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兩個小時的車程,米顏終於晃晃悠悠地把自己拐到了遠離k市中心的郊區。


    送走了好心的司機師傅,米顏拖著行李箱慢慢悠悠地順著已經出現裂痕的水泥路走著。她單手在手機上給閨蜜平安,正鎖屏往兜裏揣,卻聽得延遲地手機提示音“叮叮叮”響個不停。她拿出手機一看,滿屏幕都是閨蜜秒迴地轟炸式信息。


    米顏:“成熟的小貝女士,我到了,特此報平安。滿意否?”


    唐小貝:


    “米子你到哪了?”


    “米子你上飛機了嗎?還是下飛機了?”


    “你到了嗎?”


    “你個大騙子,居然一聲不吭就跑了!嗚嗚嗚,說好的一起去看演唱會的……”


    ……x99


    米顏:“……”


    她懸停在屏幕上的手指久久沒有落下。


    米顏:“小貝,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另一頭的唐小貝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知道如果米顏想要傾訴的話一定會和自己說的,所以她很善解人意地道:“姆……好吧,姑且原諒你咯,迴來再收拾你!兇”


    至此米顏會心的笑笑,把手機收起。


    再往前走就是一個僻靜的風景區,其實這裏並不能叫做風景區,因為這裏幾乎什麽人也沒有。


    三麵環山,一麵是水。群山連綿起伏青黃交接,高的幾座頂尖沒入白雲,再向下一點不知是被雲還是雪噴灑成的白色。湖水的清澈自然不用說,湖的邊緣向岸上延展很遠都是坡度很小的平地,上麵被種滿了以紫色為主的薰衣草,密集而又整齊地排列,就像淡紫色的海洋一樣,平地一個微微的起伏處就像一個翻起的紫色波浪,偶爾會從湖向岸吹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那花海一浪一浪地擺,而幾匹低頭吃草的白馬被完地隱藏在了紫色的海洋裏。


    米顏欣賞著恍若童話中伊甸園般的景色,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靠湖的三座木屋邊上。


    這三座木屋之間距離適中,都是同一種風格的式樣,每一個差不多都有三百平米那麽大,如果有兩層並且材料變成鋼筋混凝土,完可以看作是一個小號的別墅。


    米顏走上中間那棟的木階,敲了敲門,“咚咚咚”,過了很久都沒有人應答,“咚咚咚”,她又試了試,還是沒有人。


    “別敲了,人在這呢。”


    突如其來地聲音嚇了米顏一跳,她迴頭循著聲源方向看去,一個頭戴草帽的老人正拿著工具蹲在土地裏鼓搗著薰衣草。老人抬起頭,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站起來嘴裏還嘰嘰咕咕的抱怨著,


    “現在的年輕人怎麽一個二個都喜歡往這裏跑。”


    帶他看清米顏的臉一愣,


    “米小姐!”他頓了頓“不對不對,你是……”


    倏地,這個戴草帽的老頭好像想到了什麽,扔了工具,瘋瘋癲癲地大喊著“老婆子”沿湖往一個方向跑去。


    米顏還什麽都沒說,就被人丟下,她隻能哭笑不得地坐在木台階上等著。


    沒多久,那個戴草帽的老頭氣喘籲籲地跑迴來,後麵還跟著一個看起來同樣年齡的老婦人。


    “老婆子,快,快點過來啊,看看,看看,是不是?”


    “哎喲,老頭子你急什麽,衣服還在湖邊上呢,話都沒說清楚就把我拉過來!”


    老婦人先白了老頭幾眼,自己說完了才將視線轉到站起來的米顏身上。頓時露出了和老頭先前一樣的表情。


    “喲,你,你是……”


    米顏乖巧地打了招唿


    “薑奶奶、薑爺爺好,我是米顏。”


    聽到了這話的兩個老人眼眶同時一紅,仿佛見到了自己的孫女一般,尤其是老婦人,連連應著。


    “誒,誒,是米小姐的女兒,是米小姐的女兒,小姑娘長大了!”


    “站這兒幹嘛?快快快,進屋說進屋說。”


    米顏笑笑,拖著行李箱,跟著兩個老人到了最右邊的木屋。


    很多年前,米顏的媽媽米芳也到過這裏,不過那時的這裏還是一片很荒涼的地方,然一副最自然的景象。並認識了一對老夫妻,薑氏老夫婦在這裏盤著幾塊不大不小的田,過著十分清貧的生活。


    當兩個老人再次看見米芳來到這裏的時候,她給這裏帶來了很大的改變。在米芳的勸說和請求下,兩個老人將那幾塊田和周圍都撒下了薰衣草的種子。很快,這裏就成了薰衣草的海洋,在兩個老人多年的精心打理下,才有了現在這番景象。


    老夫婦收下了米芳一再強調的“打理費用”,那卡裏的天文數字足夠尋常人家過好幾輩子的富足生活。每次去城裏他們除了購買種子、肥料等等也會補足一些生活用品。


    這個美麗善良的女子對於兩個老人是個迷,米芳每個兩三月都會到這裏小住一個星期,長住的有三次,一次是最初的整整一年,第二次是半年,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又是整整一年。


    這個性格活潑善良的女孩三次來這裏帶著三次不同的心情。第一次是開心的,第二次帶著淡淡的憂傷,她時常看著孤寂的天空,仿佛那裏有什麽東西。第三次最後一次抱著一個小嬰兒,此時的米芳渾身上下都充滿著母性的慈愛。


    她開心,兩個老人也高興,她沉默,兩個老人也受之影響,經常像父母一樣開導著米芳。


    兩個膝下無子的老人不知不覺中已經把米芳當做了親生女兒一般照顧。


    他們隻在很早的時候見過小小的米顏,若非米顏那九分神似其母親的淡雅容顏,薑老夫婦恐怕也不知道這個少女是誰。現在,米顏對二老來說無疑是如親孫女一般值得疼愛。薑奶奶把水果和一些小零食拿出來,熱切地往米顏懷裏塞。對兩個老人的噓寒問暖,米顏都笑著一一迴答。


    當薑老爺爺問道米顏的媽媽時,米顏身子一僵,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去,本來歡樂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她……”


    “哎呀,你會不會說話,人家的事關你啥事啊。”薑奶奶小腿踢了薑爺爺一下。


    “哦哦,哈哈,那個小顏對不住啊,爺爺呢有的時候……嗯……哈哈哈。”


    薑爺爺力圖笑著打哈哈過去。


    米顏點點頭小聲道:“沒事的爺爺。”


    薑爺爺是一個很直的人,既然上一個話題已經過了,那麽自然就想著開啟下一個話題。


    “那小顏都這麽大了,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他不說還好,這句話像一柄劍一般刺入米顏的心。本來稍微迴轉的臉色再次慘白,放在大腿上的手也微微握緊到顫抖。


    對此薑奶奶一見勢頭不對,立刻:“哎呀,你看你,你幹脆明天把自個兒的腦子也種土裏吧,來年春天還能多長點出來。”一邊說著,一邊用剛從櫥櫃拿出的大湯勺敲了薑爺爺一下。


    房子裏靜悄悄的,米顏低頭望著膝蓋不說話,而兩個老人也不說話,擔心有踩到米顏的什麽痛處,隻能互相大眼瞪小眼,其中以薑奶奶惡狠狠地瞪著一臉無辜的薑爺爺為主。


    終於,米顏輕輕地站起來,有些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


    “爺爺奶奶這些事以後再說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去收拾收拾房間吧。”


    米顏拒絕了想要幫她收拾房間的薑奶奶,出了薑老夫婦的房子,一個人拉著行李到了最中間的小木屋。留下兩個老人兀自歎息。


    這三間小木屋,平時隻最靠右的那件木屋已經足夠兩個老人住下了,剩下兩間也就空了出來。米顏轉動鑰匙,走進了一塵不染的幹淨房間裏。看得出薑氏老夫婦經常打掃這裏,那麽想必另一間靠左的小木屋也是如此。


    她將行李箱停放在門口,徑直走向床鋪,將自己埋在床鋪與被褥之間,這才沒有再壓抑悲傷,小聲地啜泣起來,漸漸地哭出聲來。


    到晚上的時候,薑奶奶過來叫米顏吃晚飯。米顏謝過了薑奶奶的好意,隻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些,然後幫著收拾刷洗了碗筷,以房間還沒有收拾完為由拒絕了薑奶奶的挽留。


    薑爺爺有些不解:“我做錯了什麽嗎?”


    薑奶奶透過窗戶望著米顏離去的背影,默默的為這個自己視為孫女的女孩心疼。


    “這孩子,真是像極了她媽。可憐了這麽個好孩子,也不知道吃了些什麽苦。”


    薑爺爺對這句話表示讚同,


    “哼哼,知書達理安安靜靜地,哪像那個臭小子,哼!”


    “你說你都這麽老大的人了,和人家二十幾歲的小夥子置什麽氣?”


    “哼!”


    薑奶奶:“不過那孩子也一個人走了這麽久,差不多也該迴來了。”再往前走的山裏,都沒修過正兒八經的公路,開車開到一半,剩下的路必然是要靠走的。小夥子身子看上去健碩,但到底是城市裏來的孩子,不曉得受不受得了山路的崎嶇。


    薑爺爺一聽到這個人就不爽,陰陽怪氣道:“擔心他幹嘛,那臭小子厲害得很,什麽都用不著這老年人教,也用不著你擔心。”


    說完內心還是鬱結,又小聲咕噥了幾句,


    “還高冷,哼,我種的花連誇都不誇一句,教育他兩句還不搭理。還高冷,哼!”


    薑奶奶:“……”這人已經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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