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清晨,整個城市正在醒來,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忽然有一人騎著一匹快馬,奔馳在許都的街道上。


    許都仿照洛陽重修,不是不能騎馬,卻決不許這樣奔馳。


    十四年來,很少有人敢在街上跑的如此快。


    偏偏那人邊跑邊喊:“交州大捷!北府將軍大破江東賊,斬士燮、吳巨、程普,殺將過十人,殲敵愈七萬,交州七郡皆附,大勝,大勝!”


    這聲音打破了城中的寧靜,雖然他喊的很快,但“大勝”二字,還是傳入了所有人耳中。


    不一會兒,許都街頭沸騰了,路上的行人開始聊起剛才的事情。


    “聽到了沒?北府將軍交州大勝!”


    “北府將軍?是那個馬踏大儒、不學無術的將軍?”


    那人馬上被捂住了嘴。


    “慎言!我早就說過北府將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看,今日之功績,實在了得!”


    不過對北府將軍的議論,終究是民眾討論的少數,更多的人還是沉浸在交州大捷的振奮之中。


    自從這個城市被選為新的都城以來,已經到了第十四個年頭,十四年間,外界也有過風雨飄搖的日子,但從沒有軍隊進過許都百裏之內。


    相反,一個個的戰報,一個個的大捷從那些飛奔的信使口中傳遍這個年輕的都城。


    冀州克定、並州克定,涼州稱臣、益州稱臣,帝國支離破碎的版圖一塊塊的被補迴來,而生活在許都的人,便逐漸有了傲視其他各城的底氣。


    此地已是天下最為安定之地,也是最繁華之處。


    每一個城中居民,都是與有榮焉。


    許都最高的那處酒樓,夏侯惇的兒子夏侯楙打了個哈欠,聆聽了一會兒別人的議論,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醒了酒。


    他在一眾狐朋狗友中找到何昂,推了推他道:“平叔,起來了,聽到了沒,叔父在交州大捷了!”


    何晏擺了擺手,睜開眼睛,黑眼圈帶著幾分虛弱,喃喃道:“別人說他馬踏大儒,我卻覺得,天下貴無,他便是無,你看,我說的對吧。”


    夏侯楙沒想到何晏竟然如此淡然,詫異道:“你早料到他能贏?”


    結果何晏又睡著了,不再理他。


    夏侯楙氣的一錘幾案,罵道:“服幾副散,就真當自己是仙人了?豎子無狀!”


    言罷,他棄了何晏,就要離開,一轉頭,嚇了一跳。


    隻見曹無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上一次曹無見他,也是在這間酒肆,那時曹無竟騎馬登樓,讓夏侯楙又害怕又佩服。


    “北……叔父。”


    夏侯楙趕緊行禮。


    周圍一眾酣睡的紈絝子弟,本來都迷迷糊糊的,卻被夏侯楙一聲叔父嚇得一個激靈,一個個全都起來了。


    曹無掃視一眼,麵無表情道:“名字。”


    “什……什麽名字?”


    夏侯楙反應慢,不知曹無要問什麽,後邊卻有個反應快的,直接答道:“叔父,侄兒是夏侯稱,家父夏侯妙才,侄兒排行第三。”


    “還算機靈。”


    曹無點了點頭,心想原來是夏侯淵的兒子,難怪跟夏侯楙玩在一起。


    夏侯稱得曹無一句稱讚,立刻喜上眉梢道:“家父常言,讓我跟著叔父多學東西!”


    曹無一個個看過去,那些少年一個個報出自己的名字。


    “賈穆,家父賈文和。”


    “荀緝,家父荀公達。”


    ……


    數個少年報了名字,隻剩最後兩個,一個曹無見過,是躺在那的曹操養子何晏,另一個見輪到自己,木訥道:“荀惲,家父荀文若。”


    曹無點了點頭,對這不學無術的夏侯楙都有些佩服了。


    好家夥,當朝權貴的孩子,被你集齊了,難怪還沒迴許都,負責情報搜集的貂蟬就提議,讓他到這個酒樓裏詢問情況。


    如今看來,貂蟬所言非虛,他真的來對了地方。


    曹無朝躺著的何晏努努嘴,夏侯楙和夏侯稱趕緊去叫他,他卻依然酣睡。


    夏侯楙頗為無奈的看向曹無。


    “拿酒潑。”


    曹無的話讓夏侯楙嚇了一跳。


    “叔父,這……丞相大人最愛平叔……”


    何晏是故大將軍何進的孫子,何進被宦官殺害後,牽連到了何晏的父親,何晏孤兒寡母無處可去,本著對全天下人妻關懷備至的崇高理想,曹操接納了他們母子,並將何晏收為養子。


    同樣的情況,還有三國第一窩囊廢秦宜祿的兒子秦朗,也是曹操的崇高理想感染了秦朗的母親,並將秦朗收為養子。


    不過比起生性刻板的秦朗,何晏從小就展露了神童般的資質,十一二歲便能熟讀經書,對讖緯等學說尤其擅長。曹操也喜歡讀書,但有時候對讖緯之學不理解了,竟然會問這個養子。


    放眼整個魏晉,何晏都是排的上號的玄學家,也是魏晉玄學的創始人之一。


    所以夏侯楙說曹操喜歡他這個養子,所言非虛,拋除血脈關係,曹操喜歡何晏更甚曹丕,僅次於曹衝、曹植。


    “潑!”


    曹無毫不猶豫道。


    夏侯楙是見識過曹無的手段的,當日曹無鬥衛尉馬騰,可是一步都未妥協過,最後是征戰一生的馬騰服了軟,才有了後邊逼反司馬家的故事。


    他一咬牙,倒了杯酒,潑到何晏臉上。


    何晏哎呦一聲,臉上火辣辣的,隻得睜開了眼睛。


    曹無道:“搓搓他的臉。”


    何晏臉上漲紅,忙擺手道:“不必搓,不必!我自搓!”


    這一番行為,便沒有一丁點名士的樣子了,手忙腳亂的,生怕慢了一步,就真有人搓他的臉。


    眾紈絝子弟遂哈哈大笑,知道原來何晏其實是在裝睡,故意表明自己特立獨行呢。


    何晏本來臉就生的白,比女子還要白淨,被酒一澆,顯得更白了。


    曹無嗤笑:“我還以為是擦了粉,原來是真的臉白。傅粉何郎,名不虛傳。”


    眾人麵麵相覷,都覺得傅粉何郎之說,簡直太過貼切,又紛紛指著何晏笑了起來。


    何晏被笑得惱了,捂著臉道:“叔父,莫要欺我。”


    “不欺你,你跟我說說,曹丕、曹植在做些什麽?”


    曹無一句話單刀直入,嚇得何晏連臉都忘了遮了,趕緊道:“我實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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