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宮宴,皇後稱病沒有出席,皇帝攜皇貴妃和禧妃談笑而來時,太後已早早地坐在高台上睥睨眾人。


    “母後,今日怎地這般有興致?”皇帝坐到太後身邊,朗聲一笑。


    太後撥弄著璀璨的護甲,慢條斯理地笑了笑:“哀家一輩子沒出過京城,對那北境蠻子有幾分好奇罷了。”


    “咦?安王和王妃怎地還沒到?”禧妃坐在皇貴妃下首,瞧著下方滿園賓客,故意提高了聲音好奇地問了一句。


    皇貴妃輕笑了一句:“妹妹急什麽,沒見著北涼人也還沒來麽?”


    “嗬嗬,聽說昨日,北涼郡主在驛館和太子殿下鬧了一場烏龍,差點把太子殿下當做登徒子給轟了出去。”


    禧妃嗬嗬笑著,仗著日漸隆起的肚子,敢明目張膽地挑釁皇貴妃,也隻有她一人了。


    皇貴妃不以為意,不鹹不淡地懟了迴去:“妹妹身在宮中,卻連市井八卦都能這麽快的傳入耳中,真是八麵玲瓏。本宮自歎不如。”


    皇帝目光冷寒地往禧妃臉上一掃,禧妃頓時一僵,嚇得不敢再說話了。


    太後冷冷瞧著,眼底閃過嘲弄之色。


    就在這時,門口的太監稟報:


    “安王、安王妃到,”


    “北涼王到,”


    “國師石真人到!”


    當魏禎和江欣月攜手一起進入禦花園的時候,所有賓客的目光都在瞬間集中到了江欣月身上。


    因為江馨蘭入京被北涼人當眾羞辱之事,江欣月霸氣護姐,逼得吏部尚書張啟瀾和老妻親自登門接人,又讓北涼人當眾向江馨蘭道歉,眾目睽睽,歎為觀止。


    之前前往西關賑災隻是聽說安王妃行事果決彪悍,幾近城破卻臨危不亂,主持大局,乃巾幗英雄之言論,隻以為言過其實。


    如今見著真人行事,才知自己自以為是,看走眼了。


    再看與安王夫婦同行還落後一步的北涼王庭眾人,足可見這些人對安王夫婦心中的畏懼,大家心中又是幾番思量。


    江欣月在看到北涼王身後那些妙齡女子時,已經猜到今天太後可能會給她安排的特別節目。


    隻覺宮中女人真是扭曲變態,自己過得寂寞空虛不如意,也恨不得滿朝文武女眷過得不如意,高興不高興都愛給人後院塞女人。


    大家落座後,又是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江欣月因是身懷六甲,桌上有單獨的水果、糕點,還有清甜果汁。


    但她在出門前已經吃飽了,來這裏就走個形式,沒想著吃東西。


    隻百無聊賴地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上麵皇帝跟北涼王和北涼使節客套,或偶爾和身邊桌的端王妃聊幾句。


    但明顯察覺好幾道不懷好意的陰險目光盯著自己。


    真是提防什麽來什麽。


    隻聽一個少女從北涼人中站出來說:“木紮久聞大周大周茶藝文化博大精深,有大師在烹茶時能以霧作畫,不知在座可有高手,讓木紮開開眼界。”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還有這種傳言,府中養著茶道高手的權貴搖頭好笑,“郡主莫要聽信謠言,這世間絕無可能存在以霧作畫之人。若郡主想要品茶,我們大周確實有九州大陸最好的茶葉送你品鑒。”


    木紮不過十六七歲,身姿健壯結實,小麥色的臉上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這位大人,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我們北涼雖地廣人稀,但時有隱士高人出沒,木紮小時候就見過一人能在茶霧嫋嫋中以手作畫,畫出山巒大海!”


    李老夫人身邊的安平郡主秀氣的眉頭一皺,站起來道:“你這是找茬!我們京城茶藝高手雲集,每年各國前來賣藝求財的高人也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就是沒有你說的這種,憑什麽你說有,就一定有?”


    這時,太後身邊的惠妃忽然輕笑一聲:“說起來,飄渺如仙,妙手生蓮的人才倒不是沒有…”


    皇帝聞言看向惠妃笑道:“哦?愛妃可有高人舉薦??”


    惠妃指著正在打瞌睡的江欣月說:“臣妾有幸喝過安王妃烹煮茶湯,煮茶手法似仙人撥雲弄雨,茶湯有如瓊漿玉液,令人迴味無窮。”


    “竟有如此神奇?”皇帝也好奇了,看向安王道:“阿禎,你這寶貝藏得深啊!”


    魏禎五指成拳,眼中閃過一道厲芒,抿了抿唇起身拱手道:“皇兄,惠妃娘娘言重了。阿月煮茶不過是閑時打發時間,登不上大雅之堂。”


    “哀家知道你心疼自己媳婦,不過今日是國宴,北涼使節遠道而來,求學若渴,豈有不成全之理。你媳婦的手藝,哀家也是認可的,雖然沒有以霧作畫之才,茶藝在京中也是無人可比,皇帝,你說呢!”


    太後嗬嗬一笑,把球踢給了皇帝。


    皇貴妃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江欣月,心中暗暗稱讚此女八風不動的穩重淡然,輕笑了一下:“皇上,您看安王妃已經五個月身孕,做不得那麽勞心勞力的事兒,不如讓宮中茶娘代勞如何?”


    禧妃見勢插刀:“皇貴妃真是會心疼自己表侄女,不過是煮個茶,叫幾個宮人伺候著,怎麽會累著呢,分明是不願的托詞罷了。”


    遠處的江馨蘭見自家妹妹被人拎著欺負,急的不行,用央求的目光看向張昭,期望他說幾句話。


    張昭淡淡搖頭。


    現在是國宴,對方針對的是安王妃,他一個五品官說什麽都沒用啊。


    隻能愛莫能助地安撫妻子稍安勿躁。


    北涼郡主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說著她聽不懂地話,表情顯得不耐煩,隻知道有人推薦了斜對麵那個美得不像話的安王妃是茶道高手,於是指著她昂起下巴不滿地說:“這位王妃娘娘,你是怕獻醜,還是看不起我們北涼人?”


    這時人群中的蕭無義陰惻惻一笑:“北涼罪臣,別忘了今次來大周的使命,你們是來請罪的。”


    北涼王臉色變得難看,陰沉沉地盯著蕭無義沒說話。


    身邊的使節坐不住了,“這位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公子,請您說話客氣一點。我們北涼為這次買賣大周女人的罪行付出了代價,願意割讓領土獻給大周,送來我們北涼最好的公主郡主以消大周國君的怒氣。難道這樣還不夠嗎?不能因為你們沒有茶藝高手,就無故踐踏我們北涼國的誠意吧?實在太過分了!”


    “蕭無義,退下。”皇帝冷冷嗬斥。


    他看向江欣月,“安王妃,你可願為北涼貴客展露你的烹茶技藝?”


    江欣月握住魏禎的手,輕輕一笑,“臣妾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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