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慈冷哼一聲,不再開口了。


    薑反而開始說話:“劉公公,還望你口下留德,不要再激怒主人……我等雖然暫時一起行動,卻並非朋友,彼此之間還需留有界限。”


    劉若拙語氣柔和些許:“好好,我也沒有說什麽壞話嘛。既然你這樣說了,那也幫我勸勸這位,好叫他不要作出愚蠢行動此時我才算明白,騙我來此的陽謀,必定不是薑慈設下的。”


    “主人平日忙碌……關鍵時刻,隻需拍板定音便是,餘下雜物,由下屬來做便好。”薑慈沒有正麵迴應這話,而是以其他方式拐了彎,“還請劉公公寫書一封,送至當今陛下處,告知我等即將前往。”


    劉若拙溫溫柔柔地笑:“這迴不杯弓蛇影了?”


    薑平靜道:“天子有天子劍,上決浮雲,下絕地紀,天下鹹服。匹夫有匹夫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血濺五步……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於國事。陛下龍章鳳姿,勤政為民……我等亦是民,如今隻勉強為生,還望陛下垂憐寬慰。”


    天子是很厲害,但武功頂尖的武林高人,若是潛入寢宮,誅殺皇帝,恐怕他隻能命歸黃泉。希望爾等不要把我們逼急了。


    劉公公一怔,而後含笑:“陛下心胸廣闊,寬仁慈愛,隻要服從律法,自然是陛下的子民。佛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隻要及時迴頭,再不重蹈覆轍,一切危機便都消弭於無形之間。”


    隻要服從皇帝,再也別想重建聖教,皇帝可以容得下薑寧,自然也容得下你們。


    薑雙手抱拳:“聽劉公公一言,勝讀十年書。我等自然不會做出愚蠢自誤之事……既然目的相似,不如一起走?”


    那我們就是一夥兒的了,如果皇帝要殺我們,連你也會一起殺。


    劉若拙掩嘴而笑:“自然。走吧,距離京都不遠了,若我們速度快些,說不準還能超過秦王儀仗呢。”


    既然你們這麽擔心,就一起走唄,我給你們做擔保。


    薑與劉若拙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心領神會,各自微笑起來。徒留生悶氣的薑慈略顯困惑,左右看看,姑且先握住了薑的手,表達他是自己的人。


    劉若拙斜睨一眼薑慈,心裏不禁嘀咕:這魔頭腦子裏是隻有情情愛愛麽……算了,也挺好,朝廷少了些威脅。


    這麽想著,臉上的笑容便能真切兩分:“一路上舟車勞頓,花費的日常開銷,便由我出,好盡一盡地主之誼,如何?”


    “好。”


    “誰稀罕的你錢?……算了,也行。”


    薑與薑慈幾乎是同時開口。


    薑慈話說出來了,又轉了個彎,勉勉強強地同意了。


    劉若拙內心冷笑:“……”


    這一迴,劉若拙對薑的心倒是淡了些,畢竟以薑慈這般性情,雖說蠻橫霸道,強硬惹人厭,但對薑的這番心倒是真切誠摯,勉勉強強合格吧。


    劉若拙捫心自問,他是絕不可能對薑如此信任依賴的,除非他把薑變成了自己言聽計從的傀儡。


    但這樣一來,自己與薑慈相比,就大大不如了。


    劉若拙遺憾地瞧了一眼薑,笑道:“走出這樹林,有一個頗有名氣的酒館,叫做狀元樓,我們一道去那裏休憩吧。”


    三人談妥了,彼此之間氣氛緩和,朝小樹林外行進而去。


    第103章


    狀元樓。


    高聳而別致的小樓矗立在樹林外不遠處的城鎮內。


    據說此地曾經出了一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郎, 在小樓中用餐,沒有錢購買飯食,便以一首提在牆壁上的詩詞替代。


    等他中榜, 小樓便換了名字,叫狀元樓。


    薑三人走入小樓內,一眼便看見旁側牆壁上一行行濃墨重彩的字跡, 筆觸輕狂而恣肆,帶有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薑淺看了一下詩詞。


    他雖不如何通讀詩書, 不敢同那些多年讀書的人相比,詩詞一道更是外行,卻仍然可以看出, 這詩寫得極好。


    用詞講究,平仄押韻, 讀完便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名驕傲快樂的年輕人,正充滿希望地憧憬著未來的功業,渴求提攜玉龍為君死,更渴求替百姓張目。


    最後寫下的名姓是“佚名”,看來這位狀元郎並不想因詩詞而出名,更在乎實在的功勳。


    劉若拙見薑停步細看, 以為他頗感興趣,便開口解釋道:“這詩詞是先帝時寫下的,至今已有五十來年。寫詩之人姓文,是個頗有才幹的能人。你猜他後來結局如何?”


    薑轉頭望著劉若拙,略微搖頭, 默默注視, 一副安靜等待解說的模樣,很有幾分乖巧, 看得劉若拙心裏仿佛是被一根輕柔的羽毛擦了一下,細微的溫柔癢意。


    劉若拙定了定神,笑道:“此人最後因貪汙受賄,搜刮民脂民膏,被斬首示眾,抄家沒財了。能吏尋常見,公廉第一難。此正是以殺去殺,雖殺可也,以刑去刑,雖重刑可也。”


    薑點頭:“人若是一輩子能堅持一件事,便已很難得了……看來這位狀元郎沒能一輩子堅持清廉能幹。”


    劉若拙一笑:“誰說不是呢”


    話未說完,旁邊的薑慈就哼一聲,冷嗤道:“裝模作樣,滿口聖人言,做的卻是下三流的事,還在這裏高談闊論,真是無恥惡心。”


    劉若拙斜睨薑慈一眼,唇角微翹,並不計較。


    薑慈抓住薑的手,率先朝台前走去,跟掌櫃的說話,要了一間空置的最好的屋子,又要了些飯菜肉等吃食。


    “別跟我們坐一起。”薑慈惡聲惡氣。


    劉若拙輕歎一聲,柳眉微蹙,看了一眼薑,好似有些委屈一般,自己再去要住房與吃食,卻沒有搭理薑慈的要求,坐在了薑的旁邊。


    薑慈冷冷道:“你耳朵聾了?”


    劉若拙輕聲細語:“我知道薑公子不願意搭理我,可現在情況不同,我們必須齊心協力,才能完成那位前輩交由的任務。若還是這樣抵觸,以後去了沒有酒館客棧,隻能幕天席地的地方可怎麽相處呢?還望你多多適應,我們才好相安無事呀。”


    話語頗為通情達理,溫文爾雅,風度極佳。薑慈被說得噎住,額角青筋凸起,目光冷冷看去。


    薑一見薑慈這幅模樣,便知道是要發火了。他憑借以往安撫薑慈的熟練,在店小二上來的餐盤中迅速夾了幾塊肉放進薑慈的碗中,低聲道:“主人,吃吧。”


    一聽薑口稱“主人”,薑慈原本的火氣又下來了,抄起筷子用了飯,心裏多少有些得意哪怕劉若拙再像個花孔雀似的開屏,薑心中,薑慈仍然是最重要的第一位。


    劉若拙眼波流動,同樣不動聲色地舉起筷子用飯。


    薑突然感到靠近劉若拙的那隻手的掌心突然微微一冷,好似有個什麽纖細的玩意輕輕勾了一下,又收了迴去,帶來一點癢。


    “……”


    薑心想,不會是某根無形的絲線吧?


    他不動聲色瞥了劉若拙一眼,恰巧與對方對視,劉若拙眼眸彎如月牙,朝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了。


    方才劉若拙在做什麽……在調戲他麽?


    薑感覺自己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香餑餑,誰都要來啃一口,實在令人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為什麽。


    但很快,薑釋然了。


    這個世界上,誰能讀懂瘋子的想法呢?


    薑甚至有點讀不懂薑慈的想法,更別提比薑慈瘋癲狠辣更勝一籌的劉若拙了。


    他很納悶,莫非自己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天賦,很吸引薑慈這樣的人?


    薑隻盼自己以後再也不要再招惹類似的人了!


    沉默地吃完了飯,薑跟著薑慈上了二樓,去客房中住下,劉若拙進了旁的屋子,開始書寫準備送發給皇帝的信件。


    如今是嚴寒冬季,狀元樓隻在一個小小城鎮,不在繁榮的城池之內,狀元樓也不是格外煊赫有名氣的客棧,裏頭吃飯住宿的人寥寥無幾。


    薑三人住的屋子緊挨著,又遠離其餘人,算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他們武功太高,都是修習絕世武功,都是天子卓絕的人,唯一能做區別的,就是修習武功時間的長短。


    劉若拙修習武功時間最長,足有三十餘年;其次是薑慈,修習二十餘年;最後是薑,修習數月。


    哪怕薑天資最高,時間差距太大,他也很清楚,自己在三人中是武功最低的那個,因此姿態也低,顯得謙卑而馴服。


    好在劉若拙與薑慈都對薑有些溫情軟意,他的話還算有一點份量,勉強作為團隊之中的潤滑劑存在,可以叫薑慈與劉若拙別搞得那麽僵。


    一進屋,薑慈就把薑推在了床榻上,自己又壓過去抱住了他的腰,臉埋進薑的懷中,一副悶悶不樂之態。


    薑慈沒有說話,他知道劉若拙就在隔壁,無論再怎麽壓低聲音,甚至傳音入密,以劉若拙的武功,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薑對薑慈這幅依戀的模樣感到有點驚訝,但並不反感,手臂環過去攬著他寬闊的肩背,好脾氣地慢慢撫摸,順著脊背一路捋到腰後,對待孩子似的。


    薑慈鼻端冒出點愜意的輕哼,他抬起臉,膝蓋支撐身體在床榻上朝前略微膝行半步,臉越貼越近,吻住了薑的嘴唇。


    兩人交換了一個含情脈脈的吻。


    薑在這個吻中已經意識到薑慈想要什麽,手指輕巧地拆開了他係得很緊的腰帶。


    薑慈笑了笑,略微直起上半身。


    衣服從他麥色的胸膛滑落時,薑慈似乎有些遲疑地本能伸手,捏了兩把胸前沉甸甸的結實肌肉,露出一點沉吟之色。


    薑起初有點困惑,但覷見薑慈眉目間一點迷茫擔憂時,立刻意識到對方在想什麽估計是在想之前劉若拙操控薑,以他之口吐出的“粗笨肥碩”之類的髒話……


    薑張嘴重重咬了薑慈的前胸一口,有點粗暴地啃出了一圈牙印。


    “呃!”薑慈悶哼一聲。


    薑用臉頰蹭著薑慈,語氣格外平靜冷淡,行動卻顯得很熱情:“不討厭,挺喜歡的。”


    大片暈紅從薑慈的耳垂延伸到胸前,那雙銳利眼睛之中灼熱的目光重新燃起。


    薑慈略顯得意地說:“那是自然,我的身體如何,我最清楚。好好沉迷其中吧,薑。”


    這話有時候其實有點傻,但算了,隨他吧……薑想,默默埋胸。


    兩人倒了下去。


    今夜,薑慈格外興奮,喊叫聲並不大,卻從沒有停止,一直到完事,叫店小二送了水,才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等他們第二日起來,劉若拙依然是笑容溫柔姿態有禮,好像完全沒有任何異樣。


    三人上路,順著大道向京都進發。


    走了一個白天,晚間再找到客棧歇腳休息時,薑留意到劉若拙沒有再選緊挨著他倆的屋子了,反而選了個距離他們最遠的……


    薑沒什麽廉恥心,自然不會因為被劉若拙聽見而害臊,反倒覺得這個法子挺好,劉若拙白天都沒精力騷擾自己了。


    果然,薑慈隻要出手,肯定能把別人折磨到敗退……無論用了什麽法子來折磨人。


    ……這也算是薑慈的天賦吧?


    薑安然與薑慈膩歪在一起,整日裏癡纏。


    劉若拙從看不順眼,逐漸習慣麻木,變得無所謂了。起先還搬遠一點免得聽見他倆聲音,後來照常挨著房間,聽聲音入眠,心裏毫無波瀾。


    一路走走停停,並不著急趕路,光是來到京都,就花了小半個月。


    彼時秦王已經抵達京都,盛大的宴會召開,京都內各處張燈結彩,歡慶新春。


    進城門的守衛嚴謹認真,每個人都依次檢查,連路過的車輛都要拿槍往裏頭戳兩下,低頭看看車下麵有沒有掛著不該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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