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唐力愣住了,一百萬才給了沒多久吧。


    錢他不缺,但好歹知道用到哪裏了吧。


    一百萬用來照顧一個老太太康複,就是三甲醫院也夠了吧。


    這裏麵肯定少不了貓膩,試探著問:“媽,那錢你都花到哪裏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段時間,周芬才底氣不足的接著說:“不是我用錢,是你大舅家孩子結婚,說讓我這個當姑姑的拿點錢。”


    “我娘家就這麽幾個親兄弟了,我不幫他們幫誰?”


    舅舅家?


    一提起他們,唐力就知道準沒好事。


    “行,你說個數,他們要多少錢?”


    “不多不多,就拿二十萬就行,對你來說算不了什麽。”


    “二十萬?”唐力語調高起來,心裏很不滿。


    “他家兒子結婚憑啥讓我掏錢?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他也就是稍微發發牢騷,母親那邊就不幹了。


    “咋滴,二十萬都不拿?我可是答應你舅舅了,你讓我這張老臉哪裏放。”


    “你要是還想認我這個媽,你就看著辦吧。”


    啪


    電話那叫一個掛的痛快。


    “艸!”


    唐力氣壞了,一巴掌拍在大理石茶幾上。


    轟。


    厚重的大理石茶幾成為粉末。


    “森山,備車。”


    大梁山脈,周家莊。


    唐力好久沒有來舅舅家了,以前自己父親還健在的時候,就不怎麽來。


    他印象裏,每次母親帶著父親跟自己迴娘家,一家人坐在酒桌上。


    三個舅舅隻是讓父親坐下手,也沒人熱情招唿他。


    每次迴家路上,父親都是唉聲歎氣的,還要被母親數落好久,說什麽沒出息,瞎了眼跟了他。


    在娘家兄弟麵前抬不起頭來。


    印象中,周家莊還到處都是土坯房,也就舅舅家沾了姥爺的光,哥仨住著磚瓦房,在村子西頭。


    這次過來探親,周家莊這麽多年過去了變化不小。


    村子馬路修的挺寬敞,家家戶戶都是小別墅,村口進進出出的都是小汽車。


    不過比起唐力的勞斯萊斯那就差遠了,估計連個車咕嚕都比不上。


    村口有幾個農村大爺在下棋,唐力打算過去問路。


    掏出幾根華子遞了過去。


    “大爺,打聽個人家,周占年家在哪裏?”


    下棋的幾位大爺一看是華子,都舍不得抽夾在耳朵上。


    其中一位看著歲數最大的,臉上的褶子跟老樹皮一樣,張著缺牙的嘴說話。


    “你是周占年那小王八犢子的什麽人?”


    農村老一輩的人們說話都喜歡帶點葷,唐力也不是很在意,笑嗬嗬客氣的說。


    “我是他外甥,過來探親的。”


    “奧~~”老頭明白過來。


    “周芬那丫頭是你媽吧。”


    “是是。”唐力懂事的給老人點上,順便把那包華子放下。


    老頭看這孩子挺懂事,抽了一口煙,咂咂嘴挺迴味。


    “周占年那個狗日的命好啊,早些年有個好老子,這幾年有個好姐姐。”


    “村裏都知道她姐姐跟他迴家養病,帶迴來不少錢,又是買車又是給兒子張羅結婚,聽說女方是市裏的,要套房。唉~真是命好啊~”


    這下簡單了。


    自己入贅冷家的賣身錢,估計全都進入了舅舅家的腰包。


    又問了問舅舅家房子的方位,留下森山看車,自己一個人走進去。


    周占年家。


    正是中午飯的時間,廚房裏的桌子上擺滿了酒肉。


    大舅周占年手裏拿著大骨頭,一口酒一口肉的吃著。


    兒子周浩也跟他爹一樣,肥頭大耳的正扒拉碗裏的飯。


    吃到一半抬頭說:“爸,姑還沒吃飯吧,是不是給她端過去點?”


    看了看桌子上豐盛的飯菜,意思是盛過去點。


    “吃你的飯你別管。”周占年教訓兒子。


    “趕緊吃飯,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大舅媽蔡娟給寶貝兒子夾過去一個大雞腿。


    “這事,你別管了,你姑吃不了葷腥。”


    蔡娟站起來又從下麵端出另一個鍋,掀開鍋蓋裏麵是醃白菜。


    她盛出點醃白菜,又拿了一個硬饅頭,走到院子裏一間雜物間。


    打開房間門,裏麵地方小的就夠一張單人床,周芬蓋的被子都發黑了。


    屋子裏放著痰盂,桌子上還剩下半塊吃剩下的饅頭,時間長了長了黴斑。


    餿臭味跟騷氣味混合在一起,剛打開門一道冷風灌進來。


    穿著衣服躺在床上的周芬,縮縮脖子往被子裏麵鑽了鑽。


    蔡娟一手端著飯,一手在鼻子前麵扇了扇,屋子裏的味兒熏的她夠嗆。


    把飯放到桌子上,對周芬說:“姐姐,起來吃點吧。”


    周芬掀開被子露出腦袋,花白的頭發趴在腦門上,油膩的都粘在了一起。


    睜開都是眼屎的眼睛,知道蔡娟來了,有些怕這個弟妹,畏畏縮縮的起來。


    “弟妹啊,麻煩你了。我這就吃。”


    蔡娟裝模作樣的伸出手要扶一下,那雙手卻根本沒碰到周芬的衣服。


    “姐,大夫說了你病剛好點,隻能吃點清淡的,這寒冬臘月的也就白菜新鮮點,你就吃吧。”


    蔡娟家假情假意的說著,周芬點點頭端過碗,夾了一口醃白菜吃進嘴裏。


    白菜醃的時間太久了,齁的她直咧嘴,趕緊就著吃了一口硬饅頭。


    “還是弟妹對我好,不然我這要死不活的樣,誰願意伺候我。”


    周芬嘴裏嚼了幾口,往下咽,噎得直瞪眼。


    蔡娟看見周芬這傻了吧唧的樣子,硬憋著沒笑出來。


    拿過水杯遞給她,水杯裏的水早就涼透了。


    周芬喝了口水後,蔡娟拍著她的後背問:“給大力打過電話沒?他咋說?”


    周芬順了順氣,謙卑的笑起來:“弟妹你放心,我把周浩結婚的事情跟大力說了,他要是敢不掏這個錢,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蔡娟聽周芬說得這麽有鼻子有眼,頓時笑開了花。


    “姐,要我說還是你明事理。”


    “那入贅,就等於嫁閨女潑出去的水就收不迴來了,是人家的人了。”


    “周浩那可是你親外甥,都姓周,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周浩過了今年就三十了,好容易有門親事,你這當姑姑的不能看著黃了吧。”


    “那個,女方要二十萬彩禮是不是多了點?”


    蔡娟趕緊說:“不多不多,人家女方家裏條件也不差,聽說開超市的,比咱家還有錢。”


    “周浩也是軸,說非她不娶了,你說你讓我咋辦。”


    “姐姐啊”蔡娟一把拉住她的手擠出幾滴眼淚:“你可不能看著老周家斷根吧,你要是能多要就多要點,冷家不是有的是錢?”


    一想到弟弟就這麽一個兒子,娶不上老婆那不是斷了香火。


    拍著蔡娟的手背保證:“弟妹,你去拿電話,我再多要點,冷家的錢不要白不要。”


    “唉~”蔡娟喜滋滋的正準備出去拿手機。


    剛轉身眼前一黑,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哎吆,是誰這麽不長眼睛啊。”蔡娟叫著。


    一個冷漠的聲音迴答:“要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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