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這輪考核內容——”


    “長垛、平射、步射、馬槍、翹關、擎重。”


    今天是武試考核。


    戚闊一身製式鎧甲,手握在長刀刀柄,站在高台俯視著下方。


    校場一半被布置為考核場地,射箭場、馬場、高台設有負重用得大石墩。


    他們近百名考生才占了校場十分之一位置。


    戚闊語氣鏗鏘:“我朝對武舉考生還有“才貌之選”的要求。”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有意無意看向人群裏特別顯眼的洛曦。


    站在洛曦身邊的仁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聲道:“還有容貌要求啊!過去沒聽說,你長這麽好看一定有優勢。”


    他話音方落,打臉來了,隻聽戚闊鏗鏘地聲音迴蕩在校場:


    “身材魁梧,健碩,強健,壯實的考生優先獲得好名次。”


    他倒不是針對洛曦,考核中的確有這樣的要求,要軀幹雄偉者可為將帥者。


    瞅瞅洛曦堪稱纖細的小身板,仁兄羨慕的目光轉為同情:


    “難怪師父督促我鍛煉體魄,原來還有這個要求。洛兄!你不占優勢啊!”


    洛曦發現昨天新結交的‘肌肉仁兄’別看身形魁梧,實際是個話癆。


    考核官在上麵說了多久規則,他就在下麵說了多久小話。


    厚嘴皮子嘚不嘚不嘚……


    她才這麽想,仁兄就被戚闊點名了:“你……想說話迴家說去,這裏是武舉考場。”


    仁兄脖子一縮,世界終於安靜了。


    戚闊收迴銳利的目光,帶領眾人來到靶場:“第一輪,長垛。”


    洛曦觀察著場中布局,所謂長垛就是射遠。


    靶子是一麵巨型布製靶,內有五圈,靶心直徑目測不超兩米,第五圈直徑不超九米。


    考生需要站在兩百米的距離射中巨型布製靶,臂力準頭缺一不可。


    是有些難度在,場中不少人露出痛苦麵具。


    因為是童試,要求不算高,平射和筒射隻要十箭射中三箭中靶就算通過。


    上場先後按抽簽決定。


    這次洛曦運氣不算好,排在比較靠後。


    仁兄抽到靠前上場,臉都青了,“洛兄,我緊張。”


    洛曦挑眉,“要不咱倆換換?”


    接著安慰道:“緊張什麽,想想考中武秀才朝廷每月發的二兩月銀,不揮霍可以躺平吃一輩子。”


    每個月二兩,足夠普通人吃喝不愁。


    仁兄果然不緊張了,不但如此,肌肉都繃緊了變得信心滿滿,終於輪到他,大吼一聲衝上場:


    “二兩銀子……我來啦!”


    憨樣逗得場上一片哄笑。


    隻見仁兄彎弓搭箭,手臂肌肉隆起,箭矢“嗖”一聲劃破長空,最後定在第五圈。


    洛曦目光專注。


    米智林不知何時走到她跟前,眼中滿滿鄙夷不屑:“你也就跟這種沒用的野路子混在一起了。”


    洛曦有個毛病,她護短,不講道理的那種護,和仁兄第二次見,但在米智林麵前,仁兄就是她的短。


    唇邊勾起輕微弧度,聲音明明含著笑,卻如臘月寒風刮過:“沒用?野路子?”


    “要來打個賭麽?”


    “賭什麽?”米智林也不懼挑釁。


    洛曦看向已經射出第二箭的仁兄,“就賭他十箭全中。”


    “彩頭是什麽?”


    “輸的人,五百兩銀票外加上場後每射一箭喊一聲‘我是狗’!怎麽樣?敢玩嗎?”


    五百兩對於現在的米家不是小數目,何況米冠霖隻是個主家旁支。


    但他不想在這個礙眼的小子麵前露怯,譏笑反問:“你一個鄉下泥腿子有五百兩嗎就賭。”


    “承蒙樂善好施米家主福音,我現在的糧鋪日進鬥金,別說五百兩……十個都有!”


    洛曦的話,氣得米智林險些失去理智。


    他媽坑了米家還好意思說?


    糧食價格已經趨於平緩,但永寧縣這群賤民都跟吃錯藥一樣,就認準無名糧鋪。


    米家的糧鋪日日虧損,家主愁的頭發大把大把掉,最可恨的主謀還有臉在他麵前炫耀。


    媽的氣死了!


    從四大世家在筆試上合力針對,洛曦就知道她馬甲掉了,再裝傻未免落了下成,幹脆大大方方承認。


    還能氣一撥無能狂怒的傻子們。


    完事挑釁來一句:“怎麽?米家窮到五百兩都拿不出來嗎?寫借條,我借你啊!”


    米智林全部注意力都被洛曦吸引,絲毫沒注意場中五箭全中的仁兄,一咬牙,“我答應,跟你賭了。”


    當他發現場上局勢不妙,為時已晚。


    洛曦喊來在旁監督考生的戚闊:“考官大人!勞您給做個見證。”


    戚闊抽搐著嘴角聽完,有些驚奇看著這個隻到他肩膀的矬小子:


    “大庸開朝以來,在武舉上打賭,還讓監考官做見證人的,你是第一個。”


    “就說玩不玩吧?”


    看到洛曦眼底的挑釁,米智林捏緊拳頭:打她!打她!讓她丫囂張。


    心裏冷汗都下來了,萬一這位真同意做見證人,他該怎麽賴賬?


    然,人往往怕什麽來什麽,戚闊非但沒打這個囂張的小子,還饒有興致問:“我有什麽好處?”


    洛曦歪頭想了想:“彩頭分你三分之一。”


    “行!”戚闊臨危受命,本也不是正經監考官,被漠王強塞進來的,世家公子都有個愛玩的通病。


    戚闊也不例外,覺得有趣,想也沒想一口答應。


    聽完兩人愉快的決定,米智林要哭了,握緊雙拳恨恨咬牙,大聲道:


    “監考官,這不公平,您的職責是監督每一位考生不破壞規矩,怎能同流合汙呢!”


    職責?戚闊他他媽自己都不知道來這幹嘛,總不可能真給一群小趴菜當監考官。


    別鬧了!小表叔不可能這麽無聊。


    這小子居然跟他談職責?


    臉色一沉偏過頭:“你在教我做事?”


    戚闊幼年隨父兄奔赴戰場,是真正見過血的將軍,臉色沉下時,氣勢十分駭人。


    米冠霖不受控製退後一步,忙低下頭:“學生不敢。”


    他剛剛那句話音不小,周圍其餘考官有聽見的,隻象征性的朝這裏看一眼,絲毫沒有過來詢問的意思。


    看來這位來曆不小,他是真不敢了。


    臉色灰敗看著場中射出最後一箭的仁兄,祈禱詛咒他脫靶。


    “……”


    仁兄氣喘籲籲,長垛極為消耗體力,越往後消耗越大那種。


    他手臂發麻發酸,箭矢即將脫手前,他知道這一箭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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