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去拿個披風的功夫,您怎麽就走到這兒來了?」碧煙急急趕來,「咱們到前頭去吧,聽說花轎已經抬到街角了!」


    江夢枕應了一聲,再抬頭看去,太湖石後哪還有人,讓他隻疑是自己眼花。


    一對新人交拜天地,江夢枕站在姐姐身邊觀禮,見安致遠一身大紅喜服,生得身材清瘦、儒雅斯文,他時時注意著蓋著蓋頭的武溪春,或是有意攙扶、或是小聲提醒,舉動間極為體貼溫柔,對新夫郎煞是情意綿綿。


    「看來武家公子得了個會疼人的郎君呢,」江夢幽低聲打趣道:「不用羨慕,迴去姐姐給你找一個更好的!」


    姐弟倆玩笑幾句,其後又有盛大的宴席,江夢枕跟著姐姐不停地與人寒暄,直把方才看到的事揭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歐陽修《浪淘沙》


    第15章 可恨流言


    安武兩府的喜事過後,江夢幽頻頻來訪齊府,下人們都在傳王妃見武公子有了歸宿,心急弟弟的婚事,要給齊鳳舉和江小公子在今年內訂下婚約。


    「著得哪門子急呢?那武公子是被人撞見通姦才不得不趕緊嫁了,難不成她弟弟也是?」水粉的臉色如喪考妣,絞著手裏的帕子,冷冷「哼」了一聲,「還真說不準呢,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淫/婦的朋友自然也是淫/婦了!」


    胭脂罵道:「呸!你滿嘴說的什麽髒話,有這嚼舌的功夫,還不起來去幹活兒,我都要忙死了!」


    「還幹什麽活兒?我已經活不成了!」水粉趴在桌上痛哭,她思慕齊鳳舉不是一日兩日,就算明知輪不到自己,也不願見他與別人好。更何況,若是齊鳳舉娶了江夢枕這般高門貴胄的正配,兩三年內是絕不會納妾的,那時候她早到了配人的歲數,連個姨娘也掙不上了。


    「小姑奶奶,別再做春秋大夢了,外頭茶爐子還沒人燒呢,一會兒姨娘迴來沒熱茶喝,又要罵人!」胭脂推了她兩把,不耐煩地說:「你拿什麽去跟人家比?根基、家私、模樣你哪一樣配得上?這酸氣冒得都沒由頭!」


    「你又沒見過,怎麽知道他生得好!我的模樣哪裏輸人了?」


    胭脂素日看不慣她有幾分姿色便要開染坊的輕狂模樣,忍不住冷笑道:「你的模樣若不輸人,大少爺不早把你接到屋裏供著去了?我雖沒見過江公子,但他身邊的大丫鬟名叫碧煙的,上迴來送項圈,我倒見了一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金貴小姐,氣度容色豈是你能比的?還有常來找二少爺玩耍的朱痕小哥兒,年紀雖小,也看得出將來是個絕色的,可想而知江家的公子生得是何等容貌——豈有主子反不如下人的道理?你素日隻把我們比下去,不知人外有人,狂成這樣還有理了!」


    「你又知道什麽,隻是嫉妒我罷了!」水粉被胭脂一頓搶白,越發起了性子,不依不饒地追在她身後,「我聽人說,那些侯門公府,從小就給哥兒姐兒挑選容貌標誌的陪房,養在身邊一起長大,待到出嫁一同帶到姑爺家,幫主子攏著丈夫的心,省得去外頭沾花惹草。那什麽朱什麽碧的,不過是這樣的用處,當然要有張漂亮的臉蛋!」


    「那大少爺就更該娶江公子了,一併得了什麽朱什麽碧的,不比你強多了?」


    水粉氣得跳腳,剎不住性子地大鬧起來:「他們江家的哥兒是沒人要了不成?巴巴地送了來,自己醜得不能見人,便帶著兩個不要臉的小妖精來勾引爺們!我們大少爺那樣俊秀的斯文人,平白讓這些個騷貨爛貨勾搭去了...」


    「你罵誰呢?!」齊鶴唳一把掀開門簾,抬腳就往水粉腰窩上狠踹,他怒不可遏地掐住長舌婦的脖子,恨得渾身打著哆嗦,「你怎麽敢...你怎麽配說他!」


    江夢枕是他捧在心上、奉若神明的人,平素他連「江夢枕」這三個字都捨不得多說,生怕自己的口舌褻瀆佳人,卻猛然聽見有人往心上人身上潑髒水,齊鶴唳一身熱血直衝腦門,恨不能割了水粉的舌頭,把這個妒婦千刀萬剮方才解恨!


    胭脂本來躲在一旁看戲,可眼見著水粉掙紮不動、臉上冒起一層青紫死氣,連舌頭都吐出了大半,她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衝過去抱著齊鶴唳的腰往外拖,「爺!我的小爺!你快放手!再鬧下去真要出事了!」


    齊鶴唳怒得什麽也聽不見,胭脂發覺自己竟拽不動一個半大孩子,忙扭身衝出去叫人,唿啦啦進來了四五個小廝,這才把齊鶴唳拉開,水粉喉嚨裏發出「嗝嘍」一聲,眼睛一翻背過氣去。


    水粉被七手八腳地抬了出去,齊鶴唳雙手發抖地站在原地,周姨娘從別處趕迴來,什麽也不問,先掄圓了胳膊給了齊鶴唳一個耳刮子。


    「老娘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生出你這麽一個隻知道惹事的小畜生!」周姨娘叉腰痛罵:「她到底怎麽得罪了你,你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簡直要殺人了,讓太太知道怎麽得了!」


    齊鶴唳咬著下唇不說話,他怎麽可能把水粉的烏糟話學一遍給他娘聽?他恨不能所有聽見那話的人都死了,連他自己也一起咽氣,去閻王那兒換一雙沒聽過的耳朵,給江夢枕留個清靜。


    他咬死不肯說,胭脂也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實話,兩人態度奇怪,周姨娘根本審不出來。等到水粉醒了,她趕忙去問,水粉心虛、嚇得隻是哭,受傷的喉嚨「嘶嘶」出氣,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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