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並不能明白為什麽母親的氣在聽到她男朋友是許韓的時候就消散全無了,她也不理解為什麽祁睿對許韓的抵觸情緒會那麽大。這一切都讓她摸不著頭腦,甚至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席卷了她的全身。


    可是,她也不知道這抹強烈的不安從何而來。


    陳乃夫離開臨江縣的時候沒有和祁君打招唿,隻是簡單和許韓囑咐了幾句就開著林席的車子迴了濮陽。


    季涼城出乎意料的打過來電話,許韓那時候正在以“師父”的身份和祁君聊天。他擰眉看著手機上跳動的名字,隨及接了電話。


    “怎麽了?”開口便是這三個字,是許韓和季涼城慣有的開場白。


    “我聽說你在京都差點被人做了。”季涼城語氣悠哉,半開玩笑道。


    “聽說?”許韓挑眉,臉色有些沉,隨意有些不滿的開口道:“你季涼城的手都伸到京都去了?”


    “我哪有那麽大能耐啊。”季涼城自嘲一笑,心情似乎不錯,語氣不緊不慢甚至帶了點幸災樂禍,“不過是有個朋友去京都玩兒,碰巧看見你中槍了,迴來跟我說道了一會兒。”


    “碰巧?”許韓眼眸微眯,指尖有序的敲擊著桌麵,“那可真夠巧的!”


    “許大爺,你可別誤會,真就是碰巧而已。說真的,你最近動作越來越大了,就不怕踩著別人的尾巴……最後把自己搭進去了嗎?”


    許韓沉默,不接這茬。


    “得,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上次你來a市給你的關於陳彪的消息,有用嗎?”


    “陳彪不是已經逃到a市了?在你手眼通天的地盤上,你能沒聽見點風吹草動?”


    “你可別埋汰我,我在a市可沒有手眼通天。我這不是求證一下嗎?”季涼城在那頭大笑,隨及又道:“能把濮陽混了二十年的地頭蛇逼逃濮陽,韓哥,你好大的能耐啊!”


    許韓對季涼城陰陽怪氣的聲音置若罔聞,語氣很是不滿,“你最近閑的沒事打電話跟我扯淡來了,季涼城,沒事就麻溜兒的給我掛電話。”


    “楊潔白認識吧?”季涼城扯半天閑話,終於切入正題,“她在a市遇到點麻煩,碰巧我幫了她留了個人情,不過呀,她和你那個單純的女朋友,似乎有點不對盤呐。”


    他特意咬重了“單純”二字,臉色有些譏誚,又想著許韓看不見,無所謂的挑了眉。


    “重點!”許韓不想跟他兜圈子,冷哼出聲。


    “韓瑤的死和她有點關係,不過關鍵人物我想你可能會更感興趣,哦,不對,應該說是遞刀的人。”


    “誰?”許韓走到窗台戶邊,視線越過清水河停留在河西的某處,那裏住著他心心念念的人,不好的預感滋生,他放在窗台的手,指間用力的按下去泛了白。


    “祁睿。”季涼城嗬笑一聲,聽筒裏麵傳來許韓唿吸一置的氣息聲,他又繼續道:“這個人,你肯定不陌生。我知道你也不想知道,我怎麽知道的消息,但是我可以保證,消息絕對準確。”


    沒聽見許韓迴話,季涼城在那頭輕笑,許韓還聽見他低聲的嗬斥,隨後他又笑著開口道:“許韓,你特麽是真的瘋了,算計自己的父親,算計自己的兄弟,你還算計了……”


    許韓沒有再留下隻言片語就掛了電話,他耳邊響起的還是季涼城那看戲不嫌事大的聲音,帶著一點咬牙切齒的惱怒。原本以為韓瑤的死隻和祁君有關,沒想到關鍵人物還有祁睿!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麽心情,原本應該聽到這個消息如至冰窖一般,甚至帶點心慌的,再不濟也應該心痛難忍的,可是此刻的他卻是出奇的平靜,平靜到他自己也有點不可置信。


    “許韓,你就是個披著羊皮的狼,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你根本就沒有心!”耳邊響起的是楊潔白聲嘶力竭的咆哮聲。


    在濮陽和林席陳乃夫一起端了陳彪的窩,炸了他的老巢。楊潔白以身犯險幫助陳彪和阿傑逃走的時候,自己竟然放過了他們。


    不是許韓不恨楊潔白,而是他不願意楊潔白就這麽痛快的就死了。楊潔白猙獰的麵容和猩紅的眼眶清晰的映在腦海裏麵,恐怕她也不曾想過許韓竟然狠心到想毀了她的臉,廢了她的手腳,讓她當一輩子的廢人。


    “如果祁君知道了……照她的性子……”林席那天淩晨五點的話還是那麽清晰。


    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麽樣呢?能怎麽樣呢?不過是徒增傷痛和煩惱罷了。


    楊潔白說得對,自己是沒有心的。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知道真相,為了所謂的心裏舒坦,拋開愧疚的負擔,把一個個人往死路上逼,讓人恨的咬牙切齒。


    低頭查看手機,看著祁君在聊天框裏不停的發過來“師父”兩個字,無聲的笑了,眼眸裏卻戴上了譏誚。他很清楚,他對她的感情有了一些雜質,這些雜質會橫亙在他們中間成為綿裏針,肉中刺。


    電話鈴聲響起,許韓拇指滑動接聽鍵按了免提,祁君百無聊賴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她道:“許韓,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呀?你的傷好些了嗎?”


    傷?許韓悶笑,不知道是祁君已經開始學會偽裝了,還是她真的足夠傻,竟然從來沒問過他,他在京都中了槍,為什麽會撐到把林席送上飛機才倒下?難道他是超人嗎?


    “許韓?許韓?你怎麽不說話?”


    許韓轉身離開,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掛電話。離開房間的時候順手拿走了書桌上的另一個手機。


    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了,隻不過,他一直在找證據,找板上釘釘子,讓所有人都無法反駁的證據。


    許昌柏說的沒錯,他已經瘋了,無論他偽裝的再好,表麵再怎麽雲淡風輕,也無法改變他早已經固步自封,扭曲變態的內心。


    而握著電話的祁君一臉疑惑的看著沒有掛斷的電話,卻是聽不見半點聲音傳來。一旁坐著看電視的祁睿不動聲色的起身,隨口一句:“祁君,我出去一會兒迴來。”


    輕微的關門聲響起,屋裏的祁君疑惑的掛斷電話,又給許韓發了一條短信。屋外的祁睿看著手裏不停震動的手機,接了電話,離開家門口。


    “祁睿,你怎麽突然想要打聽許韓這個人了?你和他應該沒什麽交集吧?”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有些疑惑,隨及小聲警告:“我可告訴你啊,許韓可不是好惹的。”


    “別扯這些,我知道他不好惹。他現在在哪?”祁睿滿臉的不耐煩,眉頭緊皺。


    “凱撒,大廳西北角的卡座。他對麵坐著孫磊。祁睿你……”聽筒裏傳來嘟—嘟—嘟的掛斷聲,男生躲著在卡座後麵皺眉看著手機,低罵了一聲靠,從卡座後麵慢慢探出身子目光落到不遠處的兩人身上。


    孫磊弓著背,雙肘撐著自己敞開的雙腿,十指交叉抱拳,看著對麵的人笑的滿臉諂媚,眼眸裏有些小心翼翼的不安。


    許韓一臉淡然,眉眼均是安靜和溫柔,他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左腿搭上右腿,右手放在卡座扶手上,左手放在左膝蓋上有節奏的敲擊著,視線停留在自己的左手上。


    孫磊見他不說話,小心翼翼喊了一聲:“韓哥。”等許韓抬起頭來輕描淡寫的看著他的時候他渾身一緊,鬆開雙手坐的端正,隨即雙手放在腿上搓了幾下。


    “您找我到底什麽事兒啊?”他幹笑著開口,看著許韓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咽了咽口水,額頭冒出細汗來,“韓……韓哥,您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話吧,行嗎?”


    許韓看著孫磊坐立不安的模樣,輕笑出聲,語氣鹹淡的問:“你最近做了什麽你不知道?”說著見孫磊躲閃的眼神,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好好想想。”


    孫磊還記得楊潔白生日那次,他和祁君姐弟起衝突,許韓警告過他的事情。看著許韓雲淡風輕的模樣心裏咚咚打鼓,半晌後才鼓足勇氣道:“這次可真不是我找事,是他祁睿先起的頭給我腦袋開了瓢。”


    許韓眸光微閃,孫磊和祁睿有過衝突?看來,臨江縣的人也開始有二心了。


    “韓哥。”孫磊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為求自保,繼續道:“我還知道了一件事情,就是祁睿最近在打聽阿傑和楊潔白過去的事情。我還聽說,他身上還背著人命呢。”


    “聽說?”許韓看著孫磊,溫和的笑容變得似笑非笑的,“你知道,我一向不想聽,聽說的事情。”


    “給我點時間,我一定給您弄明白這事。”孫磊點頭哈腰道,隻要許韓不找他麻煩,什麽都好說。


    “說說你和阿傑楊潔白兩個人,在臨江縣都幹過什麽勾當。”許韓輕微動了動身子,雙手交叉放在左膝蓋上,兩個拇指來迴跑圈,一副不容許孫磊有半句假話的樣子。


    孫磊訕笑兩聲,想說這是他的私事。見許韓挑了眉,漆黑的眼眸裏滿是警告和威脅,妥協下來,把他和阿傑楊潔白兩人做過的勾當避重就輕的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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