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節將近,學校裏準備搞個反家暴的普法活動。


    明香附作為任課老師,自然也要參與。


    “家暴是指在家庭成員之間以毆打、捆綁、殘害、限製人身自由及經常性謾罵、恐嚇等方式實施的身體、精神方麵的侵害行為。”


    明香附拿著演講稿,一邊踱步一邊背誦。


    祁一在旁邊冷眼瞧著,覺得十分諷刺。


    明明是實施家暴行為的人,怎麽會有資格進行反家暴的普法宣傳?


    學高為師,身正為範。


    身不正,如何教書育人?


    若天底下老師全是這副德行,這個世界也該完了。


    “反家庭暴力,一是官方盡快落實人身安全保護令的措施,二是部門聯動,明確工作職能和分工,三是……”


    “三是受害者必須勇敢地站出來,杜絕縱容家暴的行為。”言蘿不知打哪冒出來,插話道。


    明香附一怔,“杜絕……縱容家暴的行為?”


    “比如說,在對方第一次朝你動手時,你就狠狠地揍迴去,讓他知道,你不是個好惹的人,以後他再想動手,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三觀不正!你這是在以暴製暴。”明香附非常不讚同,“再說,女人和男人之間的力量本就懸殊,女人要是反擊,肯定會被男人往死裏揍。”


    很多受害者,正是基於此,才隻敢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不,你錯了。”


    言蘿搖了搖頭。


    “根據新聞報調查結果,家暴產生的根源,除了施暴者性情暴烈的主觀原因以外,其客觀原因,主要集中在工作壓力太大無處釋放,迴家便找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做借口,打配偶和孩子進行情緒宣泄。這種人,多半是欺軟怕硬的紙老虎。”


    要不然,怎麽解釋宣泄口的選擇呢?


    工作上受了委屈,為什麽要把情緒帶迴家?


    因為打了上司和同事,輕則賠錢、被開除、落個性情衝動的壞名聲,重則坐牢,成本太高了。


    他們不敢擔這個風險,隻能把苦水往肚子裏咽。


    而老婆孩子,則是家裏的弱勢群體,就像一地鬱鬱蔥蔥的小韭菜,乖乖待在地裏等待著他的收割,不會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打老婆和孩子,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你看,多超值啊。


    在公司伏低做小,就在家裏裝逼做大,成倍地找迴場子。


    嗬。


    等發泄完以後,他們隻需要道個歉,這事就算翻篇了。


    對不起,我錯了,下迴我還敢。


    這時候,被打怕了的老婆孩子往往唯唯諾諾,屁都不敢放一個,反而會上趕著討好施暴者,生怕一個表現不好,就會迎來下一次的拳腳相加。


    “你一軟弱,他隻會揍得更兇狠。你一強硬,他反而會退縮。”


    以暴製暴,固然不可取。


    但經常處理家事糾紛的社區工作人員們都說,在生活中,當你首次遭到家暴時就強烈反擊,是將家暴扼殺在搖籃中最有效的方式。


    更有趣的是,以往施暴者多半是男人,而現在的趨勢,施暴者中女人所占的比例,卻在逐年增長。


    昔年受害,今日施暴。


    現實,就是這麽的諷刺。


    聽了言蘿的話,明香附久久無法平靜。


    仔細一想,可不正是這樣嗎?


    不管是祁海,還是她自己,都在圈子裏惡性循環。


    明香附看向搬著小板凳坐在窗邊寫作業的祁一。


    說不定將來,在家暴環境下長大的祁一,也會和她一樣迅速反彈,由受害者變成新一輪的施暴者。


    就像一個逃不掉的魔咒。


    明香附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訥訥地喚道:“兒子……”


    祁一抬起眼瞼,長長密密的睫毛輕輕一顫。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你過來一下,媽媽有事跟你說。”


    ……


    傍晚,言蘿正在院子裏晾衣服,祁一端著菜碗走過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心情極好的樣子。


    “言姐姐,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米粉肉。”


    這段時間,言蘿習慣了吃祁一送來的飯菜和零食,早把廉恥心拋在了腦後,絲毫不覺得蹭小朋友的東西有多無恥,立即眉開眼笑地接過菜碗。


    “小祁一真乖,姐姐買了橘子,就放在桌上,你自己拿著吃吧。”


    兩人麵對麵坐著,一個扒飯,一個吃橘子,時不時交談兩句,氣氛格外悠閑。


    “怎麽今天又是你做飯,你媽還沒下班嗎?”


    “嗯。”


    “今天布置的作業多不多呀?”


    “不算多。”祁一拿一對濕漉漉的黑瑪瑙眼珠怯怯地注視著言蘿,“言姐姐,我可以來你家寫作業嗎?”


    “當然可以啦。”


    “咚、咚、咚。”


    兩人正在閑聊,冷不丁響起了敲門聲。


    “有人在家不?順路快遞!”


    兩人對視一眼,俱在彼此眼裏看出了詫異。


    “快遞?我沒買東西啊。”言蘿嘀嘀咕咕著起身,打開了房門。


    “言蘿是吧?有你的快遞,好像是一封信。來,在這裏簽個字。”


    “哦,謝謝。”


    言蘿關上門,撕開封口,取出一張紙來。


    “這年頭,居然還興寫信呢?”她奇怪極了。


    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寫信的人應該很著急,寥寥草草地糊成了一團。言蘿就著昏暗的燈光瞅了瞅,不太認得出來,順手丟給祁一。


    “幫我看看信上寫的啥。”


    “好。”祁一接過信,平板板地念了起來。“言蘿你好,感謝你這幾年對我兒子的關照。這些天,我想了很久,終於做出了這個決定,或許有些自私,但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夠……”


    祁一話語一頓,麵色古怪,迅速抬頭瞅了言蘿一眼。


    “怎麽啦?”言蘿好奇地湊過頭,吃力地辨別信件內容,接著念了下去,“替我照顧好我的兒子……咦?”


    她掃了一眼落款。


    “明香附?”


    再將前麵一句連起來。


    “但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夠替我照顧好我的兒子?”


    這嘛意思?


    言蘿搶過信,快速瀏覽了一遍,臉色越來越難看。


    信上廢話很多,大意是說明香附想通了,不願意留下來繼續傷害祁一,但她又怕自己無法控製住自己,所以離家出走平複心情,等她學會做一個好母親的時候再迴來。而在此之前,她希望言蘿可以替她照顧祁一。


    看完整封信,言蘿腦子裏隻有兩個字——


    “臥槽!”


    為什麽要把娃丟給她帶?


    她長得很像奶媽嗎?


    像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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