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右手包裹著紗布的少年直接呆住了,像是大腦一時之間沒有消化過來霍綰這兩句話的意思。


    當他漸漸反應過來時,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更加僵硬,瞳光顫動,像是怎樣都無法重新聚焦起來,眼眶更是紅得像是要殺人。


    這還是這三年裏,陸凜對她第一次展露出如此反常如此波動之大的情緒。


    是,的確如此。


    陸凜第一眼看見厲濯羽的時候,就覺得他有些眼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他們倆個之間可能有那麽幾分相似感,但也不過是近似。


    可她的那句“她認識厲濯羽,是在他之前”,這是什麽意思?


    陸凜的出身造就了他敏-感細膩的性格,一些本就帶著內涵的話語傳入他的耳朵裏,很輕易就能品出背後的深意。


    那麽,霍綰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他低垂著眼眸,長睫緩慢地扇動,不斷品著這句話背後的涵義,唇畔拉扯出的弧度就愈發削薄諷刺。


    心髒像是被穿了一個孔,血淋淋的漏著風。


    他抬起了臉,眼眶紅得可怖,就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平靜地說出接下來的這句話的:


    “二小姐的意思是,一直以來,過去的三年裏,我都是……厲少爺的替身?”


    沒想到的是,這個概念甚至衝擊到了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的霍綰。


    她眸光一滯,整個人肉眼難察地僵硬了一瞬,卻又在下一秒恢複如常。


    她一直在把陸凜當做厲濯羽的替身?


    能這麽認為嗎……?


    其實她的潛意識裏從未冒出過這樣的想法,哪怕都沒有往這方麵靠攏思考過。


    因為她對情情愛愛這種事情本就不上心,這麽多年來對身邊的異性也沒有什麽想法,哪怕三年前那晚和厲濯羽陰差陽錯的滾到了一起,第二天也照樣拋之腦後了。


    但無可否認的是,她的確先遇見了厲濯羽,陸凜和厲濯羽的外表有那麽幾分驚人般的相似,僅此而已。


    但不知為何,當這句話從陸凜的嘴裏說出來時,她的大腦像是被衝擊了一樣,恍然意識到了什麽。


    可明明,她是覺得陸凜和記憶中的那個人有幾分相似才會選中他啊……


    不,越是細想,越是細究,那張已經模糊在了她記憶中的臉,和陸凜完全是兩模兩樣,除了會彈鋼琴,除了那雙眼睛,其他找不出多少相似的地方……


    非要說相似,陸凜更像厲濯羽才對……


    難道說,真的是因為陸凜和厲濯羽有幾分相似,她才注意到他的嗎?


    霍綰不著痕跡地撤迴了視線,隱隱感覺太陽穴兩側牽扯出了不斷跳動著的疼痛感,聲線冷淡:


    “我可沒這麽說過,你是你,他是他。”


    此話一出,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陸凜才輕輕地笑了:


    “……是嗎?”


    呈現在少年那蒼白無瑕容顏上的笑容既淒涼破碎,又將嘲諷值一度拉滿。


    這笑容刺到了霍綰的眼睛,頭好疼,心也煩躁。


    當然,她並不是覺得問心有愧,而是有種被人看穿後的閃爍。


    她再度避開了陸凜的目光,掏出了口袋裏的煙盒,取出,熟練點燃。


    “你待在這裏好好養傷,傷好之前,別讓我發現你有其他不安分的想法。”


    然而,甚至還未等她轉身,那道纏滿了涼薄笑意的潺潺嗓音就追了上來。


    “二小姐不是已經做出了取舍,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難道還要繼續限製我的人身自由嗎?”


    這一刻,盯著霍綰依舊精致冶豔的容顏,陸凜已經不知道是自己被折斷的右手在疼,還是心裏漏著風的無底空洞更疼。


    霍綰似乎覺得這句話很好笑,在病床上遞來的那道如影隨形的目光注視下,也就真的笑了出來:


    “限製,一直以來,你就是這麽覺得的?”


    她站在病床前,俯瞰著眼皮底下這張年輕漂亮的臉,嗓音越是溫柔,眸底的冷意就越是翻湧堆積。


    “你這麽聰明,這幾年裏,怎麽不去仔細想一想你姐姐的下場?你已經斷了一隻手了,還是說,隻有變成她那樣,你才能明白我到底是不是在限製你。”


    她認為的保護,在陸凜的眼裏倒是成了限製他自由。


    如果這三年裏她真的放任他天高海闊的去翱翔,怕是連骨頭都不剩了。


    無論是老爺子,霍斯洺,還是她的前兩任未婚夫,他真當他們都是擺設?


    現如今一個厲濯羽都能輕而易舉地折了他的一隻手,更別說其他人了。


    “你信不信,如果我撤走了我的人,說不定過不了幾天,你就會人間蒸發。”


    陸凜卻隻是平靜地看著她:“二小姐不是已經做出了選擇,我的生死,就不勞二小姐……”


    “我喜歡有話直說的人,你太彎彎繞繞。”霍綰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


    又輕飄飄地補充了一句極有殺傷力的:


    “這一點,厲小少爺的確更合我的心意。”


    隻是,她才剛說完,少年那向來冷靜而平淡的嗓音再度追了上來,竟透著幾分顫抖的嘶啞:


    “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霍綰一怔,視線落在了陸凜那蒼白冷淡的容顏上,配上一雙通紅的眼眸,極致的反差,倒是讓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幾分耐心,哂笑:


    “他能做到的,你也可以?說說看,你都能做些什麽?”


    就陸凜這清高冷淡的性子,他能像厲濯羽那樣動不動就在她麵前紅了眼眶?


    可接下來陸凜做出的事情,竟讓向來鎮定自若、處變不驚的霍綰都措愣了半秒。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牽引著她的手探向了他的胸-膛。


    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應到他波動慌亂的心跳。


    霍綰打量著眼前少年逐漸泛紅的耳根與臉上極其不自然的神情,一雙妖媚的綠色瞳眸漸漸萌生出不尋常的玩味。


    恍惚間,從她指間飄落而下的煙灰掉在了床單上,可現如今誰也沒空去理會這些。


    他這是……


    主動投懷送抱?


    過去的三年裏,他有無數次機會這麽做。


    哪怕他成功了一次,那麽他在她心裏的地位都說不定會有所不同。


    可都已經過去三年了,不覺得太晚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氣氛的渲染下還是什麽其他原因,她索性也就真的由著他去了。


    在拉力的牽引下,霍綰緩緩傾俯下身,卷曲的長發隨之散落而下,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那嫣紅的唇也即將觸上。


    可這個吻卻在即將落在少年臉頰上的前一秒,直接轉移向了他的耳畔。


    女人分外動聽卻異常冷漠的嗓音隨之響起:


    “你不會以為……我覺得厲濯羽很特別,是因為他在床--上有著獨到的經驗和技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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