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晴朗星空像一盤錯落有致的棋盤,勾月淡的有些看不清形狀,隱隱約約地掛在穆黑的天際,更能引起失眠者的情絲。


    對著湖水的窗簾並沒有拉上,從房間裏很容易看到映在湖水下的星空,米顏躺在寬大的床上,輾轉反側。夜風從花海帶來淡雅的香,米顏的心難得的平靜下來。


    汽車引擎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許是不想吵醒誰,估摸著車離木屋還有一定距離時就停了下來。米顏有些好奇,這麽晚了,還有誰會來呢?她起身走到房間背對湖水的一側,輕輕撩開窗簾,剛好聽到車門被關上的聲音,循著聲音看去,一個高大的黑影鎖好車,向木屋這邊走來。


    有些黑,可以確定是一個男人,麵容看不清楚,隻能隱約看個輪廓。看他的行動方式並不鬼祟,也不像是偷偷摸摸的人。那人走近時,米顏不想被發現,放下了窗簾,聽著那人開了隔壁,也就是最後一間木屋的門。


    這裏還有其他人會來嗎?


    米顏迴到了床上,閉上眼睛,思索著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漸漸入眠。


    深色的夜褪去,明亮的晨光躍進了米顏的木屋,把她的被子烤得暖暖的。


    “唔……”


    她翻了個身,並沒有起來的意思。窗外湖水偶被吹動,“嘩嘩”地拍在低平的岸邊。


    “哢”隔壁的門開了,聲音傳到米顏耳朵裏時,並不大。米顏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時間。


    六點。


    好早啊,那個人是誰呢?起這麽早。


    算了,總會知道的。這樣想著,米顏又睡了過去。


    薑奶奶正在住著小米粥,門口傳來“咚咚咚”地敲門聲。她忙著控製火候,朝薑爺爺喚了一句。


    “老頭子!去給小顏開門。”


    薑爺爺聽話地去開門,想著是文靜可愛的米顏,薑爺爺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和藹起來。他正因為昨天的事情而對小姑娘感到歉疚,急急忙忙去開了門。


    “米丫頭,起的挺……”


    薑爺爺滿臉笑意地開了門,卻在看到一張俊郎的麵孔同時,笑臉僵住。表情一秒轉換,布滿皺紋的臭臉拉的老長。


    “喲,這不是冷小子嘛,這就迴來了?怎麽不在山溝溝裏多玩兩天啊。省的我這裏不受你待見。”


    “……”


    “怎麽沉默了?在山裏見到鬼了?”


    “您老說笑了,山中鬼神,哪一個沒有靈性?”


    “砰!”


    門被惡狠狠的關上。


    薑爺爺憋著一股氣,重重地坐到沙發上。


    “哼!”


    “誒,人呢?”


    薑奶奶端著一鍋粥出來,看見老伴一個人獨自在那生著悶氣。米顏鐵定是不會的,能來這並且還能讓老伴氣成這樣的,薑奶奶想到的隻有一個人。


    “小白迴來了?”


    “哼”


    薑奶奶端著粥不方便,見薑爺爺依舊無動於衷,瞪了他一眼。


    “誒,你傻坐著幹啥呀,去開門去啊!”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瞧你那點出息!”


    薑奶奶一臉嫌棄,在餐桌上放下鍋,往圍裙上摸了摸手,去開了門。


    薑奶奶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莫名其妙吃了一次閉門羹的冷白。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惱意,倒不如說他的臉上就沒有什麽表情。他的左右手各拎著一隻雞,毫無違和感。


    “小白迴來了呀,快進來快進來。”


    無論是米顏還是冷白,薑奶奶內心都是實打實的喜歡。


    “嗯,薑奶奶早。”冷白提了提被捆住的雞,“這是山裏抓的,這幾天可以給二老嚐嚐野味。”


    “嗨,你說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什麽東西!”


    雖是這麽說著,但是薑奶奶臉上掩不住的笑意。


    “坐、坐,還沒吃的吧,喝完粥。”


    冷白朝薑爺爺打了個招唿,又被甩了一個冷眼。


    “壞的開始是之後怎麽也彌補不了的。”


    “……”


    冷白不理會,準備坐下,卻被突然站起來的薑爺爺趕開。


    “起開起開,這是我的位置。”


    “……”


    冷白不和這個老頑童計較,該盡的禮貌盡了,不受人待見,他也沒什麽辦法。他隻好坐到剛剛薑爺爺的位置上。


    薑奶奶把冷白招唿到沙發上,熱情滿滿地盛了一大碗瘦肉小米粥,薑爺爺伸手去接,被薑奶奶“啪”地打開。


    “幹什麽幹什麽,這是人家小白的。”


    “來來來小白,趁熱吃啊,別客氣,吃完還有。”


    薑爺爺不高興了,委屈巴巴地看著薑奶奶。


    “那我的呢?”


    薑奶奶斜睨了薑爺爺一眼。


    “想吃啊?想吃自己盛啊。你跟人家一孩子叫什麽勁呐。”


    地位直線下降的薑爺爺不敢直接反駁薑奶奶,他隻好把怨念部加在一旁低頭喝粥的冷白身上。原先就看著不怎麽順眼,現在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薑爺爺就這麽盯著冷白,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一個洞來。


    奈何冷白自始至終都淡定自若,然沒有在意不遠處“殺氣凜然”的視線。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薑爺爺差點憋出內傷。他仰頭一口氣把溫度頗高的粥灌進嘴裏,氣唿唿地取下牆上掛著的草帽,開門向外走。


    “哼”


    生怕覺得沒有人注意自己的行為,薑爺爺從鼻腔裏噴出一個單音,甩上門走了。


    冷白:“……”


    不想讓冷白尷尬,薑奶奶笑著說:“沒事,這人就這樣,除了他自個種的花,看什麽都不順眼,別往心裏去。”


    冷白點點頭:“嗯”


    冷白吃的很優雅也很快,吃完後,他幫著薑奶奶收拾了碗筷。薑奶奶笑笑沒有拒絕,而是又取出一個保溫盒,一邊把粥盛入盒裏,一邊對冷白說。


    “昨天來了個小姑娘,我和老薑已經是好久沒見著了。小姑娘長大了啊,出落了,漂漂亮亮的,變成大姑娘了。”


    薑奶奶想起什麽說什麽,語序也有些淩亂,冷白減緩了手上的動作,耐心的聽老人迴憶。


    “隻一眼我就看出來她一定是米小姐的女兒,想當年,我還抱過她哩。和她娘一樣,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薑奶奶把保溫盒的蓋子蓋好,遞給冷白。


    “你把這送給小顏去吧,我去找找老頭子,讓他過會把雞給殺了,晚上做雞湯。”


    冷白拎著保溫盒,站在米顏的屋子前,敲敲門。


    “咚咚咚”


    沒反應。


    隔了幾分鍾。


    “咚咚咚”


    沒反應。


    冷白皺眉,這個點還沒起?


    他再一次敲了敲,


    “咚咚咚咚”


    門內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看起來是聽到了,冷白放下了手。


    正在享受迴籠覺的米顏被這聲音敲起,她才剛從短短的夢境裏被拖出來,意識更是被暖洋洋的太陽攪地朦朦朧朧。事實上她的腦袋裏還在認為自己在睡夢中,隻不過身體下意識的聽到敲門聲就要去開門。


    她披頭散發地踩著拖鞋搖搖晃晃走到門前,手軟綿綿地搭在把手上往下壓,就這麽毫無防備的把門大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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