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隻要她說她是霍綰,那她就是真正的霍綰。


    至於那些任何指向她真實身份、對她不利的蛛絲馬跡與線索,早在他查到這些時,就命人全部銷毀清理掉了。


    “好了,我說這個故事,並不是為了博取同情,更不是為了讓你因此而做點什麽。”


    這種話不該以這種雲淡風輕的口吻淡然道來,可偏生霍綰的眉眼間沒有半點悲苦與哀愁,反而沾著點涼薄寡淡的笑。


    說著,她麵不改色地抽取了茶幾上的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根根沾染了橘子汁水的纖細手指,淡聲道:


    “不管你信與不信,最開始,我想要的……不過隻是好好活下去而已。”


    隻是,預想總是美好的,過於殘忍的現實讓人變得麵目全非。


    擦拭完了手指,將紙巾丟到了垃圾桶裏,一切都看似那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沒有半點可以被捕捉到的異常。


    靜默了片刻,霍綰又道:“至於南時澈……”


    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如此平靜的在厲濯羽麵前提起這個名字。


    “雖然我不清楚你是怎麽查到他的,又知道多少關於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不可否認的是,他一直存在於我的腦海、我的記憶裏,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麽……”


    說到最後,霍綰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


    倘若南時澈還活著,見到此時此刻麵目全非的她,他們真的還能迴到那段相依為命的曾經嗎?


    說來說去,南時澈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活著的人,總該想辦法好好活著。


    她的手指很快被重新攥住,凝視著她側顏的那道目光還在不斷加深。


    “我承認,自從得知有這麽一個人存在於你的心裏,我沒有一刻不在嫉妒。”


    厲濯羽承認自己的心中始終存在著那麽一簇妒火。


    可看著霍綰臉上漸漸凝固了的表情,他最終隻能苦笑:


    “你告訴我,活著的人,要怎麽取代一個已經不在了的、隻存在於你心裏的人?”


    一時之間,霍綰沒了聲。


    厲濯羽也不再說話。


    死寂也不過如此。


    半晌兒後,霍綰還是那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調子,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那些令身側少年眸光不斷變化的字句:


    “其實我想過……重新開始。”


    從前也不是沒有這樣想過,隻是沒有足夠堅持下去的理由,每次都會重新陷入死循環。


    這一次……


    想到這裏,她抬眸迎上了肩側的那道視線,對上了那雙寫滿了她無法勘透的情緒的銀眸。


    此時此刻,呈現在厲濯羽臉上的神情,仿佛很激動,又像是慶幸什麽,眸光閃爍晃動,波光瀲灩。


    霍綰張了張唇,正欲繼續說些什麽,可她的肩膀上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隻大手,身側的這道陰影隨即覆壓而下,將她包圍籠罩,輕而易舉地將她推倒在了這寬大的真皮沙發上。


    少年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搭放在她臉頰一側的冰冷手指微微顫抖,是振奮的喜悅。


    “你真的……願意……重新開始?”


    厲濯羽未曾放過身下女人臉上的任何一處細微神情,哪怕她有半分閃躲迴避,都能被他一覽無餘。


    霍綰沒有立即迴答,就這樣仰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唇畔忽地扯開了一彎極淡的弧度。


    明明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原諒任何背叛與欺瞞,可她心底裏最終還是產生了動搖,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她繼而輕歎:


    “既然我們都沒有離婚的打算,好像除了這樣湊合著過下去,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吧?”


    話音剛落,甚至尾音還未消散,她的下顎就被那幾根冰涼修長的手指扣握住了。


    未曾料到的情況下,從頭頂降下的洶湧的吻在頃刻間淹沒了所有的氣息。


    如果說從前是風雨欲來前的克製,那這一刻的肆意就像是雷霆急驟般的暴-虐,恨不得要掠-奪了全部的唿吸。


    萬幸霍綰的背後已經是沙發軟墊,好在還有個支點,否則壓根無法承受。


    被漫長又肆-意的掠-奪後,她連腦袋都是眩暈的。


    可厲濯羽卻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他毫無疑問的處於一種極其亢奮的狀態,霍綰清晰地看見了他眼尾的那抹紅與他瞳心深處不加掩飾的妄念。


    這讓她的每一根神經都戰栗了起來。


    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這都能“激”到他?


    ……


    窗簾沒有全拉上,露了那麽一星半點。


    渾渾噩噩中,霍綰瞥向了天邊的一縷光束。


    已經是日落時分了嗎?


    可下一秒,她那還未探出沙發的手臂就被重新抓握了迴去。


    落在額間的吻,還有那湧現在她耳畔的呢喃,這半個下午,她真是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他到底一共說了多少次“愛”這個字眼?


    *


    就這樣白白在臥室裏浪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到了晚上,霍綰也還是沒有忘記正事。


    她梳洗了一番,換了套休閑的衣服,看樣子是有了出門的打算。


    見她出了衣帽間,同樣梳洗一番換了套衣服的少年跟著起身。


    他步步走近,“你確定嗎?明天早上再去確認也不遲。”


    聞言,霍綰輕挑了下眉梢,唇畔掛起淺笑:


    “夜裏好掩人耳目不說,關鍵是,我這個人呢……最怕夜長夢多。”


    霍斯洺昨晚交給她的那把鑰匙,具體對應的是哪裏的保險櫃\/門,現如今已經有了些眉目。


    不過她還不能確定,得親自去確認了才能知道。


    原本打算下午抽空過去確認的,可沒想到被厲濯羽全盤將她的計劃打亂了。


    他這個始作俑者卻沒有半點歉意,甚至攬過了她的腰,看似一臉天真地轉移話題:


    “既然是被霍成寅藏到最後的底牌,真的會被霍成寅放在那裏嗎?”


    霍綰沒有立即撥開他的手,鄙夷道:


    “首先,我不否認,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次……這句話居然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我還以為你能理解老爺子的心情呢……”


    霍成寅這個老狐狸精明了一輩子,在華都商界叱吒風雲了那麽多年,說是猛虎也不為過。


    可最終還是逃不過一個“情”字。


    也是,情之一字,時至今日,仍是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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