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明香附已經活成了當初祁海的樣子。


    昔日的受害者。


    終成今時的施暴者。


    如此諷刺。


    原生家庭中,父母兩極分化喜怒無常的態度,最為致命。


    若是單純的好,孩子自然沒煩惱。


    若是單純的壞,或許孩子能狠下心腸,斷絕關係。


    這時好時壞,才是一把最能捆綁住人心的無形枷鎖。


    換作其他普通的十歲孩子,恐怕早就被折磨得一驚一乍,惶惑不安,一心想著怎麽討好態度惡劣的母親,甚至於在別人斥責母親時,他們還會弱弱地替母親求情,“其實,她平時對我挺好的……”


    十分之一的糖,抵過了十分之九的刀。


    幸而,祁一不是普通的十歲孩子。


    他不屑於明香附畸形的母愛。


    明香附對他越壞,他就越能以此為借口博取言蘿的同情心,進而堂而皇之地黏著言蘿。


    嚐到了裝小可憐的甜頭後,祁一每晚十點半準時抱著小枕頭,去敲言蘿家的門。


    “言姐姐,媽媽不要我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


    言蘿“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瓜,“進來吧。”


    小正太手指緊緊攥住言蘿腰側的衣角,小臉蛋深深埋在她溫暖的懷裏,聲音悶悶地問:“言姐姐,會不會有一天,你也不要我了?”


    肉鼓鼓的腮幫子上,殘留著他母親施暴後留下的紅痕,觸目驚心。


    “當然不會。”


    “言姐姐,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祁一緊緊攥住言蘿腰側的衣料,反複求證,大有她不答應就誓不放手的意味。


    言蘿的心莫名一軟。


    小反派這是有多缺乏安全感呐?


    罷了,就由她來接管這個可憐的孩子吧。


    “對。以後啊,咱倆相依為命。”


    祁一終於展顏歡笑。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舍五入,他等於擁有了言蘿的一輩子。


    真好。


    再也不用,去翻言姐姐的垃圾桶了呢。


    時光流逝,不知不覺,祁一十二歲了。


    這是非常關鍵的一年。


    劇本裏,明香附會將祁一趕出門。這件事直接導致母子感情破裂,也是前世的明香附最為後悔的地方。


    言蘿清楚地記得,明香附死後的哭訴。


    “如果可以重來,我希望我可以做一個合格的好母親。”


    重活一世,明香附究竟會不會走上同一條路呢?


    言蘿研究了半天,還是覺得——難。


    她倒有心促使明香附、祁一母子之間的關係和睦融洽,祁一也很乖巧地承諾會跟母親好好相處,奈何明香附不配合啊!


    這丫三天兩頭發神經打孩子,搞得言蘿暴脾氣一起,恨不得把她踹進茅坑當人工肥。


    自從老公祁海“失蹤”後,明香附過得很不好。


    她容顏憔悴,神態萎靡,講課時有氣無力,下課後坐家裏發呆,一套衣服往往穿上十幾天不換洗,煮飯、掃地等家務事就更不會做,發呆到一半,又會突然毫無原因地摔東西,發脾氣。


    祁一默默地扛起了這個家。


    時不時地,還會往言蘿屋子裏送些雞湯啦、紅燒肉、剁椒魚頭啦。


    與他母親的消沉不同,祁一悶頭做事的樣子很認真,偶爾在言蘿望過去時,還會靦腆地衝她一笑。


    言蘿很喜歡看到祁一的笑容,幹淨而明亮,像一顆小太陽,暖暖地熨著她的心房。


    可明香附卻截然相反。


    祁一的笑,似乎特別容易激發出她淩虐的一麵。下一秒,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撲上去對祁一又打又罵。


    “你還笑得出來!你害死了你爸,你居然還有臉笑!”


    打過之後,她總是會抱著祁一痛哭流涕,不停地道歉。


    “對不起,兒子,媽媽不想打你的,媽媽不想的,你為什麽這麽不聽話,雖然打在你身上,但痛的是媽媽心上啊!”


    祁一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


    這樣的日子,繼續過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言蘿頂著係統君給的黃牌警告,罵過、揍過也威脅過明香附,卻沒能徹底解決掉問題。


    她想過其他迂迴的法子。


    比如說,暫時將祁一寄養在親戚家。


    大概是祁家夫婦以前太能作死了,把親情作得就剩個渣滓,沒人願意收留祁一。


    好不容易有一家在言蘿的三寸不爛之舌下鬆了口,剛把祁一接過去,住不到兩天,明香突然打上門去吵鬧不休,非說別人拐她兒子,還嚷嚷著要告人坐牢。


    小鎮藏不住秘密,這麽一鬧,誰還敢多事呢?


    又比如說,送明香附去治病。


    這個注意也沒落實下來。


    其一,精神病方麵的治療費用太貴,效果不佳。


    其二,明香附極度不配合治療。


    言蘿把她逮去醫院,她直接砸了精神科幾台進口設備,害得言蘿不停地道歉,最後賠了五萬塊才了事。


    五萬塊,窮鬼言蘿自然是沒有的。


    她虎著臉,逼明香附寫了張借條交給醫生。


    “憑什麽讓我賠?”明香附剛出醫院就反悔了,喋喋不休地抱怨,意有所指地偷瞥言蘿,嘟囔道,“誰答應賠錢誰來賠唄。”


    “醫療設備,是你砸壞的吧?”言蘿麵無表情地提醒。


    “那又怎麽樣?我沒答應賠錢呀。”


    “那行,我們馬上迴去撕借條,然後由醫院方報警,讓檢察院指控你故意毀壞財物罪。”


    言蘿說著就要轉身迴醫院,明香附連忙拉住她的胳膊。


    “我、我沒說不賠啊,借條都寫了……”明香附忿忿道,“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守護神嗎?怎麽什麽事都幫著外人,沒見你幫我什麽忙。”


    她對所謂“守護神”的說法將信將疑,潛意識裏更願意相信言蘿是個居心不良的老妖怪。


    守護神,一聽就很厲害的樣子,如果言蘿真是她的守護神,她也不至於吃這麽多苦頭吧?


    言蘿冷哼:“你始終一成不變,我替你操再多心都是白搭。”


    世人總是主次顛倒,認為擁有守護神就能贏得一切。


    說到底,明香附才是做決定的位麵女主,她言蘿不過是個錦上添花的存在,女主作死不聽勸,她就沒啥存在感,女主願意聽勸,她才能實現守護的真正價值。


    人生是女主自己的,又不是她這個守護神的。


    女主以為坐地上不動,就能等來天上突然掉餡餅,還剛好掉進自個嘴裏,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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