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幾息後,楊力垂眼盯著地麵,頭頂的礦燈把坑坑窪窪的地麵照的通亮,女人的影子黑漆漆映在地麵,細長婀娜,他的心跳再次不受控製地狂跳。


    疼痛帶來的憤怒被他克製,他聲音帶著幾分懊悔與歉意,“味道太濃烈了,影響了我的神智,抱歉。”


    片刻後,又問,“你為什麽會不受影響?”


    異人特殊的體質,應該是受影響最深的那個,但在這個洞穴裏,連他也蠢蠢欲動無法自控,這女人卻好端端地站在那,臉不紅氣不喘,不受半點影響。


    江禾也不懂為什麽她沒有任何反應,可能是這洞穴裏的異性都長得太磕磣,令她生不出半點欲望,或許還有別的原因但她自己也不清楚。她一臉淡定迴複,“我體質特殊不受影響。”


    自從人類出現異變後,百人百樣,體質特殊已經不是借口,而是事實。楊力信了這話,他彎著腰慢騰騰站起身,有氣無力地說:“繼續挖吧,沒剩多少時間了。”


    在江禾轉過身鑿牆時,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翳。


    這種氣味不僅會依附在皮膚表麵,還會跟隨唿吸進入身體,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將身體侵蝕。噬鐵蟻連鈞也能啃噬,人類的體質異變後再特殊也比不過鈞。就算現在她沒被影響,隻要在這個洞穴裏,她遲早會中標。


    他就不信,再過一段時間她還能保持清醒狀。


    江禾挖滿一筐鈞時是下午六點多,那幾個人還在疊羅漢。


    他們的臉色赤紅,身上大汗淋漓,洞穴裏本就悶熱,而且氧氣也稀薄無比,他們這樣持續劇烈運動,會不會脫水活缺氧?


    期間她嫌吵也把幾人打暈過幾次,但沒多久,他們醒來會繼續之前的行為。


    正常人被這樣打暈至少得昏迷幾個小時,但他們沒幾分鍾就會清醒,明明滿頭都是包了,可依舊臉色潮紅動作迫不及待。


    看來這種氣味不僅會讓他們亢奮,受到的傷害也會被他們大腦自動屏蔽。


    但,如果把他們的那玩意削掉,還會繼續嗎?


    楊力以為她問這話是想救這些人,歎氣道,“沒用的,雌噬鐵蟻散發的氣味特別霸道,除非他們死或是雌噬鐵蟻離開,否則他們會一直持續這種事。”


    對畸變人來說,這樣的狂歡至死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所以楊力的語氣裏沒有半分惋惜,他隻是覺著這女人多此一舉。


    當然,他更好奇的是,她之前經曆過什麽,為什麽在這種嚶嚶嚶的環境中,在男人們花式疊羅漢時可以麵不改色。


    江禾對楊力的誤解不做解釋,她一直警惕那些鈞中再跑出噬鐵蟻,好在後來一切順利。


    腦海裏的係統也沒再發出聲音,那五隻噬鐵蟻從她的手指腹進入了身體後就如石沉大海,了無痕跡。


    在江禾看來,這就像在自己身體中裝了五個不定時炸彈,令她心頭極不安,如果再出現噬鐵蟻,她想活捉一隻觀察,可惜一直到筐子裝滿鈞,也沒再撞見噬鐵蟻。


    筐子滿了後,她拖著自己的筐子朝洞外走去。


    剛走出洞穴,楊力也拖著他的筐子跟了上來。


    江禾記得清楚,她離開時,楊力的筐子堪堪隻裝了三分之一的鈞。


    這麽點時間內,他不可能把筐子裝滿,除非……


    江禾扭頭,瞟了眼那幾人的筐子,他們筐子裏空空的,什麽也沒了。


    察覺到她的目光,楊力笑了笑道,“他們今天沒法出去,反正也用不到了。”


    他應該一早就是這個打算,所以挖鈞的時候一點也不賣力。


    至於他為什麽不早點下手,應當是在等她。


    江禾猜測那些人不僅今天無法離開了,以後怕是一直都沒法再離開。他們這種狀態無法製止,隻會精盡而亡。


    因為不能再離開,結局隻有死亡,楊力才敢如此囂張的把他們筐子裏的鈞全都拿走。


    這些人的生死和她沒關係,對楊力的所作所為自然也就是無所謂。


    她轉過頭,努力拖著自己的大筐子朝前走。


    楊力一直在對她獻殷勤,而且不是畸變人那種討打式的粗蠻方式。


    在關鍵時刻救她,適當地給予她關心,熱心為她科普,又在失控時被她阻止後,對她進行歉意地道謝。


    怎麽看都像個知進退的紳士。


    但訓練營是監獄,怎麽可能會有紳士。


    江禾並沒有刻意和楊力保持距離,但也沒有主動搭話結伴而行的意思。


    這個時間點已經陸陸續續有人拖著筐子在朝吊籃平台的位置走著。


    江禾擔憂自己身上沾了雌噬鐵蟻的味道會被人聞到,所以在離開洞穴後,她用地上的泥土把身上的衣服和臉搓了一遍,就連她的頭盔礦燈,也被她用泥土過了一遍。


    身後的楊力眼中露出幾分若有所思。他以為這女人早把他之前的話忘掉了,沒想到她不僅記得清楚,還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這女人看起來柔弱破碎,但她力氣極大又心思縝密,還真是令人興奮。


    吊籃平台旁排了很多人,大家的筐子都已經滿滿當當,在礦洞裏整整幹了一整天,因為饑餓與疲累,沒什麽人說話,都蜷縮身體警惕守在自己的筐子前。


    江禾默默排在隊伍後方,很快她的後麵又排了很多人。


    一整天在礦洞中爬模打滾地鑿牆挖礦,每個人都是滿身塵泥,用泥土蹭過衣服的江禾站在裏麵並不突兀,髒兮兮的也沒人察覺到她是個女人。


    楊力就跟在她的身後,他像隻趕不走的蟲子,一直跟在江禾身邊。


    “黑蛇他們出來了嗎?”


    “好像沒見著。”


    “那可是一隻成年的食釘綠蟒,他們不會有事吧?”


    “肯定不會,黑蛇他們都是五級以上,別說一條食釘綠蟒,兩條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那個被關進小黑屋裏的女人還活著。”


    “她現在在哪裏?”


    “估計是被哪位大人物給圈起來了,反正咱們肯定看不到。”


    “沒有哦,她在食堂打斷那麽多人小腿骨,三大組織都沒打算收留她。”


    江禾聽到這話,微微一愣,她在食堂裏打斷多少人的小腿骨還真沒印象了,不過那些人裏有畸變人也有機械人和異人。


    她這是一次得罪了三大組織?


    “那女人是畸變人還是異人?”


    “異人。”


    “草,那幫家夥豈不是能享大福了?他們今天該不會一整天都在玩那女人吧?羨慕死老子了。”


    “老子也羨慕。”


    “老子的口水羨慕的從下麵///流出來了。”


    “有什麽好羨慕的,那幫異人加起來也沒有三分鍾,他們都上也用不了一整天時間,說不定現在正捂著腰子冒虛汗。”


    “你這麽一說,老子頓時平衡了。”


    “哈哈哈哈哈那幫家夥有三分鍾嗎,三秒都是抬舉他們。”


    “可憐的女人,那些異人全上,怕也不能讓她滿足。她的房號多少,我今晚去安慰她得了。”


    “不知道。”


    “那女人長得咋樣?”


    “不咋樣,她從小黑屋出來時我看了眼,皮包骨頭,和骷顱架子上套張皮沒區別。”


    “哎,來這的女人沒一個好看的。”


    “要有好看的,監獄長早在半道給弄死了。”


    ……


    你一言我一語,葷素不忌。


    楊力離江禾極近,他當然知道大家口中的女人是江禾。


    他微微側目時不時偷眼打量她。


    她會跟著大家的八卦發出適當的驚唿附和聲,融入眾人沒有半點可疑之處。


    大家討論的明明是她本人,可她不管臉上還是眼中,都是一副與大家相同的圍觀者。


    她偽裝的真好,情緒管理的更好。


    他心頭愈發搔癢。


    眾人說到監獄長,又是一陣長籲短歎。


    監獄長把訓練營裏的人不當人,男人被她用完就甩,有些男人豎著去她辦公室橫著出來,但凡被她叫進辦公室的,輕者傷殘重者死無全屍。


    “監獄長的任期是不是快結束了?”


    “五年,今年是第四年,也不知道下個監獄長會是什麽玩意。”


    江禾對遠在天邊的監獄長不感興趣。


    大家的八卦幾乎都是圍著監獄長和她的男人們。


    完全就是霸道帝王和他的後宮三千佳麗。


    聽多了也沒什麽新鮮感。


    七點左右,江禾終於坐著吊籃迴到地麵。


    筐子裏的鈞在平台上的工作人員檢查後,走的另外一條甬道掛在繩子上被運走,那條甬道很小,隻能容納一個筐子通過,移動的繩子上密密麻麻掛的都是裝滿了鈞的筐子。


    想必是被運到了工廠那邊。


    地麵的空氣清新無比,迴到地麵,整個人像從淤泥中鑽出來,一身輕鬆愜意。


    在這之前,大家都得去旁邊的浴池中衝刷消毒。


    進浴池也要刷手環上的積分,一次三十。


    這裏洗澡比訓練營貴十積分,因為還有一個消毒程序。


    在刷手環時,江禾下意識瞟了眼自己的手環剩餘積分,隨即愣住。


    編號:0112


    積分:450


    違規鬥毆:-800


    她今天挖礦任務賺取了100積分,洗澡刷掉30積分,早上剩80積分,積分應該是150才對。


    想必是又有a62星球以外的人在看直播時給她打賞了。


    在地底下挖礦也會被直播到?


    但她並沒發現礦洞中有攝像頭。


    這些人為什麽會給她打賞?


    和她一起的楊力有被打賞嗎?


    別的挖礦者呢?


    江禾百思不得其解,但打賞是好事,緩解了她現在的窘迫生活。


    要不是沒法迴複,她一定會拱手鞠躬,來一句:謝謝好心人打賞拯救落難失足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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