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翊想好怎麽對付許森宇了嗎?」


    鬱昕翊原本的悠然蕩然無存,他此次廢了心思離京,不光是為了帶著世孫診病,同時也是想躲避紛爭。他想看看許森宇這幾個月的時間,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果不其然,他們這次遇到了山匪行刺,他更懷疑這件事是許森宇暗中操作的。


    他在懷疑自己和田伐的失蹤有關。


    鬱昕翊彎腰捧了一把雪,說:「若是順利,他恐怕活不過半年。」


    半年?


    柳恩煦驚訝,這麽快嗎?


    她眼中的璨璨星辰被黯淡徹底覆蓋,她希望父親的案子水落石出,幕後的真兇得到應有的懲罰。


    可她又矛盾地不想這件事這麽快結束。


    她悶悶地低著頭,眼睛裏不斷湧上陣陣酸澀,隨後一股暖流湧進眼眶,直到眼前的白雪變得模糊一片。


    半年後,連他們成親的周年都還沒到。


    柳恩煦低著頭,吸了吸鼻子,柔聲道:「阿翊,教我吹吹笛子吧?我會撥弦的樂器,可唯獨有咳疾,需要氣息的都練不好。」


    鬱昕翊嘴角勾出一抹笑,他自然是覺得沒有必要。


    想聽了,他隨時可以為她獻上繞樑妙曲,根本不必自己學。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泛紅的眉眼,心裏忍不住笑得更加歡暢。


    誰不喜歡被人疼惜呢?


    小姑娘這是捨不得他呀。


    他嘴角含笑,想聽她親口說出「我離不開你。」這樣的話。


    盡管他曾覺得這麽說話的人長嘴都浪費了。但今時今刻,他才覺得這幾個字有多難得。


    他等了一會,隻聽見小姑娘不停地吸鼻子,小肩膀顫抖的越來越厲害。他終於忍不下心,走到她麵前,彎下腰將她抱在懷裏。


    「別哭了行嗎?」


    鬱昕翊硬著頭皮問。他長這麽大都不知道哄人是什麽意思,要不是他抱著她,他的語氣聽上去倒像是不耐煩。


    柳恩煦小手把他衣襟攥得緊緊的,埋在他胸口裏委屈極了。


    鬱昕翊很少見她哭,僅有的那麽兩次還隻是紅了眼眶 ,掉了兩滴淚而已。


    他無措地將她抱地更緊了些,拍著她後背問:「怎麽能不哭呀?我教你吹笛子行不行?」


    柳恩煦搖搖頭,把臉上的淚都蹭到了他身上。


    鬱昕翊死要了半天麵子,沒想到把自己繞進去了。他想著跟她說說自己的想法,小姑娘興許能止了哭。薄唇微張,就感覺柳恩煦狠狠地咬了他肩膀一口,她聲音悶悶的:「晚上來做我的小白臉!」


    鬱昕翊剛要說出來的話,立刻吞進了肚子,他覺得小姑娘在肩膀上那一口雖然有點疼,但跟被小貓舔了似的,讓他心裏怪癢癢的。


    他琢磨著這些日子身體上對她的疏遠,她總是能察覺到。那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做好了最後的決定。


    他吻了她耳尖一口,得意地笑了兩聲:「行,晚上我這身皮肉,你隨意咬。」


    ——


    聖延穀的夜幕比起京城更加暗沉。除了東邊一小片林子外,空曠得連棵大樹都見不到。


    此時夜風凜冽,獨自走在藥田小徑間的柳恩煦下意識搓了搓掌心,抬手將綿氅又裹緊了些。


    夕莫本是留下照顧柳恩煦的,但她擔心小初的身體,就讓夕莫跟著阿晉一起去陪伴他。


    靈雋同樣跟去了藥酒房陪伴延康,奇閣裏就柳恩煦一個人。


    她打算提前一點去找神醫,這一趟她無論如何都是躲不掉的。她不想自己不講信用,影響了小初明日的治療。


    柳恩煦邊踩著腳底的枯草和積雪,邊琢磨著興許一會鬱昕翊去找她發現她不在,就能去神醫那裏尋人。


    這次過去,興許隻是虛驚一場。


    她這麽安慰自己,還是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平復緊張的心情。她按照神醫今早說的快步往咿呀堂走。


    那是神醫平時休息的地方,房間外麵的過道設計地像個迷宮一樣,彎彎繞繞讓她摸不著頭腦轉了好幾圈。最後才穿過幾片圍牆,發現靠南邊獨立著一個光禿禿的小樓。她借著月光,能辨出小樓的門是白色的。


    柳恩煦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地上幾隻黑色手臂長的影子齊刷刷往小樓的方向跑。柳恩煦手心有點冒汗,這讓她想到了昨晚房間裏的那隻黑蜥蜴。


    她遲疑地放緩了速度,卻依舊咬牙往那扇門走。剛走近,白色的拱形門就突然向上一卷,露出裏麵幽綠色的燈光。


    看著像是個墓穴…


    柳恩煦胸脯起伏的厲害,她把手先伸進門裏探了探,確認沒什麽異樣後,才緩緩抬步走進。


    剛進了門,她身後的捲簾門「唰」的一聲落了下來,嚇地柳恩煦腿一軟,小腳剛好踩空,從兩層台階上落下去,扭到了腳踝。


    柳恩煦額頭冒汗,扶著旁邊的牆壁,咬著牙往斜坡下麵一瘸一拐地挪動步子,直到轉過一個黑色的木柱,才走進了一個巨大的房間。


    房間內燈火通明,除了擺了幾張木床之外,就是若幹個類似於小幾的架子。每個架子上麵都放了刀,剪子,針,管這樣的用具。


    房間盡頭是一麵水簾,水簾下方燃了一排火燭,還有密密麻麻擺滿了五六個長桌的牌位。


    柳恩煦走過床邊的小幾,身上的綿氅剛好碰掉了桌子上的一把鋒利小刀。小刀掉在地上的同時,她彎腰去撿,頭頂卻碰到了另一人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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