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爐生火早,寒鏡裹頭遲。融雪煎香茗,調酥煮乳糜。”


    江欣月走到場地中央準備好的矮幾前,輕聲吟誦著詩詞,笑盈盈地拿起茶餅說:“我們周人煮茶,最有講究,融雪煮茶是我們這邊一種喜好,我們將雪水收集起來,置於陶甕中,埋在地底下,等到來年,在挖出來招待愛茶的朋友一起品鑒,不知郡主平日喝什麽茶?”


    “奶茶!”北涼郡主走到她麵前,琥珀色的眸子盯著她的臉,“你會麽?”


    江欣月溫和一笑:“郡主隻說要看茶藝,所以今日就客隨主便罷!”


    “那你還不快開始,念念叨叨做什麽!”


    北涼郡主沒好氣地打斷她,心道這女人這般美麗大氣,今日趁此機會不好好滅一滅她的威風,日後進了王府豈不是被壓一頭?


    “大膽,就算你是北涼郡主,也沒有資格對我們王妃唿來喝去,快向我們王妃道歉!”蘭草和柳嬤嬤服侍在側,實在是忍無可忍直接罵人。


    北涼郡主立時轉向北涼王告狀:“父王,這些王府的人欺人太甚,難道這就是大周皇室的規矩?若這是我們北涼的奴仆,早就拉出去砍了腦袋了!”


    不等北涼王說話,魏禎已經走到了江欣月身邊,“北涼王,如果這就是你們北涼送給大周的貢品,那我們大周拒絕這樣上不得台麵的粗鄙女子,請你們帶迴去吧。”


    北涼郡主怒極,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俊美男子:“什麽貢品,本郡主是來和親的!”


    魏禎無動於衷,冷冷注視著北涼王等人。


    北涼王站起來不卑不亢地對皇帝說:“尊敬的大周陛下、安王殿下,木紮是我們北涼草原上最尊貴的女子,言行率真是北涼女子的美德,絕無冒犯之意,請陛下和安王爺不要怪罪!”


    因有安王帶頭,其餘看不過眼的臣子也紛紛指責北涼人傲慢無禮的野蠻態度,兩方你來我往唇槍舌劍。


    特別是痛失女兒的定國公府上公子女眷,一股腦把火氣都罵了出來!


    若不是皇帝提前補償了他們,定國公府撕了北涼王的心都有!


    這一鬧,倒是把正在表演茶藝的女子給遺忘在角落。


    隻有人群中默默喝酒的蕭無義轉眸瞧著遠處女子一舉一動,一張清冷英俊臉上神色卻有隱隱的變化,卻叫人看不清。


    似有所覺,江欣月抬眼望去,隻見賓客吵吵嚷嚷,不覺有異。


    不禁失笑搖了搖頭,繼續溫熱茶具。


    宮女貼心地端來了江欣月要的雪水,放在桌上。


    江欣月淡淡看了她一眼,說了句:“多謝。”


    那宮女抿唇羞澀一笑,站到了一邊候著,目光卻盯著江欣月的動作。


    蘭草跟在江欣月身邊早已是沉穩又機靈,不動聲色地隔絕了宮女的視線。


    江欣月慢條斯理地用茶刀撬開茶餅,靈泉水瞬間住滿茶壺,


    看壺裏的水慢慢地被煮沸,冒出細密的水霧,她才投茶,


    不消片刻,一股甘甜清爽的茶香嫋嫋飄入每個人的鼻腔。


    等眾人迴過頭來注意案台時,江欣月已經開始搖香、洗茶,動作優美柔婉,賞心悅目。


    皇帝點頭笑道:“惠妃說的不錯,安王妃果然是茶道高手,朕記得貴妃宮裏那個茶娘已是頂尖高手,與之相比卻遜色不已。”


    惠妃看向太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皇貴妃也笑:“靈州盛出大周產茶大戶,安王妃乃是知府千金,精於茶道不稀奇,臣妾家中的幾個侄女茶藝也不遜於她。”


    “哦,那倒是可惜了。”禧妃陰陽怪氣地說道。


    誰都知道宸王妃楊映雪被迫給宸王殉葬,皇貴妃還敢在這裏提一嘴,也不怕皇帝和太後怪罪。


    就在這時,江欣月煮好的茶水也一一端上禦前。


    青花瓷的茶盞,還未掀開茶蓋就已經聞到了沁人茶香。


    皇帝雙眸放光,這茶香的氣味如同國師石真人製作的丹藥一樣,聞之令人心曠神怡,整個腦子都清明了。


    緩緩掀開茶蓋,嫋嫋茶霧在夜色裏緩緩蒸騰,兩個霧氣氤氳的字若隱若現,又隨著夜風渺渺散去,


    這是“千秋…不朽?”,一旁的皇貴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而太後那邊,惠妃也是驚愕莫名:“萬壽無疆…”


    江欣月緩緩站起身,走到下方衝上位者盈盈一拜:“臣妾技藝拙劣,略表寸心,一願大周江山千秋不朽,二願皇上太後萬壽無疆,福澤綿長,三願大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好!好一個千秋不朽,好一個萬壽無疆!阿禎選的好媳婦,朕果然沒看錯,江府的兒女各個都是頂好的!朕要重重的賞!”


    皇帝龍顏大悅,又品嚐到了真正的瓊漿玉液,整個人活泛地紅光滿麵,大手一揮叫張公公賜下無數賞賜。


    而北涼人那邊,北涼郡主如願看到打開茶蓋那一刻的海市幻境,她驚奇不已,跑到江欣月落座的身邊:“你是怎麽做到的?教教我吧!”


    柳嬤嬤毫不客氣:“北涼郡主請自重,王妃身懷六甲受不得驚嚇!”


    “哼,我們北涼王宮裏的女人,就算快生孩子了,還能騎馬上戰場,哪有那麽嬌弱!”


    “你!好生無禮!”一旁的蘭草被氣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貴族小姐!


    江欣月其實隻不過用了一些現代的魔術手法,這套特製的茶具一直放在馬車上,當初本想著取悅太後,好幫著魏禎行事,卻不想如今卻是用來給自己解困。


    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懶得理會身邊這些人,隻是安靜地靠在魏禎懷裏不想說話。


    “辛苦你了。”魏禎握著她的手,“今天又讓你受委屈了。”


    “不是委屈,展露一下手藝,讓這些女人知道安王妃是多厲害的人物,她們想進門,沒門!”


    “阿月不許如此就已經很好了!”


    兩人正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忽聽太後說道:“北涼郡主既然心悅安王,哀家便做一迴主,賜…”


    魏禎伸手捂住懷裏女人的耳朵,目光沉沉看向太後。


    “太後娘娘,不好啦…”


    太後大怒,叫人將那慌慌張張的宮人押跪在地:“大膽奴才,何事驚惶?”


    “太後娘娘,皇後宮中走水了,好大的火啊,請皇上調羽林衛救火,再晚就來不及了!”


    *


    好好的一場宮宴,被一場大火給澆滅,等皇帝和太後趕到時,崇德殿慘不忍睹,幾乎燒塌了半邊屋脊。


    好在皇後被救了出來,一襲紫色寢衣外披了件披風,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


    皇帝怒道:“怎麽迴事,崇德殿怎麽無緣無故會走水的?可檢查了小廚房?”


    跟在皇帝身邊的國師石真人拿著拂塵,若有所思地環視四周一圈,手持法器走在廢墟裏念念有詞。


    羽林衛隊長如實稟報:“啟稟皇上,起火原因並非小廚房,而是花園裏的一棵古木。”


    “什麽?”


    皇後喜愛金桂,在崇德宮裏裏外外種滿了金桂樹。


    而自燃的這棵金桂樹,是當初皇帝登基時,親自為皇後從宮外移植過來的百年金桂,意喻夫妻恩愛,情比金堅。


    結果現在這三人環抱粗的金桂樹已經倒塌,從樹根內焦外脆,好似被雷劈了一樣,火勢也是從這邊一直燒到皇後寢宮,才蔓延開來的。


    這詭異的異象讓皇帝臉色鐵青,看著地上好似丟了魂的皇後,“先將皇後帶去景仁宮,傳太醫!”


    這時,又有人大叫一聲:“快看,樹洞裏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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