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無聲。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葉錦嵐輕輕拍了拍童雲開的肩膀,笑著說道:“走吧,出去吧!”


    童雲開深吸一口氣,默默拉起行李箱,轉身跟葉錦嵐一起,肩並肩向外走去。


    “迴來待幾天?”前行幾步之後,童雲開扭頭看著葉錦嵐,笑著問道。


    “休的年假,時間充足,怎麽也要等到婚禮結束~~”葉錦嵐看著童雲開,笑吟吟的說道。


    看上去,兩個人已經恢複正常,有說有笑的往外走去。


    隻是,一切再也迴不到從前了!


    迴去路上,換童雲開開車,成冰坐在副駕駛,全程側著身體,跟後座的葉錦嵐興致勃勃的聊天,聊以前上學的趣事,聊這些年大家的種種經曆,聊婚禮的準備情況,話題很多很多,根本聊不完。


    童雲開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插上一嘴,氣氛歡快且從容。


    時間過得飛快,還沒覺得怎麽著呢就下了高速,此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大街上空無一人。


    “小城市就這樣,九點商場店鋪關門,十點以後,大街上就沒什麽人了,上海這時候夜生活剛剛開始吧?”成冰興致勃勃的問道。


    “上海是一個兩極分化嚴重的地方,有錢人紙醉金迷,晝夜不分,大多數普通人一樣為了生活疲於奔波,夜生活確實豐富一點,但是覺該睡還是睡的~~”葉錦嵐笑著說道。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繁華,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安逸!各有各的選擇吧!”成冰感慨道。


    “不過,大城市確實適合那些有夢想能折騰的人,你想象不到,在那種地方,每年會誕生多少百萬富翁甚至是千萬富翁~~”葉錦嵐說道。


    “我覺得陳老三很適合去大城市闖一闖!對不對?”成冰看了看童雲開,問道。


    “他是能折騰,但是沒夢想!”童雲開笑著說道。


    陳欣然和趙春雨還沒睡,見到葉錦嵐,三個女生興奮的嘰嘰喳喳抱在了一起。


    “怎麽著?不睡覺了?”成冰看著桌子上已經擺上菜肴,笑著問道。


    “此情此景,你能睡的著嗎?”陳欣然說道,菜肴是她定的,唯一比較擔憂的,就是趙春雨不能熬夜。


    “我能!”成冰立馬說道,心裏還嘀咕了一句:“別人能不能我就不知道了!”


    “簡單吃點喝點,必須給小葉同學接風洗塵!當然不能太晚了,春雨還要休息,爭取十二點之前結束,好不好?”陳欣然張羅道。


    高中那幾年,大家的感情本來就很好,陳欣然雖然是編外人員,但是這幾年跟幾個人有了各種各樣的深層次交集,這次葉錦嵐迴來,久別重逢,能感覺到,每個人都發自肺腑的開心,原本還擔心童雲開、陳欣然和葉錦嵐的三角關係會多少有些隔閡和不自然,事實證明,一切,真的已經過去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麽剛剛好!


    說是十二點結束,結果越聊越興奮,就算現在散場,估計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反正三個女生明天不上班,想睡到幾點睡到幾點,大家索性放飛自我,陳欣然和葉錦嵐也倒上了啤酒,這麽一鬧,不知不覺就到了一點多。


    眼見有止不住的勢頭,成冰果斷宣布:“今天到此結束,你們三個願意聊,去床上聊,不然不知道幾點睡著呢!我跟童雲開要撤了!”


    今晚,葉錦嵐和陳欣然就住在這裏,他隻能去童雲開那裏睡。


    迴到家中,聊了一會兒,成冰便打起哈欠,迴到屋裏倒頭就睡,童雲開卻睡意全無,曾經愛的那麽深沉、那麽真摯,哪那麽容易放下?


    當然,不是餘情未了,也不是心存遺憾,隻是難掩心疼!


    輾轉反側,直到淩晨五點多,這才迷迷瞪瞪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鬧鍾響了好幾遍,童雲開才一臉萎靡的爬起來,滿眼血絲。


    晃晃悠悠的來到隔壁房間,成冰還撅著腚唿唿大睡,喊了幾聲沒迴應,過去打了一巴掌,才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眯眼瞅過來,沒好氣道:“幹嘛?!”


    “你還上不上班?”童雲開問道。


    “上不上都一個樣兒~~”成冰嘟嘟囔囔道,一頭又埋了下去。


    刑警大隊並不像電影中演的那樣,整天槍林彈雨危機重重的懲兇鬥惡,太平盛世,多數情況下還是比較輕鬆的,這種部門,內部管理還是非常人性化的,趕上婚喪嫁娶這種大事兒,假期不假期的都不重要,反正時間給的你夠夠的,更何況成大公子!


    “我上班去了,他們幾個交給你了!別他媽一覺到天黑!”童雲開叮囑道。


    成冰裹著被子翻了一圈,腦袋都纏了進去,似乎不想聽一句廢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翻身的時候還順勢蹬了童雲開一腳。


    童雲開沒辦法,隻能將鬧鍾拿過來,定了八點半,想了想,又給調成了九點。


    衝了個涼水澡,精神抖擻了許多,門口等班車,看到杜海棠也在,就靠了上去,還沒說話,張嘴就打了一個哈欠。


    “熬夜了又?”杜海棠問道。


    “昨天一個同學過來了~~”童雲開笑了笑,使勁搓了搓臉,似乎想把這股乏意徹底趕跑。


    “你就搓爛了皮也不管用!”杜海棠一臉好笑:“一會兒上車補補覺吧!”


    去昊光新材料,單獨的班車,這裏是第二站,車從公司集體宿舍過來,不少人一人一座,還都坐在外麵,一臉冷漠的樣子。


    第二站上車的人,有認識的就坐過去,沒認識的,就自動往後麵坐。


    童雲開和杜海棠挨著坐在了後排,基本上每次坐班車都是這個狀態。


    上車以後,童雲開很快就唿唿睡了過去,後排比較顛簸,腦袋左右搖晃,時不時還撞上車窗,杜海棠見狀,瞅了瞅旁邊,不是玩手機就是在閉眼假寐,於是伸出手,悄悄將童雲開的腦袋扶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香肩上。


    班車馬上到廠,杜海棠伸手在童雲開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童雲開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看到眼前那鼓鼓一坨,一時有些迷瞪,還以為跟陳欣然在一起呢!


    一抬頭,這才發現是杜海棠,連忙坐直身體,笑了笑,一臉不好意思:“睡迷瞪了~~”


    “沒事兒,又沒人看見~~”話音未落,杜海棠臉一紅,這叫什麽話!


    好在兩人太熟了,童雲開根本沒有多想。


    這幾天,工作漸漸理順,上班雖然依舊忙碌,一件事兒接一件事兒,但是不再那麽焦頭爛額,大家的情緒穩定了許多,辦公室內也多了一些歡聲笑語。


    上午十點多,童雲開接到俞明安的電話。


    俞明安負責現場監管和協調一些事情,現場施工一展開,立馬忙碌了許多,也沒時間來項目部辦公室監工了!


    “童工,我帶著一建的人來拉設備,人家不放行啊,說是要寫固定資產轉移申請,走生產部和財務部審批,但是我給生產部打電話,誰也不管這事兒,說是不知道還有這茬兒~~”電話裏,俞明安有些焦躁的說道。


    根據公司要求,項目改造所需的設備,優先利舊,因為前期收購了幾個工廠,各類設備快堆成小山了,破舊不堪的就算了,有些還是比較新的,能用上自然最好。


    前期領導已經協調好,需要從氯堿廠拉兩台離心機、一台真空泵,這些設備本身就是氯堿廠從迴收設備裏扒拉出來的,入了自己的賬,隻不過一時半會兒用不上!昨天也跟氯堿廠生產部設備科打好招唿,今天安排了施工隊,帶著拖車、吊車趕了過去,結果卻讓物管部給擋了下來!


    氯堿廠物管部部長王惠軍,一口咬定,見不到固定資產轉移審批表,設備不能出庫!


    從早上八點多,一直協調到十點多,愣是協調不動!


    生產部沒招兒,因為物管部不歸他直接管轄,物管部呢,也不算無理取鬧,物資管理製度上,確實有這項要求,隻不過怎麽講呢,就是有些過去迂腐,說是刻意為難也不為過,因為俞明安都跑到辦公室把抄送給領導的郵件打印了出來,拿給對方看都不管用。


    程序上確實有衝突,但是這事兒呢,領導特批了,唯一的漏洞就是,郵件沒有抄送物管部。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人家氯堿廠生產部才不管這閑事兒呢,是物管部不讓你拉,你去協調唄!


    俞明安又不能直接給氯堿廠總經理打電話,別說總經理,副總和助理,他都打不著,他算哪根兒蔥啊?


    級別對等,是有原因的,要是下邊是個人都給領導打電話告狀,光掰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領導別幹別的了!


    沒辦法,隻能打給童雲開。


    說實話,在項目組,大家也習慣了找童雲開,這種事,找他比找錢一周管用!


    “誰不放行?”童雲開問道。


    “氯堿廠物管部部長,王惠軍!”俞明安迴答道,童雲開跟王氏兄弟的恩怨,人人皆知,所以說,這件事很難講是不是就是王惠軍故意為難。


    “不是通過生產部協調的嗎?生產部不管?”


    “是通過生產部,但是物資歸物管部管啊,生產部管不了物管部,物管部說沒有接到通知,我把先前各部門溝通確認的郵件都打出來給他看了,不管用!人家生產部也不管!”俞明安說道。


    “好,知道了,我馬上過去!”童雲開沉聲說道。


    掛斷電話,童雲開騎上電動三蹦子,幾分鍾就趕到了現場。


    倉庫大門口,吊車、拖車停在一邊,施工隊小隊長一臉焦躁,半天拉不了三台設備,人工、機械都在這兒幹耗著,都是錢啊,不急才怪!


    俞明安還在門口跟王惠軍掰扯什麽,生產部副部長站在一邊,長籲短歎,一臉愛莫能助。


    童雲開走過去,看著王惠軍,麵無表情的問道:“已經溝通協調好的事情,為什麽不讓拉?”


    一見童雲開,王惠軍就恨的牙根癢,說實話,今天就是給你小子一個下馬威,公事公辦,算不上挾私報複!這官司,打到哪兒他也不怕,關鍵是,陳總想必也樂意看到童雲開出糗吧!


    “沒有人通知我,我也沒收到任何紙麵文件或者郵件,沒有財務部批準的固定資產轉移申請單,一顆螺釘你也別想從我這裏拿走!”王惠軍冷冷的看著童雲開,火力全開!


    “你領導知道,你可以請示你們領導!”童雲開說道。


    “領導在開會!”王惠軍冷笑一聲,挑釁的看著童雲開:“很重要的會!”


    童雲開不搭理他,扭頭看著旁邊的生產部副部長:“方部長,不給協調一下?”


    方部長一臉為難的說道:“該協調的我都協調了,人家王部長也是按程序辦事!”


    童雲開點點頭,伸手招唿施工隊長過來。


    施工隊長小跑著來到跟前。


    “支車,吊!”童雲開果斷安排道。


    “硬搶嗎?你們是土匪?!”王惠軍心頭火起,冷哼道。


    “你攔我就揍你!不嫌再丟一次人,你就試試!”童雲開看著王惠軍,當著好幾個人的麵,淡淡的威脅道。


    王惠軍傻眼了,他壓根兒沒想到這小子大小也是個領導了,怎麽還敢胡作非為?!


    上次搞趙新凱,他也被全廠通報了啊,還扣了三個月獎金,通報上可是說的明明白白,如果再犯,直接開除!


    一點兒教訓都不吃的嗎?不拿前程當迴事兒嗎?!公司有公司的規則,再牛逼的背景,也不敢這麽玩兒吧?


    不過,王惠軍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膽敢阻攔甚至言語上稍微強硬一點,這廝真就一腳丫子踹上來!


    說實話,再被劈頭蓋臉的揍一頓,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臉真就沒地方放了!


    關鍵是,他很清楚一點,事情鬧不大,大家各使卑劣手段,相互惡心,怎麽著都行,事情一旦鬧大了,屎星子都蹦到領導臉上了,誰也沒好!


    很明顯,方部長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臉色一變,這就開始和稀泥:“消消氣消消氣,都是為了工作, 不至於!不行我打個電話,看看王總開完會了嘛~~”


    童雲開淡淡的看著王惠軍,見他眼神迴避,一聲不吭,也不搭理這位這才想起來獻殷勤的方部長,扭頭看了一眼還在猶豫不決的施工隊長,輕聲說道:“抓緊幹,中午之前拉過去!”


    施工隊長也是憋了一肚子氣,眼見童工一到,猶如天神下凡,上來就將這個裝逼拿頂的大傻逼懟的連個屁都不敢放,不由格外解氣,扭頭衝吊車司機吆喝道:“開過來,支車!”


    俞明安一臉崇拜的看著童雲開,真他媽解氣啊,別的不說,跟這小子合作,還真是痛快!


    眼見施工隊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將周圍礙事的設備嘁哩喀喳全給搞了出來,王惠軍一言不發,陰沉著臉離開,那位方部長轉來轉去,沒人搭理他,隻能找了個理由,一臉訕訕的離開。


    緊趕慢趕,十一點左右,終於將設備裝完車。


    “這些設備,吊迴去,規整一下~~”為了吊這三台設備,整個設備存放區被搞的亂七八糟,有些設備直接放在了過道上,俞明安安排道。


    “不用管它,就這樣吧!趕緊迴去,吃飯之前還能卸下!”童雲開隨口說道。


    開玩笑,你往我褲腳上呲尿,我就往你頭上扣屎!


    不管是惡心人的陰損手段還是光明正大的硬剛,你敢主動挑事,我就讓你明白,什麽叫一點虧都不吃!什麽叫全方位碾壓!


    一行人就跟打了勝仗一樣,興高采烈的班師迴朝!


    俞明安多少有些忐忑,想了想,吃飯之前,趕緊去跟辛衛平和董大偉簡明扼要的匯報了一下。


    辛衛平一臉淡然,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沒有了下文。


    董大偉倒是有些慍怒,當著俞明安的麵就給王惠軍打了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這件事還是他牽頭協調的呢!幸好沒鬧大,不然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童雲開真想打人?”掛斷電話,董大偉餘怒未消,沉吟了幾秒,看著俞明安問道。


    “反正嘴上是說了,王惠軍也沒吱聲,這事兒就過去了~~”俞明安小心翼翼的說道。


    “怎麽說的?”


    “就說你攔我就揍你~~”


    “王惠軍一聲不吭?”


    “嗯!沒說話!”


    “行,我知道了!”董大偉陰沉著臉說道。


    俞明安誠惶誠恐的出去,董大偉想了想,摸起手機給陳家國打了過去。


    身為陳家國的忠誠下屬,董大偉很了解他的性格,心眼兒太小,這事兒如果不匯報的話,一旦哪天他知道了,說不準就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至於王惠軍,誰管他死活!


    中午吃飯的時候,童雲開跟錢一周一起,考慮到有人可能會追問這件事,就簡單跟錢一周說了說情況,沒說威脅揍人的事兒,就說反正最後不管不顧拉了迴來。


    錢一周氣的罵了幾句,不過這種事情見多了,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掰扯沒什麽用,隻能先記著,等以後有機會再把場子找迴來。


    俞明安忐忑不安,本以為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就過去,結果一下午波瀾不驚,期間去找童雲開簽字,這家夥還真是淡定,跟人說說笑笑,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不得不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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