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巧克力?


    鬱白詫異之餘,本能地應了聲:“好啊,等我刷完牙。”


    白茫茫的下雪天,暖洋洋的屋子,再配上一杯香氣濃鬱的巧克力。


    聽上去就很幸福。


    不過,是從哪來的冰巧克力?


    昨晚他拿來了餐廳裏沒喝完的熱巧凍起來嗎?


    鬱白站在鏡子前,一邊用掌心沾水去撫平自己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一邊有些好奇地這樣想著。


    而且,如此自然的日常對話驀地出現在謝無口中,讓他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心情。


    幾乎不像是遙遠疏離的神了。


    更像是近在咫尺的普通人類。


    可以彼此分享生活中的瑣碎點滴。


    而不再是他單向度地帶著領略人間。


    鬱白低頭往牙刷上擠著牙膏,餘光裏,浴室的窗外依然大雪紛飛。


    ……真是特別的一天。


    不知不覺就走到窗邊刷牙的人,麵帶憧憬地望著外麵的雪。


    片刻後,剛將盛滿冰巧克力的杯子輕輕放到餐桌上的男人,聽見一旁傳來有些含混的說話聲,便側眸看去。


    浴室門邊探出一個翹著呆毛的棕色腦袋,正目光明亮地朝他望過來,手裏握著牙刷,嘴角有一點白色泡沫。


    “謝無。”他小聲喚的名字,輕盈卻鮮明,“你想不想堆雪人?”


    第078章 異時44


    作為一個從小在群星市長大,沒見過鵝毛大雪的普通人類,在這樣罕見的下雪天,鬱白當然抑製不住想要跑進雪地裏胡鬧一通的衝動。


    要在覆滿白雪的道路上踩出一個又一個深深淺淺的腳印,要躺在雪地裏看著天空發呆,要用凍得通紅的雙手堆出不同模樣的雪人,要跟一起走進雪天的同伴鬧騰地打雪仗……


    他越想越興奮,連刷牙的這點時間都等不了,恨不得現在就出門衝進雪地玩個痛快。


    當然,不能忘記叫上謝無。


    不過話音出口,鬱白就意識到了什麽,立刻自覺地補充道:“堆雪人就是,嗯,下過雪之後,把地麵的積雪收集起來,堆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這種理論上是人類特有的冬季娛樂活動,謝無應該是沒聽說過的,畢竟之前的現實世界裏是壓根沒有雪的初夏,他沒有什麽機會學到這個知識。


    可被裹在白色牙膏泡沫裏的含混話音尚未徹底落下,客廳裏的男人卻已經麵色如常地應了聲:“好。”


    “我知道什麽是堆雪人。”他說。


    “哎?”鬱白頓時很驚訝,脫口而出道,“你們那裏也會堆雪人嗎?”


    神居然也喜歡玩雪嗎?!


    有點想象不出來畫麵。


    沒等他展開奇異的暢想,謝無卻說:“不會。”


    “昨晚你提到過堆雪人。”


    ……原來是他教的啊。


    從浴室門邊探出來的棕色腦袋恍然大悟地點了點,又匆匆縮了迴去,明顯加快了手頭的動作。


    同時迫不及待道:“那你等我洗漱一下換個衣服,很快的!”


    看來昨晚的自己是在下雪之後才睡著的,倒是跟清醒時一樣,也會對旁邊的人提起堆雪人。


    所以,果然隻是在正常聊天而已吧?


    很好。


    以後也不用擔心喝醉以後會怎麽樣的問題了。


    鬱白仍然不算太喜歡喝酒,但人生海海,前路莫測,未來或許難免有想要用酒精浸泡自己的時刻。


    有時出於快樂,有時囿於憂愁。


    何況,今天睡醒後,除了已經在漸漸消退的頭痛,他的身體裏反而流淌著一種不明來由,又難以描繪的幸福感覺。


    輕盈如雪花般,久違的幸福。


    所以,此刻對著光潔鏡麵刷牙洗臉的人,心情格外明媚。


    在客廳裏等待的神明輕聲問:“你想堆什麽樣的雪人?”


    簌簌的流水聲中,鬱白笑著迴答:“現在還不知道要等我親手碰到雪,才會知道。”


    片刻後,白皙溫熱的手心便真的觸到了雪。


    漫天飄零的雪降臨到他掌心,在淺淡眸光裏激起一片爛漫的漣漪。


    兩人並肩走進美麗靜謐的庭院,大衣上的貂絨在風中輕輕拂動,鬱白終於親手觸到這場下了一整夜的雪。


    純白的雪花也靜靜地落在身邊人深黑的發間。


    又悄然融化。


    近得能聽見彼此唿吸的距離裏,灰藍如湖水的眼眸安靜地凝望著滿眼驚喜的人,在這個亦真亦幻的飄雪冬日,鐫刻下格外鮮明難忘的印象。


    鬱白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半晌後,恍然道:“我想好要堆什麽樣的雪人了。”


    謝無問:“是什麽?”


    “不告訴你。”他小聲說,“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想用雪堆一個謝無出來。


    因為就在剛才那個怔然失神的瞬間,鬱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有一點顏控。


    ……誰會不喜歡美麗的事物呢?


    手控和顏控都是人類中非常常見的癖好嘛。


    隻是他以前從來沒在乎過自己的興趣愛好而已,才不曾察覺。


    鬱白這樣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已經完全忘記肚子餓的事。


    他低頭喝了兩口冷藏一整夜的冰鎮巧克力,再將杯子隨手放在有屋簷遮擋的古樸長廊上,就正式開始堆雪人了。


    穿著雪白大衣的青年從台階上捧起厚厚的積雪,身邊的男人陪著他一道收集雪,偶爾有隱約的對話聲飄散在空氣裏。


    是幅很美好的畫麵。


    以至於不遠處的人們躊躇著,不敢打擾。


    白雪覆蓋的樹叢背後,已經早早起來玩了半天雪的肌肉男探頭張望著,被冷空氣凍得吸了吸鼻子,麵露掙紮。


    “我好想和小白一起打雪仗……”嚴攥著手機,心有不甘,“他前麵明明都迴我消息了,說晚點就來。”


    旁邊頂著一雙紅腫金魚眼的小男孩一臉無語,沒好氣地說:“那你過去叫他啊,躲在這裏做什麽!”


    嚴看了一眼鬱白身邊的人,目光瑟縮,語氣憂傷:“……我不敢。”


    他敢趁小白不備,用雪球發動突襲。


    但是莫名其妙地,卻不敢當著謝無的麵這麽做。


    心裏隱隱彌漫著一種發自靈魂的神秘恐懼。


    “不就是一起打個雪仗嗎,難道小謝老師還能吃了你?”袁玉行立馬鄙夷道,“真慫!”


    嚴哦了一聲,也麵露鄙視:“你不是有事想找小白嗎?為什麽也跟我一起躲在這裏?”


    “……”袁玉行輕咳一聲,板著臉道,“要你管!”


    要是貿然闖入前方美好靜謐的二人世界,總覺得會讓那個神秘莫測的年輕人很不爽。


    ……那可是他名義上的爸爸!


    怕爸爸也是應該的。


    “我、我在等待時機嘛。”


    聽到這裏,站在兩人中間的小女孩便撲哧笑了。


    何西沒有像兩個大人那樣的害怕神明大哥哥,所以她想了想,主動請纓道:“要不要我去叫小白哥哥?”


    “不不不!”


    袁玉行和嚴異口同聲地搖搖頭,牽著小朋友的手將她護到身後:“別去別去,等他們堆完雪人再說!”


    忽然被保護起來的何西先是愣了一下。


    緊接著,她臉上天真純淨的笑容更明亮了一些,小小的手掌用力迴握住身旁大人們的手,快樂地應聲:“好哦。”


    小女孩從大人的身後探出腦袋,好奇地注視著不遠處的風景。


    她問:“小白哥哥在喝什麽呀?看上去很好喝的樣子。”


    嚴仗著身高和視野優勢,認真張望了一下,告訴她:“應該是巧克力吧,就是昨天晚飯時你喝的那種。”


    “但小白不是剛睡醒沒多久嘛,我前麵也沒在餐廳看到他啊。”嚴有點納悶,“他哪來的巧克力喝,叫的外賣嗎?”


    習慣性早起的小男孩搖搖頭,隨口道:“我沒見外賣來過。”


    “那是小白自己做的?不可能啊,他又不會弄這些。”嚴忽然震驚道,“……難道是姓謝的給他做的!”


    “啊?”正分心思考其他事情的袁玉行詫異道,“你說啥?”


    “我說謝哥!”


    “不是,哎,我不是問這個。”袁玉行說著,被他逗樂了,一臉受不了地笑起來,“哎,你可真行!”


    嚴反應了一下,也笑了,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彼此彼此。”


    雪花輕輕落在人們的肩頭,飄過樹叢後的笑聲。


    也飄過了小男孩十分醒目的一雙腫泡眼。


    嚴笑完了,就問他:“袁叔叔,你昨晚又偷偷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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