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兩白銀!


    鄉紳富豪們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十皇子胃口真大,開口就要十萬兩!


    “十殿下說笑了,我家祖產加起來也湊不夠這一點兒零頭。”


    “十殿下,莫看俺家家大業大,其實負債累累,要不然,老家鬧澇災,俺怎麽可能坐視不理呢?”


    “真不巧,我月前是設粥棚施粥飯賑災,已耗空了庫房,實在拿不出來啊。”


    “是嗎?”


    十皇子沈遲搖了搖扇子,坐在他身邊的瓜州縣令不知從哪翻出一本冊子,開始念了起來。


    “城南張家,庫房中共有黃金三千兩、白銀一萬兩,珠寶首飾十箱……”


    “城北劉家,庫房中共有白銀兩萬兩,珠寶首飾四十箱……”


    “城西……”


    越聽下去,鄉紳富豪們的臉色就越難看。


    這不止點破了他們的庫存,還將他們用別人的名義安置在外的房產、田產、鋪麵全給算了進來。


    這是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等到鄉紳富豪們汗如雨下,百口莫辯之際,太子沈亦才站出來唱紅臉。


    “錢財乃是傍身之物,貿然取之,隻怕不妥。”沈亦微微一笑,“水利修複,暫可置於一旁,當務之急,為了瓜州百姓安危,須將城中之水引出,若能解瓜州之危,本宮自會稟明父皇,請父皇給諸位一個特令,每年可舉薦一人入朝為官。”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眾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


    舉薦入朝為官?


    對於這些落第士子以及按例不能參加科舉的商戶來說,無異於是一個會令人拚破腦袋也想爭取的誘\/\/惑!


    “諸位,可有良策啊?”


    有機靈的鄉紳反應了過來,道:“我在城外有良田千頃,可做引水溝之用!”


    “俺也有三千頃田產!”


    “我有兩千頃!”


    這事兒,就這樣達成了。


    引水灌田的事情,縣令早就和鄉紳們談過,沒能談攏。


    瓜州地勢類似於一個小盆地,中間凹陷為城鎮,四周較高多梯田。


    田地又分兩種,瘠田和良田。


    瘠田為鄉民所有,而良田歸鄉紳所有,在連夜暴雨時,鄉紳們意識到可能會有洪災,為保全自個的良田,特意砌高了上遊圍堤,挖開了下遊圍堤,致使洪水灌入下遊瘠田,最終衝垮田堤,湧入城中。


    這也是瓜州大澇的另一關鍵原因。


    夜雨不斷,如果不予處理,城中引水的速度跟不上上遊泄洪的速度,災情隻會越來越嚴重。


    故此,隻要反其道而行之,城內引水至城外,城外將良田下遊圍堤堵上並砌高,挖開上遊圍堤,將上遊洪水灌入良田,再抓緊時間在空處開鑿新渠灌入洪澤,瓜州之災便不是什麽難事。


    洪災持續數日,難道當地縣官及鄉紳沒想到這個法子嗎?


    當然不是。


    鄉紳地痞橫行鄉裏,氣勢穩穩壓在縣官頭上,縣官在協商不成後,為求自保,隻能硬著頭皮忘掉這記良策,采用最笨的方法救災。


    鄉紳富豪們,難道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嗎?


    自然也不是。


    他們隻是覺得利益不夠大,還在等著朝廷開具更豐厚的交換條件而已。


    所謂的發災難財,不外如是。


    散席後,沈亦忽然叫住樂顛顛送客的言蘿。


    “你怎麽知道,他們會主動提到貢獻田產引水?”


    “這叫留麵子效應,欲得寸,先進尺。”


    言蘿打了個響指。


    “你想讓他們替你做一件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提出一個很過分的要求,在他們拒絕以後,再提一個不那麽過分的要求,這時候,人們出於麵子,往往不好意思總是嚴詞拒絕你,從而會答應後一個不那麽過分的要求。”


    當然,留麵子效應針對臉皮薄的人會更有效。


    “最關鍵的是,‘舉薦’的誘\/\/惑,對他們而言,太大了。”


    擁有舉薦的特權,鄉紳富豪們就等同於擁有了一張直通官場的vvvip貴賓卡。


    同樣是捐贈。


    一個是真金白銀的十萬兩。


    一個是因天災而麵臨無人耕種之境的萬頃之田。


    萬頃之田,一年收益不過三萬餘石糧食,按照東宋國一石糧食七百文的售價來計算,折合成白銀,一年收成才兩萬一千兩。


    最多三年,這些地又能重新開始耕種,而且,比以往更為肥沃!


    這性價比,實在太高了!


    舍幾塊暫時用不上的地,又能博個好名聲,又能贏個對己有利的特令,何樂而不為呢?


    沈亦冷笑:“倘若教這幫發國難財的烏合之眾做了官兒,那才叫東宋將亡!現今他們止步於瓜州,竟也敢坐地起價,他日入主朝堂,隻怕會變本加厲。”


    “怕什麽呀?這不是才給了他們一個名額嗎?”言蘿摸著下巴,奸詐地笑了起來,“一個名額,足夠他們打破頭了。”


    在絕對的利益麵前,沒有絕對牢靠的同盟。


    “元侍衛。”沈亦頭一次正視起自己這位新侍衛,幽沉深邃的目光令人難以捉摸,“幸好,你我不是敵人。”


    敲打!


    絕壁是敲打!


    言蘿一激靈,馬上舉爪表忠心,“那是!畢竟屬下可是希望能夠成為殿下大舅子的人啊!”


    沈亦:“……”


    半個月後,新渠造好,分批引流,瓜州水勢已退。


    太子一行人又花了三個月的時間重建瓜州,將災民們編入一支臨時的城建隊伍,負責修建衝毀的住宅及鋪麵,以勞動來換取食物、被褥。


    起初,災民們頗有怨言,“我們已經遭遇天災人禍這麽慘了,為什麽還要通過勞作來換取物資啊?朝廷應該無償補貼我們才對!”


    這一點,有賑災經驗的工部尚書最有發言權。


    “災難最易激發人心頭的惡念,在吃不飽穿不暖的境遇下,很少有人能夠堅守本心。這不,近日燒殺搶掠的事件發生了不少。同時,人最習慣於得寸進尺,免費的東西得多了,便會理所當然起來,日後再想讓他們本本分分勞作,無異於癡人說夢。”


    沈亦也深以為然。


    補貼,朝廷自然要補貼。


    但是,不能養叼百姓的胃口,否則便弄巧成拙了。


    沈亦事必躬親,親自帶領眾侍衛熱火朝天地重建瓜州,災民們瞧見了,不由得生出了羞愧心。


    堂堂一國太子都願屈尊下地勞作,他們為何不能安心定誌,重建自己的家園?


    自此,瓜州上下一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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