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哧……哧哧……


    它們騰起陣陣白煙,一邊發出令人頭暈目眩的尖嚎,一邊在地上到處攀附,企圖尋找新的宿主。


    可惜,邪神像粉碎,這些原本還在茁壯成長的猙獰血管們,便如同無根浮萍,失去了力量來源。


    謝遙抬起腳連踩,用震蕩的氣浪將它們全部碾碎,更是進一步打斷了它們重組的可能。


    沒過多久,血管們就徹底枯萎,宛如灰燼似的,灑落一地。


    景堯癱坐在地,腋下長出的膜翼同樣化作灰燼,消失了。


    隨著那些來自深空未知之地的力量離開身體,他另一隻眼睛也逐漸恢複清明。


    “咳咳……咳咳……”


    景堯虛弱地咳嗽起來,整個人形容枯槁,就仿佛全身血液都被抽幹。


    這是承載超級魔種力量滲透的代價。


    再加上被收容物3-017詛咒,他的生機徹底斷絕,再無幸存的可能。


    “我要死了……吧?”景堯將目光投向對麵的謝遙與衡鋒。


    謝遙點點頭:“是吧。”


    景堯頹然,心中最後的僥幸也消失:“原來這就是……死前的……感覺……”


    謝遙頓了頓道:“滿足吧,至少你死的時候,還是人類的樣子,還能留個全屍。”


    很少有人能在召喚邪神後,有什麽好下場,多半死得不成人形。


    關鍵是景堯這還召喚成功了一小半了。


    還能留個全屍,也算是他祖宗保佑。


    衡鋒則是看了一眼謝遙,心想這小子嘴巴雖然賤了點,但說的也沒錯,而且,這家夥的實力,當真可怖,這就是純粹武夫的肉身?


    當初選擇武道雙修,是不是錯誤了?其實,專精一條道路,才是真正的大道?


    見識雖廣但還是沒能見識過金剛神通、認為這是一種武夫肉身修煉法的衡鋒,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景堯則是張大嘴巴:“是啊……至少我還保留了,最後的尊嚴……”


    他旋即將目光轉向遠處,看著倒在地上,昏死過去的丁穎兒,逐漸無神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柔情。


    “幫我告訴她……我雖然殺了師父他們所有人……但……我對她是真心的,從未想過要害她……”景堯苟延殘喘。


    謝遙嘴角一抽。


    這話說的,雖然我殺了你全家,但是相信我,這是為你好?


    他無語,但點點頭:“好的。”


    “謝謝。”


    景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頭顱垂下,徹底死去了。


    而且,由於他觸碰了禁忌的領域,他的靈體,或者對練氣士而言叫做神魂,已經徹底歸於混沌,不複完整。


    換言之,假如這世上真有轉世輪迴之說,也與他再無關係。


    衡鋒與謝遙同時為其默哀三分鍾。


    這是對一名強者的尊重。


    同時,謝遙心中也很沉重。


    一名即將接觸到4品邊緣的強大念師,但是說死就死了,徹底灰飛煙滅,這讓他更加感覺到了世界的危險。


    即便是修煉到了這個地步,生死仍舊不自由,唉,可悲可歎……


    衡鋒詫異地望過來,打斷他的傷春悲秋:“是我們殺的。”


    “哦,那沒事了。”


    謝遙一秒變臉,接著立刻伸出手:“此事告一段落,衡老,是不是該給我結賬了?”


    “……”衡鋒臉上表情僵硬了一秒鍾,大概是驚訝於謝遙是怎麽做到如此喜怒無常、令人大跌眼鏡的。


    但他畢竟是老江湖了,順手就一拍腰間錦囊,取出一張金色存折,毫無煙火氣的往謝遙手裏一飛,解釋道:


    “裏麵有一百萬,密碼是六個一。”


    謝遙打開一看,檢查了存折的確真實有效,並且存款確實是一百,甚至還多了七千多的零頭,便笑著收下。


    “那我就先告辭了,衡老後會有期!”謝遙抱了抱拳。


    衡鋒點點頭,正要走過去把丁穎兒帶走,忽然想起一事,轉頭補充道:“對了謝小友,不要忘記和你那朋友說一聲,別再找獵人公會分舵的麻煩,大家隻是還想在城裏幹下去,不想魚死網破,可不是真怕了他一個小小的d級術士……額。”


    他說了一大串,卻發現謝遙的背影像是紙片人似的慢慢消散了。


    隻是一道殘影罷了,真正的謝遙早就跑出去不知多遠了。


    當然,或許這也是一種態度。


    這家夥當真是一點情麵也不講啊……


    衡鋒嘴角一抽,搖頭歎息。


    讓分舵的小子們自己去賠罪,實在不行,也隻能換個窩點了。


    誰讓他們自己闖禍。


    “……奇怪,我為什麽會用窩點這個詞……”衡鋒一下愣住,但馬上搖搖頭,提起丁穎兒,快步離開。


    ……


    ……


    謝遙抬頭看了看天,發現變天了。


    上半夜還是月光照耀的時候,這一到下半夜,直接月黑風高,一副要下暴雨的前兆。


    走出到東區的街道上,迎麵而來的狂風讓謝遙急忙按住帽子,以免被風吹走。


    這可是花了足足一百二十聯邦幣,才買到了輔料貴重、做工精細的紳士帽,謝遙不可舍得讓它就這麽遺失掉。


    況且,這裏是東區,即便是過了午夜十二點了,街上的行人也還有一些。


    按住帽子、艱難前進的並非隻有謝遙。


    隻要所有人都做同一件丟臉的事情,那麽這個事情就會變得十分正常,一點都不令人尷尬。


    “感謝東區的繁華。”


    謝遙讚了一句,接著在狂風中行走如常。


    有個衣著暴露、剛從酒吧夜店推開門出來的女性尖叫,拚命捂住下裙擺。


    旁邊的男人們吹起口哨調戲,結果連帶著嘴裏叼著的煙也被風吹走了,忍不住當初破口大罵。


    “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摳出來!”女郎叫罵起來,這麽晚還敢出現在街頭的女性,大多也並非什麽小白兔了。


    附近的男人們也根本不怕,就是被吹走的煙頭又多了一些。


    謝遙路過,拍了拍那名女性的肩膀,好心提醒道:“如果我是你,這時候就該捂住臉而不是捂住裙子,然後盡快迴到屋裏去。”


    這名女性本來突然被拍嚇到,想要罵人,但一轉頭看到一張帥臉笑嗬嗬的讓人如沐春風,頓時笑道:“謝謝帥哥提醒了,這是我的名片,有空找姐姐玩。”


    人類的友誼有時候就是這麽樸實無華。


    謝遙老臉一紅,急忙退走,但低頭看了看那張名片。


    “深夜上門服務\/美女陪聊\/陪吃\/陪睡,小麗。”


    “地址:東航街唚玉酒吧。”


    ???


    這是站街女郎?


    謝遙呆了一下,心想這可是你自己撞上門來的,別怪本大師不客氣了。


    作為一名立宏願解救天下風塵女子的大師,謝遙覺得,這就是自己的機緣。


    送上門來的功德願力。


    他直接折迴去,快步走向那名剛才根本沒仔細看的站街女郎小麗。


    甚至一下覺得對方那一頭因為玩得太嗨所以亂糟糟的長發,也眉清目秀了許多。


    站街多危險啊,這位小姐,該從良了!


    謝遙迎了上去。


    這位女郎似乎因為喝多了酒,走路也不穩了,醉醺醺的樣子。


    旁邊好幾個男人圍著她,一副噓寒問暖的樣子,爭搶著要送她迴家。


    目的有點明顯了。


    “嘖嘖,這些家夥,小心白日一扇盡啊。”


    謝遙搖頭歎息,感慨世風日下。


    突然,他心頭突突直跳。


    隨著距離拉近,看清楚了那名站街女的麵貌。


    她臉上的妝容被刮得很亂,眼角紅豔豔的,雙目緊閉,溢出血液


    她的喉間有著一圈極其光滑的血線!


    謝遙一愣,旋即條件反射般,開啟靈視,往女郎身上一照。


    此女的靈體赫然破碎的不成樣子,大多已經遺失,隻有零零散散的幾片,湊不成人形。


    這是被徹底汙染後的靈體。


    “快閃開!這不是人,是鬼!快閃開!”謝遙眼皮一跳,剛才他居然會沒能第一時間發現,現在才發現,這名站街女郎根本不是活人。


    她的汙染變異由內而外發生的,因此剛才還像是活著似的,因為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暴斃了。


    以至於連謝遙都沒能立刻發現端倪,畢竟誰也不會一整天開著靈視逛街!


    “白癡你們想找死嗎,滾開!”謝遙縱身前掠,同時放聲爆吼。


    那幾個男人被這幾乎要震散狂風的怒吼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


    “這人誰啊?”


    “什麽是鬼?這麽熱唿唿的活人怎麽能是鬼?”


    幾個男人快速的小聲嘀咕,但看到謝遙隔著幾十米如同猛虎似的撲過來的那股氣勢,決定不敢硬剛,快速後退。


    隻有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一邊把鹹豬手伸入對方胸前敞開處,一邊不滿大喊:“幹什麽啊兄弟,一個妓女而已,大不了你先用咯,幹嘛不讓我們……”


    他這番話說出來隻用了不到兩秒鍾,就覺得颶風撲麵,吹得臉皮亂顫。


    竟是謝遙已經跨越極大的距離,突至他的眼前。


    這男人又是畏懼,又想有些炫耀的看著謝遙。


    “你……”


    他正想說話,突然渾身一抖,接著整個人開始不斷發顫、抽搐,整個全身上下的皮膚,都開始冒起一個又一個的血色鼓包。


    旁邊有人也發現不對了,急忙跑遠一些,圍成一圈,指指點點,好奇發生了什麽。


    謝遙看了這個男人一眼,看到那站街女的胸口有一道黑氣連著兩人,眼睛一眯。


    沒救了,這個未知魔種的汙染太快了,而且他多半直接觸摸到了魔核的位置,瞬間被汙染了。


    “不想死的,馬上離開這裏,去報警!


    “汙染爆發事件,聽得懂嗎?”


    謝遙腳重重一跺,氣浪把周圍的圍觀群眾吹飛出去好幾米,心中暗罵一聲倒黴。


    什麽鬼運氣,這都能讓自己遇到一個汙染爆發事件。


    但遇到了,自然就不能就這樣不管,否則這條街上人口如此密集,等東區治安所的人到了,不知道要死多少平民。


    “汙染爆發”,這是幾乎刻在聯邦居民腦子裏的詞匯。


    即便過了十幾年、幾十年的太平日子,人們也絕對不會忘記這個每天都在被一遍又一遍強調的詞匯。


    “快,快跑!”


    “是汙染爆發!”


    本來還要看戲的人群頓時亂作一團,尖叫聲不斷,你推我擠,瘋狂往外跑。


    還有理智的人不忘喊一句:“快去治安所報警!”


    謝遙鬆了口氣。


    俗話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這群人總算沒蠢到那種地步,遇到汙染爆發還想看戲的話,死了就怪不得自己了。


    謝遙深吸一口氣,警惕無比的看了看女郎,以及不遠處的唚玉酒吧的大門。


    裏麵不知道什麽情況了……謝遙心中一沉。


    “小弟弟……姐姐找你玩……”這站街女郎聲音顫抖,似乎喉嚨裏有什麽其他的東西。


    她的腦袋往前探,但身體卻一動不動,


    下一刻,她喉間血痕撕裂,腦袋硬生生拔了出來,刺啦一聲,拖拽著食道飛起。


    旁邊的男性也是啊啊痛苦叫喊,腦袋離身而出,飛在空中。


    兩顆頭顱,就像懸空的兩個大蝌蚪,望向謝遙。


    “飛頭……近道宗?!”


    謝遙瞳孔一縮,旋即被殺意替代。


    啪!


    啪!


    兩顆懸空一邊囈語,一邊咬過來的腦袋,被謝遙直接捏爆,炸開。


    他轉而向酒吧走去,一步一步踩在地上,地麵都在震蕩,似乎有巨獸靠近,聲震雷霆:


    “近道宗的雜啐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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