頭。”


    朱氏走近,將冊子放到了一旁桌案上,邊替她輕輕捏著肩頭,邊說道:“母親這是什麽話。這個月底就是您六十三歲的生辰,您還不到古稀之年,還年輕著呢。”


    老夫人知道朱氏這話是恭維自己,但還是笑出了聲,“就屬你嘴甜。”


    “好啦,我肩頭不酸啦。”


    說罷,她按住了朱氏放在肩頭的手。


    “今日申時來,是有何事?”


    朱氏將桌案上的冊子遞給了她,“母親,這是三日後,您宴席上的菜品,請您過目一下,可還需添置什麽?”


    老夫人眯了眯眼,“無需過目,你安排就行了。”


    朱氏又繼續道:“母親,這次的壽宴,真的不邀請旁人?”


    老夫人思索了片刻,道:“本就是尋常小壽宴,又不逢整。再加上鄉野間的積雪還未完全融化,這路途遙遠,也怕他們出些事端。”


    說到路途遙遠,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倒是婉丫頭的事兒,你安排的怎麽樣了?”


    朱氏道:“已經安排妥當了,過了元月便把她接過來。”


    在她們交談之際,丫鬟已將煎好的香茶端了過來。


    老夫人打開茶蓋,抿了一口,“如此便好,這丫頭,如今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可憐的緊。接過來一起過個新元,她心裏頭也會好受些。”


    說到這兒,老夫人的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她將茶盞放到了一旁,歎了口氣道:“雖說這婉丫頭的母親,不是我親生,可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如今卻......”


    後麵的話,她已哽咽到語塞......


    朱氏連忙上前安撫,“母親切莫傷心過度,以後婉兒來了我們府中,便是享福的了。”


    老夫人聽了這話,心中舒了一口氣。


    享福,但願吧......


    ——


    明月修養了好些時日,終於還是硬著頭皮去了書院。


    這段時間,她也沒閑著,每日足不出戶,夜以繼日地練習書法。


    倒確實進步了不少。


    今日的書寫課,就連章先生都誇讚了她幾句。


    藍玉又是氣到臉歪......


    再見到趙景寒。


    腦海裏浮現出前幾日的畫麵。


    明月尷尬到摳腳。


    但是趙景寒卻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還笑著向她問候了聲:“早。”


    ......


    這一幕偏偏被宋雨捕捉到了。


    他習慣性地摸了摸腦袋,歎了口氣。


    從未見趙小世子和任何人主動打招唿。


    如今,卻同三姐......


    並且還笑的一臉羞澀。


    這下完了,三角戀。


    原本站邊江小侯爺和三姐的他,


    開始搖擺了......


    課間,書院中不知何時隻剩下了明月和江逸洲。


    江逸洲見明月傷勢恢複得不錯,便主動上前問候,“聽聞宋三姑娘前些日子身體抱恙,今日看已經全然恢複了。”


    明月笑道:“多謝江小侯爺關心,一點小傷而已,養幾日便好了。”


    江逸洲餘光瞥見她的左耳受了傷,“你這耳朵是......”


    明月尷尬地笑了兩聲,“沒事,被狗咬了。”


    還是隻瘋狗!


    ......


    明月仔細打量了麵前之人。


    其實江小侯爺並不是什麽壞人。


    雖說原文中對原主愛答不理,後邊還把原主給休棄了。


    但那畢竟是原主不對在先。


    把人家好好的一對鴛鴦拆散了。


    最後落到那個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說到江逸洲的cp。


    不出意料的話。


    再過幾日,她就該出現了......


    江逸洲說話的間隙注意到了明月台前的書寫紙,他湊近仔細瞧了一番。


    “宋三姑娘的字,果真有很大的進步。”


    明月有些社死。


    看來從前自己的字,是臭名遠揚了.....


    “但是,這第三排的樂字,中間的一橫稍微長了些。”


    說罷,他將自己所寫的楷書拿了過來。


    “宋三姑娘,你瞧,這樣寫會不會更好。”


    明月看著那一排排好字,內心羨慕不已。


    她何時能寫成這樣便好了......


    咦?


    這麽現成的書帖擺在眼前,自己又為何不像他請教......


    “江小侯爺,能教我寫下嗎?”


    江逸洲道:“自然可以。”


    說完便坐在趙景寒的位置上,


    與她麵對麵而坐。


    他將樂字按照筆畫、用筆技巧,仔仔細細得同宋明月講述。


    明月聽得入神。


    連聲誇讚道:“江小侯爺真的寫的一手好字,若我經常向你請教,你不會嫌我麻煩把?”


    江逸洲被這麽一誇,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不會了,宋三姑娘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便是。”


    二人聊得正歡。


    不知何時,身邊竟多了一個人。


    趙景寒冷冷的看著占著自己座位的江逸洲。


    臉上布滿了陰霾。


    “你占了我位置了。”


    江逸洲抬眼看到了趙景寒,連忙起身讓開了座位。


    也不知是不是明月的錯覺。


    趙景寒的臉陰沉的可怖。


    不一會兒,一張紙條從前麵飛了過來。


    明月打開。


    上麵寫著:你喜歡他?


    我?


    喜歡誰?


    我喜歡你大爺!


    她將紙條扔在了一邊,不打算迴複。


    誰知,又一張紙條飛來。


    那我殺了他如何?


    明月心驚。


    連忙迴複:不喜歡。


    這要是因為自己攤上了一條人命,她可不敢當……


    趙景寒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臉色似乎緩和了一些。


    他轉過頭,遞給了明月一張宣紙,小聲道:“樂字這樣寫,會更好。”


    那楷書竟比江逸洲的還要端正。


    明月有些看不明白了?


    這陰晴不定的瘋子,教她寫字?他到底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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