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茵的草場天空湛藍,朵朵白雲的陰影溫柔地劃過草灘,麵前是晃動的野花有白色有黃色的,雲影過後是幾對鳥兒往返地追逐飛翔著。這是普通的待機屏麵。

    穆麗一個人坐在電腦前,點燃一支香煙放在煙灰缸邊沿兒上。幹燥芬芳的煙草氣息很快在眼前彌漫開來。穆麗湊進煙灰缸深吸了一口。心事重重的時候她就會有些迷戀香煙的味道,但他不會吸的,最多不過聞聞這二手煙。

    煙霧從煙灰缸沿兒上嫋嫋升起。穆麗的耳朵轉彎彎兒聽著樓下的響動。李生沒有來,她知道,她的期待不過是一種幻覺。可她還是想這麽靜靜地坐一會。實質上她當然明白她隻是想以等待的方式來理清自己,她等的最終還是自己。

    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一年前她和李生被單位派去參加部裏舉辦的當今世界先進的“冶金技術化學試劑分析”學習班。這種學習班不是經常舉辦,機會難得名額有限。所領導決定派兩名年輕的同誌參加學習。這個機會自然落到穆麗和李生的頭上。

    單位大的來兩個人,叫“雙胞胎”,單位小的來一個人,叫“獨生子”,被派來的都是小三十的年輕人,這是有道理的。年紀大的培訓了沒價值,一般也不願意來。正值壯年的都是骨幹領導,沒時間來。於是參加培訓的就都是這些說綠不綠,說黃不黃的邊緣人物。

    穆麗她們單位是大單位,就派來了兩個人。李生雖比她年齡小四歲,但人高馬大、身材魁梧,出門辦事頂楞,遇事有主意。所以穆麗一直是把他當哥哥看的,有安全感。

    四十多個同學中,“雙胞胎”有四對,相比與“獨生子”的天馬行空和自由自在,“雙胞胎”之間的關係就顯得牽牽絆絆、顧忌繁多,相處的尺寸也就更微妙一些。都是一個單位出來的,離的太遠肯定說不過去,走得太近也未必都是真心。怎麽能處得讓外人挑不出什麽來,也讓自己舒服寬鬆,是個講究。

    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問穆麗什麽,李生知道的就會替穆麗代答。問李生什麽,穆麗知道的也會幫李生發言。偶爾兩人還會說一些別人都聽不懂的關於單位裏的私房話。如此這般,學業時間還不到半年,幾場小酒喝下來,他們的情形看著都有些象老夫老妻了。

    但,兩個人的狀態還是不一樣的。在人群裏,穆麗的話相對還是少。李生有時候說得多些還會問她:“是不是啊穆麗?”穆麗就答應一聲:“說的就是呢!”。李生不說,穆麗也就決不應和。有時候耳聽著李生說得要過界了,穆麗也會朝他使個眼色或者把話岔開,單獨的時候再與李生交流。這當然是為李生好,不過說到底也是為自己好。學員都是來自同一個行業的各地同事,每有學習、會議都要見麵的,李生的這些話雖然不是本意,難保將來口傳口,舌傳舌,轉了一圈就換了個樣兒。看著李生在自己麵前溫溫順順聽話的樣子,穆麗滋生出一種做姐姐的成就感,心裏熨帖的。

    不過,逛街的時候,穆麗就活潑了許多,由姐姐變成了妹妹。李生一米八的個子,人高馬大。相貌雖然一般,但男人嘛,個子一拔就顯得帥氣了。看著李生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的情形,穆麗心裏也是暗暗得意的。當然僅有得意就夠了,她不想將感情發展下去,引來很多麻煩。雖然她婚姻是雙方家長包辦,自己總也找不到當媳婦的感覺,隻是有了兒子之後,越來越讓她有了做母親的責任,僅此而已。她在外麵雖然交際大方,但還不至於出格。

    當然李生也知道不會和穆麗有什麽文章,李生的家境也是不錯的。雖然是山區,他爸爸是鄉長,媽媽是組織部長,也算是當地的土皇上了,家裏的生活水平也是一流的。大學畢業又進了國企,自身條件這麽好,所以對象也是挑來挑去,高不成低不就,眼睛裏揉不下一粒沙子,說到天邊兒,他也決不會打她這個女人的主意,即便他們彼此看著都很順眼。

    快結業的時候,他們去外麵喝酒的次數多了起來。這樣的酒常常喝到晚上十點多鍾以後。一進櫻桃圓,主街兩旁都是大排擋,那些帶有民族色彩的民族小菜誘人極了。黃瓜花生米,清拌羅卜皮,朝鮮辣白菜,明太魚,狗寶,拌土豆絲點綴一些青紅辣椒絲好看又好吃。蒜茄子,山菜,五顏六色中這些小菜即使不吃單看著就讓人喜歡。若是坐下來用筷子搛起少許,在陪上一杯小酒,那情調就出來了,懂得生活的人會有無限愜意,便陶醉其中了。

    做姑娘時的穆麗是不喝酒的,她喝酒的經驗開始於自己的婚禮。因為要敬賓客,作為新娘她第一次喝了白酒。洞房花燭的時候,又陪丈夫喝。之後就麵若桃花地度過了自己的初夜。而現在單身學習在外,輕快閑適,於是她就放開了來喝。喝著喝著,到了一定的量,很鮮明地穆麗就變成了另外一個穆麗。不在阻攔勸酒的人,誰來和她碰就是來者不拒,她就慢慢地從容不迫地把酒喝下去。然後她兩頰泛紅,雙眼含春,笑容燦爛地探著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還會很細膩地為身邊人服務。給這個捋捋衣領,給那個順順頭發,或者拿出一張餐巾紙,小心翼翼地替人檫去嘴角的油漬。喝到差不多的時候,人們起身就會發現,穆麗已經醉得走不了路了。

    於是,就隻好派人背她,背的人自然是李生。他背著穆麗慢慢走著,走了一會就落在人們後麵了。女人男人喝醉了酒都是一樣的,就是頭重腳輕說話特多。

    “李生,,,,是李生嗎?”

    “是。”

    “這河裏是什麽?圓圓的,白白胖胖的?”

    “月亮。”

    “月亮怎麽在水裏了?”

    “地球引力。掉進去的。”

    “哦。我還以為是我扔進去的呢!”

    “不是你。”

    ,,,,

    “李生。”

    “說吧。”

    “你的頭發真香啊。我想聞!”

    “是嗎?那你就聞吧。”

    “唔——好香。唉,你看,我怎麽覺得月亮離我那麽近哪?”

    “因為你快成嫦娥了。”

    “那你呢?”

    “我啊,我是吳剛。”

    “你不是吳剛,你是玉兔。你的頭發這麽軟,比兔毛還軟。你一定是玉兔。”

    “好我是玉兔,我是玉兔,”

    ,,,,

    常常就在這胡說八道中,穆麗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穆麗總是有些羞愧。就悄悄地問李生自己說了什麽可笑的話沒有,李生一一道來,目穆麗就會捂著臉嘰嘰嘎嘎地笑個不停。酒場的潛規則裏講,喝醉酒本身不算把柄,醉話和醉行往往卻都會成為經典的談資。於是穆麗對李生也就暗暗地更好起來,兩人的交情由表及裏漸入佳境,仔仔細細地厚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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