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哥哥帶我去逛首飾店,也不忘給二少夫人買簪子,他對你可真好。」肖華的話裏泛著酸意同時又在隱隱地炫耀,他年紀雖小卻已懂了在感情中主動去拚搶劫奪,肖華如同一棵未經修建的小樹、枝椏恣肆地亂長,人家看不慣他不守規矩,他也看不慣這些人假惺惺地裝模作樣。他就是喜歡齊鶴唳,根本不怕別人知道,即使當著江夢枕的麵他也敢大聲說出來——隻怕不敢承認的人,反而是江夢枕。


    江夢枕根本沒力氣和他們鬥嘴皮耍心眼,隻疲憊道:「我身體不適,兩位先請吧。」


    「我就說讓你早做準備,你看看,為這種事氣病了多不值當!」齊雀巧拉起肖華的手,「走,上姐姐那兒坐坐,瞧這小模樣多招人疼,以後就是一家人,別跟我見外才好!」


    倆人親親熱熱地走了,江夢枕終於把憋著氣的咳了出來,他抖著手把頭上的玉簪抽出來,明明是一樣東西,那天看著是多麽讓他心軟心疼,今天瞧著又是多麽可恨可惡!齊鶴唳真是個好學生,他從他身上學會了「欺人太甚」,反手就十倍百倍地還給了他,江夢枕握著簪子深感屈辱,而讓他更心涼的是,這份屈辱是他的丈夫刻意給他的。


    一念之間、天堂地獄,江夢枕這才發覺,那件事在齊鶴唳心裏不是那麽簡單就能過去的,琉璃燈雖然碎了,那些碎片卻一直紮著齊鶴唳的心,壓抑的感情扭曲了形狀,怨懟滋長、恨意叢生,現在齊鶴唳要把那些碎片挨個拔/出來,一塊塊刺迴江夢枕身上,弄得兩個人都是鮮血淋漓才肯罷休。


    作者有話要說:  傻男人,你老婆才會心疼你花錢,小三隻會多要幾個包包。


    第44章 求而不得


    十天後, 齊鶴唳以剿匪首功封了五品振威校尉,驃騎將軍親頒旨道賀、摟著齊鶴唳的肩膀和他稱兄道弟。原來這驃騎將軍其實就是青州刺史,他家是青州望族、世代為官, 身上雖兼著個將軍的職銜,於陣中對敵、排兵布陣卻完全是個門外漢, 這幾年北蠻在邊關屢屢侵擾犯境, 不少流民亂軍湧入青州,一幫亡命之徒嘯聚於山林, 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鬧得民怨沸騰驚動了朝廷。


    朝中下旨讓他帶兵剿匪, 驃騎將軍硬著頭皮招募兵勇,本覺得毫無勝算、必敗無疑, 哪知道行伍中竟有個極有本事的年輕人,先是孤身潛入匪寨,受傷歸來後又帶迴了許多情報, 驃騎將軍與他詳談之後,發覺他竟通兵法,依其所言攻入山寨, 齊鶴唳槍挑匪首又立奇功。就連山匪會在大敗後襲擊村子,齊鶴唳也早就有言在先,隻是驃騎將軍手下的士卒望見殺紅了眼的山賊不戰先退, 終至村莊被屠。齊鶴唳所做的樁樁件件都是不要命的事, 驃騎將軍的功勳榮耀全靠著他得來, 自然對他青眼有加。


    「我在青州見你已覺得不俗,哪曾想你竟是尚書之子、侯府之婿!我朝武德不振,聖上因這次剿匪之勝龍心大悅,要留下一營青州兵戍守京畿、訓練士卒, 我想著老弟你出身京城最合適不過,在京城這樣的地方,沒幾分家世背景,如何做得了官?萬望不要推辭。」


    齊鶴唳抱拳道:「多謝將軍提攜。」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你有這樣的本事、這樣的家世,我看是前途無量!」


    齊鶴唳沒有接話,他知道自己是配不上這樣的形容的,所謂的少年壯氣其實隻是意氣之爭罷了,他是和江夢枕賭氣才去投軍拚命的,他浴血拚殺時想的並不是國泰民安,而是如果他死在這兒,江夢枕會不會為他流淚、會不會為他誦經祈福,就像他過往的所有改變一樣,齊鶴唳的人生軌跡與江夢枕息息相關——他不是為國為民的英雄,隻是一個小心眼兒的、和夫郎置氣的小丈夫。


    五千青州兵駐紮在京郊,成了京畿戍衛營、羽林禁軍之外的第三支駐軍。一支屯駐在京城周圍的精兵意味著什麽,沒人會不明白,齊鶴唳雖然隻是個五品校尉,但這五千人不一定認得皇帝新派下來的三品監軍、四品副將,卻都知道他。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齊鶴唳若由羽林衛出身,依他這樣的性格,隻怕很難與那些世家紈絝打成一片,說不定還要被嫉妒排擠,而他在青州軍中從兵卒做起,軍中大都是樸實的底層漢子,隻要你有本事他們就會信任你、擁護你、跟隨你。


    江夢枕又在齊府門口等著齊鶴唳迴來,今日青州兵在京郊大練兵馬,聖上親去觀看,江夢枕心中忐忑擔憂,不知齊鶴唳表現如何。他知道夫君如今對他心懷芥蒂,但江夢枕自覺有錯在先,唯有將委屈憋在心裏,他想齊鶴唳大約是故意的,故意也弄了個救命恩人迴來、故意與肖華親密,他要江夢枕嚐嚐他受過的罪,否則怎麽也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兒。即使猜到這是齊鶴唳的意氣之爭,江夢枕的感覺仍是難堪不已、堵心至極,他盼著丈夫早日消氣,別再用這種傷人的方式和他鬧別扭。


    北風唿嘯、日已西沉,幾匹馬踏著未化的雪終於出現在長街盡頭,「謔,看你家門口的這兩個石獅子,就知道是高門大戶了!」張哥是個直腸子大嗓門,「要不是老子身上也有了官職,還真不敢上門嘞!」


    張哥、老李、瘦猴兒三人都封了七品副尉留在京中,他們是泥腿子出身,見了二品尚書的府邸心裏已有些怯了,隻覺得京城遍地是官兒,在家鄉作威作福、鼻孔朝天的縣太爺 ,給這些大人們提鞋都不配!幾人縮手縮腳地下了馬,瞧見朱漆大門旁邊站著一個裹著白狐狸毛大氅的人,三人站成一排眼睛發直,瘦猴兒本覺得肖華已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小哥兒,但和這人一比,簡直是野草和鮮花、流螢與日月,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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