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然一臉挑釁的看著童雲開。


    童雲開惡向膽邊生,一把將陳欣然拽了過來,上下其手。


    “出去吧?”陳欣然媚眼如絲的看著童雲開,氣喘籲籲道。


    童雲開一點就透,這婆娘的意思,不是出去,是出去!隨便找個理由去外麵!出了店門,怎麽都好說!


    “忍一忍,一會兒早點走~~”童雲開的意誌力還是很堅定的,提了提褲子,毅然決然道 。


    很明顯,陳欣然有點兒上頭,還要膩膩歪歪的動手動腳,就在這時,樓梯口又傳來腳步聲,有客人上樓,今晚的生意不錯,一樓居然坐滿了!


    陳欣然無奈,隻能鬆開手,幾個深唿吸之後,這才勉強壓製住體內澎湃激蕩唿之欲出的內力。


    倆人心裏清楚,孤男寡女繼續待著,搞不好還會擦槍走火,於是稍事整頓,裝模作樣一臉正氣的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陳欣然忙活著張羅顧客,童雲開則來到後廚旁邊,跟陳老爺子嘮閑嗑。


    老爺子紮著圍裙,懷裏抱著巨大的富光杯子,坐在小凳子上,自在愜意,自麵館開業以來,忙歸忙,他這精神狀態是越來越好。


    裏外都忙忙碌碌,就門口一老一少兩個閑人。


    老爺子似乎格外關注童雲開的工作,各種問東問西,童雲開知道沒人比老爺子更精通昊光的脈絡,也想從中取取經,於是迴答的很認真。


    聊了一會兒,進去出來的有點礙事,倆人被陳欣然毫不客氣的攆到了二樓。


    來到二樓,話題一下子斷了,老爺子默然不語,聊的似乎有點口幹,抱著大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童雲開起身倒水,看著杯子裏鬱鬱蔥蔥幾乎占了一小半空間的茶葉,笑嗬嗬的問道:“您喝這麽濃的茶,能睡著覺嗎?”


    “嗬嗬,習慣了~~”老爺子將茶杯放在一邊,看著童雲開,笑嗬嗬的問道:“我聽說,前兩天開會的時候跟辛衛平起爭執了?”


    童雲開麵帶笑意,好整以暇的放下水壺,迴到老爺子身前坐下,這才恭敬迴答道:“就是工作上的一點小分歧,怎麽還傳到您耳朵裏了~~”


    老爺子這種城府的人,舉重若輕,如果覺得這是一件不以為意的小事兒,不會拿出來嘮閑嗑。


    童雲開沒覺得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有人傳話甚至是搬弄是非都很正常,問題是,老爺子怎麽還認真了呢?


    這才是讓他覺得詫異的地方。


    “說心裏話,終究還是一家人,我是希望你們能和平共處的,就算彼此關係有些冷漠,也盡量不要尖銳對立,尤其是被人利用的話,就更不好了~~”老爺子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


    童雲開低著頭不說話,沉默數秒,抬頭看著陳望道,輕聲問道:“您的意思是,我要一直忍讓下去嗎?”


    陳望道一時有些語塞。


    “如果一味忍讓,換來的隻是變本加厲的冷漠和羞辱,您說,我該怎麽辦?”童雲開看著陳望道,坦然且真誠的問道。


    望著童雲開沉穩平和的目光,陳望道不由有些愧疚:“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


    童雲開搖了搖頭:“這點委屈,跟欣然受的委屈相比,算不了什麽!為了欣然,我什麽都能接受!問題是,蹲著不行,跪著?跪著不行呢?趴著?趴著再不行呢?”


    陳望道黯然無語。


    “還是容與不容的問題,無解~~”童雲開輕聲說道。


    “所以,你就選擇針尖對麥芒?”陳望道苦笑著問道。


    “爺爺,我選擇的是自保~~”童雲開認真道。


    陳望道靜靜的看著童雲開,說實話,在丁寶永和嚴相寬等人的扶持下,年輕人的成長勢頭,遠超他的預估!如果說以前這是一頭蜷在一旁飽受冷眼毫無攻擊力的幼獸,現在這頭幼獸,站起來了!


    老虎終究是老虎,就算沒有展露獠牙,隻是舒展了一下四肢,誰敢上前招惹呢?


    還真有敢的!


    不管是陳家國還是辛衛平,根深蒂固,實力雄厚,還真不把區區一隻虎崽子放在眼裏!


    或許,他們都覺得自己才是主宰一切的獵人吧!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沒有苛責你的意思~~”陳望道輕聲說道。


    童雲開點點頭,他知道,老爺子這是真沒辦法,不管是陳家國還是辛衛平,都已經不受他的控製和約束。


    “其實,對你來說,留在昊光,並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陳望道苦笑著說道。


    童雲開笑了笑,溫聲說道:“不瞞您說,我早就想過離開,隻不過,現在不行了!”


    “為什麽?”陳望道問道。


    “因為在昊光,我也有值得守護和追隨的人!”童雲開認真說道。


    “丁寶永?周昊?還是嚴相寬?”


    “還有其他人~~”童雲開輕聲說道。


    陳望道一聲喟歎,不再說話。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當機立斷的!


    “您放心,工作就是工作,不是你死我活的鬥爭,您比我清楚,其實大家都遵循一定的規則,沒有誰能為所欲為!”童雲開主動寬慰老人道。


    “我放心你,但是我不放心他們兩個!”陳望道歎氣道。


    童雲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就在這時,張叔拎著燒水壺走了上來,笑嗬嗬的問道:“下邊都滿了,這兒還有空暖瓶嗎?”


    童雲開連忙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從張叔手中接過了水壺。


    老爺子笑嗬嗬的站了起來:“一壺水都讓我自己喝了,不行,得去放放水~~”


    童雲開倒完水,一扭頭,看到張叔還在等著,笑著說:“張叔,您忙就行,我去弄~~”


    張叔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憨厚的笑了笑:“這會兒不忙了,你跟老爺子坐著說說話吧!”


    “您沒看見老爺子拎著水杯下去的?不上來了,咱一起下去吧~~”童雲開笑著說道。


    張叔沒動,看著童雲開,猶豫了一下,說道:“雲開,老爺子是活菩薩啊!”


    童雲開愣了一下,饒有興致的問道:“您為什麽突然這麽感慨?”


    他知道老爺子妥善安頓張叔一家的事兒,對張叔來說,感激是肯定的,但是這麽一個不善言談的老實人,為什麽要當著自己的麵兒說這話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店裏每天都有一些老人,都是昊光的退休職工,說是吃麵,其實就是來看老爺子的!誰都能看出來,這些人,對老爺子是真心愛戴!”


    “熟了以後,他們也拽著我聊天,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有個工作不容易,有個能養活一大家子人的工作更不容易!”


    童雲開也有些感慨,頻頻點頭。


    “有人說,該感謝國家!這是肯定的!但是沒老爺子行嗎?當官的多了去了,能讓老百姓心心念的好官兒,有幾個?!老百姓是最實誠的,心裏都有一杆秤!”


    “老爺子在昊光這麽多年,公司虧損不虧損咱不知道,給國家掙了多少錢咱不知道,但是從不辭退員工,工人工資年年漲,實打實養活了成千上萬個家庭!你說說,大家誰不感恩?”


    童雲開突然間頗受觸動,都說老百姓愛認死理兒,但是有些死理兒,何嚐不是淳樸到極致的真理?


    如何評價一個人的功過得失?


    史書上編撰的,很多都是有失偏頗的,至少不夠全麵!


    “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麽了,老爺子好像有什麽心事,別看整天笑嗬嗬的,但是一坐下來就愣神兒!我這個人沒什麽見識,也比較笨,除了幹著急,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張叔憂心忡忡的說道。


    童雲開這才明白過來,體貼的拍了拍張叔的胳膊,溫聲說道:“我明白您的心意~~”


    張叔歎了一口氣,目光殷切的看著童雲開:“老爺子最喜歡欣然,也特別器重你,你們多陪他說說話,解解悶兒,別人也指望不上了~~”


    張叔淳樸,但是也知道有些話不能隨便說。


    在他看來,這麽德高望重的老人,卻生了兩個不孝之子,老天實在有些不長眼!


    大兒子,開業那天來鬧了一通,老爺子勃然大怒。


    二兒子,前兩天來麵館兒,不知道跟老爺子聊了什麽,反正從那天以後,老爺子明顯就有了心事。


    “嗯!您放心吧!”童雲開看著張叔,認真的點了點頭。


    童雲開心中一聲喟歎,說真的,他始終想不明白,慈不掌兵,老爺子執掌昊光多年,笑看風雲,縱橫捭闔,對員工好不假,但肯定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物!


    這麽大企業這麽多人都管理的井井有條,人人愛戴,怎麽家裏那點兒事就擺不平呢?


    毫不誇張的講,陳家所有的一切,包括陳家國陳家軍兄弟的權柄和地位,全部拜老爺子一人所賜,在這個家中,老爺子應該是一言九鼎! 這兄弟二人,怎麽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忤逆老爺子的意願呢?


    最合理的解釋,或許還是那句話,虎毒不食子吧!


    張叔還要說什麽,陳欣然三步並做兩步竄了上來,興衝衝的喊道:“童雲開,葉錦嵐來了!”


    童雲開心裏一顫,頓時愣在原地。


    “登機了,九點半在遙牆機場落地,準備去接機!”陳欣然幹脆利落的說道。


    “哦~~”童雲開有些傻愣愣的說道。


    “別傻站著了,走吧!”陳欣然催促道。


    “不用著急吧,現在才六點多,到遙牆機場也就一個半小時~~”童雲開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陳欣然說道。


    “又沒什麽事兒,早點過去,萬一堵車什麽的呢!”


    “那行,這就走?”童雲開看著陳欣然問道。


    “嗯,速去速歸,路上小心~~”


    “什麽意思?”童雲開一臉驚訝的問道:“你不跟我一起去?”


    “一個人就行了啊,去倆人幹嘛?”陳欣然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不是~~”童雲開下意識的說道,他感覺不太合適,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合適。


    張叔已經下去,陳欣然拍了拍童雲開的臉蛋,嘿嘿一笑:“不是正好給你們一個說悄悄話的機會嘛,當著我的麵兒也不合適~~”


    童雲開一臉溺愛的看著陳欣然,什麽也不說。


    “去吧去吧!”陳欣然輕輕拍了拍童雲開的屁股:“好好說說話,人家這些年也不容易,心病哪兒那麽容易去除的~~”


    “我給成冰打個電話,喊他一起去!”童雲開捏了捏陳欣然的臉蛋,輕聲說道。


    “喊他幹嘛?”陳欣然鬱悶道。


    “我不認識路啊,再說也沒去機場接過人,大晚上開著車繞來繞去,跟劉姥姥逛大觀園似的,再接不到人怎麽辦?”


    陳欣然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遂幹脆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去哪兒?”童雲開沒明白。


    “去接成冰啊,跟你走了,一去大半宿,春雨怎麽辦?準媽媽是需要人陪伴的!”


    出門而去,上車後陳欣然給趙春雨打電話:“葉錦嵐來了,晚上九點半到遙牆機場,我讓童雲開跟成冰去接她~~”


    “怎麽這麽突然?也不提前打個招唿~~”趙春雨驚訝道,婚禮還有兩天呢!


    “我讓她早點過來的,總得彩排一下吧,本來定的是明天上午,結果剛給我說今天晚上就到了~~”


    “那行,我跟成冰說一聲!”


    “往你家走呢,讓他下來等著~~”


    來到樓下,成冰和趙春雨都下來了。


    “你也去?有必要這麽興師動眾嗎?”看到陳欣然也跟來了,成冰有些驚訝的問道。


    “我不去,我來陪春雨!”陳欣然從車上下來,揮手一擺:“趕緊去吧!”


    “太早了吧!這才幾點!”成冰說道。


    “早去早迴!”陳欣然沒好氣道。


    成冰一下子懵了,這是什麽屁話?去的再早,不得接到人才能迴?


    趙春雨推了他一把:“去吧,別卡著點,萬一堵車什麽的呢!”


    成冰無奈,晃晃悠悠的來到童雲開身旁:“開我車吧,這小破車能上高速?”


    馬上結婚,該置辦的都置辦齊全,上個月,家裏剛給買了一輛大眾速騰,盡顯低調。


    棄了二手伊蘭特,上了新速騰,通過後視鏡,看到兩人轉身進了樓道,成冰哼哼一笑:“陳有容讓你自己去,你就拽上了我?”


    “你什麽都明白!”童雲開沒好氣道。


    成大腦袋不屑一笑,表示肯定。


    “吃飯沒?”童雲開問道。


    “沒呢!找地兒吃點兒?”


    “嗯!”


    於是,兩人拐進了一家羊肉湯店,慢悠悠吃完,七點二十出門,上了高速,一路狂飆,八點四十就趕到了遙牆機場。


    出站口冷冷清清,沒什麽人,兩人靠在欄杆上,百無聊賴。


    成冰扭頭瞅了童雲開一眼,笑嘻嘻的問道:“緊張不緊張?”


    “有那麽一點兒~~”童雲開坦然道。


    “有哥呢!放心!”成冰拍著胸脯保證道。


    九點三十五,一襲米色風衣的葉錦嵐拉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三年多不見,葉錦嵐的氣質越發出眾,腳步如風,一頭短發,清爽幹練,四肢修長,亭亭玉立,一如既往的清瘦,清瘦中透露著自信灑脫。


    看到出站口等待的童雲開和成冰,葉錦嵐一愣,知道陳欣然來接站,料到童雲開會來,但是怎麽也沒想到,陳欣然居然沒來!出現的是成冰!


    成冰像孫猴子一樣,伸手擋在額前,上前兩步,身體左右搖擺,裝模作樣的向前眺望:“敢問,前麵這位大長腿美女,可是我許久未見的錦嵐妹妹?”


    葉錦嵐甜甜一笑,牙齒整潔明亮,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熟悉的感覺一下子來了!


    成冰哈哈大笑,張開手臂迎了上來:“哈哈!可想死我了!來,抱抱!”


    葉錦嵐大大方方的張開手臂,跟成冰抱在一起,歡欣不已的輕拍著彼此的肩膀。


    穿過成冰寬厚的肩膀,葉錦嵐看向笑眯眯站在不遠處的童雲開。


    “來,正式介紹一下,童雲開!”成冰親昵的將手臂搭在葉錦嵐的肩膀上,轉身衝童雲開一比劃,裝模作樣道。


    童雲開笑吟吟的走上前,低頭看著葉錦嵐,大大的張開雙臂。


    時隔多年,兩人再次相擁。


    “好久不見!”鼻端傳來熟悉又久遠的香氣,童雲開輕聲說道,隻是聲音微不可察的有些顫抖。


    葉錦嵐根本不敢說話,唯恐一說話眼淚就不受控製的往下流。


    成冰心中一歎 ,低下頭,扭頭向站外走去,還是將空間留給兩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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