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韓,你身上有傷,你慢點。你疼不疼?”祁君緊張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韓偏頭看著祁君鬆了一口氣,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沒想到他昏迷的時候,夢見了昨天早上和林席經曆的驚心動魄。


    薑妍知道許韓醒了,隻是轉過來麵朝窗外的身子,然後麵無表情的靠坐在窗台上,雙手自然的塞進風衣口袋裏麵,偏頭目光淡然的越過陸修頡和陳乃夫中間的空隙,看著許韓蒼白的臉。


    “我沒事,別擔心。”許韓衝祁君笑了笑,視線落到窗邊一身清冷的薑妍身上,開口問她:“林席怎麽樣了?”


    “剛打過電話,醒了,沒有大礙,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薑妍雲淡風輕的開口,站直身子走到病床旁邊,低頭掃了一眼坐著的祁君,視線落迴許韓的臉上。


    “狙殺、炸/彈、陰謀、做局。”薑妍不以為然的開口,見許韓偏頭看了祁君一眼,又看著自己眼神裏滿是警告,不怕死的繼續道:“你不用這麽看著我,警告對我沒用。”


    祁君聽見薑妍的話臉色有些蒼白,看了一眼許韓沉下來的臉,又仰頭看著雲淡風輕的薑妍,見她伸手搭在床尾的欄杆上,坦然的看著許韓繼續道:“許韓,你把祁君寵成了一個廢物。遇到這些事情,她除了會慌會亂會哭,什麽也不會。”


    她還沒有接受許韓去了一趟京都莫名其妙就中槍的事情,薑妍又跟她說什麽狙殺,陰謀,炸/彈。此刻,她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四肢僵硬的都有些無法動彈了。


    許韓聽見薑妍的話眸光微動,繃緊了下頜一臉的不滿,看著薑妍的目光從警告變成了狠辣。薑妍說的他都明白,隻是他並不願意讓祁君變成薑妍這樣,遇事的時候足夠冷靜,冷靜到近乎冷漠的地步。


    “你就不怕在最關鍵是時候,她的茫然無知和手足無措會毀了你精心的謀劃?難道你要等她落入別人手中,成為別人威脅你的籌碼的時候,你才告訴她,你許韓的真麵目嗎?”


    薑妍冷冽的聲音透著不滿,連帶著臉色也滿是譏誚和陰鷙,“一個韓瑤還不夠讓你反思,你還想讓她也被你寵得識人不清,聽信別人的話,幫著外人對付你嗎?!”


    “薑妍!”許韓看見祁君身子已經控製不住不停的輕顫,她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一雙眼睛滿是茫然和不可置信看著自己的時候,低吼出聲,眼眸裏迸發出凜冽的寒光看著薑妍的臉。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陳乃夫在一旁冷哼出聲,示意薑妍別再因為許韓的避而不談接著往下說了,許韓護著祁君自有他的打算。


    “那什麽時候才是合適的時候?”薑妍偏頭看著陳乃夫,眼眸裏滿是嘲諷和輕蔑,見陳乃夫也陰沉著看著她接著道:“等到輿論四起,還是人死成灰,埋入黃土的時候?”


    陳乃夫知道薑妍這話是在旁敲側擊抨擊,木寒煙在記者麵前承認是林鳶尾害死木姥姥的事情。隻是這件事情有諸多疑點,為什麽林席、許韓和薑妍都認為這件事情和林鳶尾無關呢?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陳乃夫看著薑妍冷聲警告。


    薑妍聽見這句話,輕笑一聲,掃了一眼許韓和陳乃夫,轉身大步往外走,聲音裏透著強烈的不滿,邊走邊道:“如果不是林席,我才不願意摻和你們的破事!”


    “嘭!”大力的關門聲撞擊病房裏每個人的耳膜。


    陳乃夫看了一眼緊閉的門,轉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不遠處一言不發。腦子裏卻想著最近幾個月木姥姥的反常,還有她出了車禍以後說的每一句話。他也想弄清楚木姥姥的死,到底是不是真的和林鳶尾無關。


    陸修頡從開始始終一言不發,每個人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裏。


    薑妍是心疼祁君被許韓寵成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害怕她今後遇事的時候無法足夠冷靜自保,這才想要把這些並不算美好的事情和盤托出。


    許韓對祁君的感情他從一開始就看在眼裏,說實話,許韓真的把祁君保護的很好,一直費盡心機小心護著她的單純美好,果敢率真。


    如果換做是他,可能真的做不到,多多少少都會讓祁君觸碰到這些惡心又陰暗的事情。


    祁君對於許韓知道的太少,或者說祁君見到的許韓都是他費盡心機營造出來的假象。


    一個華陽人人趨之若鶩的風雲人物,家世清白的才子,溫潤如玉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再不濟,頂多就是脾氣差了點,和道上的人有點來往。


    可是,熟悉許韓的都知道,這不是真的許韓。


    他把自己偽裝的太好,好到他自己都以為,他是外人眼中看到的那樣簡單,玩世不恭,溫潤如玉。頂多不太一樣的,隻是比常人稍微多會了一點防身的功夫,多了一點冷靜自持而已。


    “小乖,我……”許韓看見祁君一臉失魂落魄,眼眸中滿是恐慌夾雜著呆滯,伸手想要去撫摸祁君的頭,卻見祁君立馬站起身緊張的後退了一步,急切的打斷他的話。


    “我……想一個人靜靜。”祁君臉色慌張,情緒抵觸,眼睛不看任何人盯著地麵,聲音不穩的說了一句話,隨後轉身跌跌撞撞的跑出病房。


    許韓想要起身去追,被陸修頡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身上有傷,就別折騰了。我去看看,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


    陸修頡看見許韓的身子往下一沉靠在了身後的枕頭上,麵色更蒼白了一些,見許韓眼眸裏滿是擔憂和請求,聽見他說:“她喜歡躲起來,你幫我安慰安慰她。那些事,等我親口告訴她。”


    許韓見陸修頡點了頭,繞過床尾朝門口走過去,接著他拉開門,身子出去了之後,帶上了門。


    輕微的關門聲響起,許韓腦袋往後一靠,疲憊的閉上眼睛,耳邊響起的全是薑妍剛才說過的話。


    陸修頡本以為找祁君要好廢一番功夫,出了住院部一樓就看見祁君在不遠處草坪的長椅上坐著。她周圍都有高過她肩膀的萬年青,走近了他才看見她雙腳踩著長椅的邊緣,雙臂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膝蓋,臉埋進雙/腿間。


    那是一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姿勢,把自己縮成一團,渾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氣息,看著有些可憐又脆弱。感受到身邊有人坐下來,祁君沒有抬頭,依舊沉浸在煩躁的情緒裏麵。


    “我還以為你會躲起來,都準備好要把整個醫院翻過來了,沒想到你就在這兒門口躲著。”陸修頡聲音很輕,為了讓祁君對他不反感語氣輕鬆略帶調侃。


    “我怕許韓找不到我擔心。”祁君悶悶的聲音傳來,索性沒有帶著哭腔。


    陸修頡輕笑一聲,接著歎了一口氣。許韓說她會一個人躲起來難受,沒想到她怕許韓擔心,選擇了這樣一個離許韓最近,又能躲起來的地方。


    “他沒有出來找你,失望嗎?你,還要繼續喜歡他嗎?”陸修頡沉默了很久,久到祁君都隻為他隻是陪自己坐坐,不會說話的時候冷不丁問出了聲。


    “要。”祁君肯定開口,歪著頭臉色沮喪的看著陸修頡,“我隻喜歡他。”


    “他……騙了你,你也不怪他嗎?沒想過分手嗎?”陸修頡蹙眉偏頭看著祁君,雙手交握放在疊起的腿上,臉色嚴肅眼神,語氣輕微試探。


    “怪。也想過。”祁君目不轉睛的盯著陸修頡,眼神呆滯好像透過他看向了遠處,陸修頡見如此幹脆的祁君突然沒了話。


    半晌後她才語氣輕微道:“我記得小時候在外公家,我爸媽寒暑假都會去看我,但是他們迴去的時候從來不帶我迴家。我那時候也怪他們,甚至是恨他們,我還暗自發誓這輩子都不要跟他們迴家。”


    陸修頡收迴視線,看著自己翹起腳尖,心裏滋生起一些苦澀,聽著祁君接下來的話。對於祁君突然轉移了話題有一些不解。


    “可是,當有一天外公不在了。我撲進我媽的懷裏哭的泣不成聲,我爸媽讓我跟他們迴家的時候,我義無反顧的違背了我的誓言,心甘情願跟他們迴了家。”


    半晌後沒聽見祁君的聲音傳來,陸修頡又偏頭看著祁君問:“然後呢?”


    祁君看向遠處的目光收迴來聚焦的陸修頡身上,他平靜的臉逐漸清晰,她看了半天直起身子靠在伸手的椅背上,看著麵前的枯草坪繼續道:“他們的存在能讓當時近乎絕望的我安心。”


    “所以呢?”


    “我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我對身邊的一切都會感到迷茫,我對未來的一切都會恐慌。可是,隻要看見許韓,我就什麽都不怕了。無論是隱瞞欺騙,還是虛情假意,隻要許韓心裏有我,所有的,我都可以不去計較。”


    “包括他一直在你麵前偽裝成善良寬容的人,也包括他那些不為人知的身份和他苦心隱瞞的真相?”陸修頡隱忍的語氣透著一絲不甘心,原來祁君的目的在這兒,她已經把許韓當成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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