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禎知她脾性,軟言安撫:“此事張啟瀾已經做了,否則他也無顏向皇上交代。”


    江馨蘭說道:“三妹,既然如此,就罷了。事情鬧得太大,我怕公婆會惱…”


    “二姐,你是受害者,該生氣的是你好嘛?”江欣月恨鐵不成鋼,這姐姐怎麽這麽軟糯可欺!這性子進了張府真是會被欺負死。


    好在張昭成親後會帶著她出發去西關修建水利。


    江馨蘭咬唇,神色忐忑不安:“可是…”


    “沒有可是了,”江欣月看著她來氣,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目光堅毅地望向魏禎:“王爺,若是我要張府二老親自來迎姐姐迴府,可有不對?”


    卻不料都這種時候了,自家王爺竟然在出神,目光幽深如潭,緊抿著薄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馨蘭嚇得眼淚都收了迴去,直接起身阻止道:“千萬別,哪有這樣的道理!以後公公婆婆會如何看我?外麵的人會說我仗勢欺人,不孝公婆…”


    江欣月真想把她這身新娘袍給扒了,好好教育一番再送出去嫁人。


    “二姐!這次受委屈的是你,可是京城人心險惡,外人不會覺得你可憐委屈的!


    你如果不硬氣起來,她們日後隻會數落你看不起你,親戚妯娌還會拿這件事取笑你!但若是張府家主親自迎你,你以後的地位就牢不可破,再有安王府撐著,他們隻會供著你,不敢讓你委屈著!你明白嗎?”


    江馨蘭似懂非懂,但還是很擔心。


    好在事情很快發生了轉機。


    安王府發了話,張啟瀾又在皇帝那裏挨了訓,哪裏敢怠慢,立刻帶著夫人上門,把江馨蘭高高興興地重新迎了迴府,造勢隆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王府嫁郡主。


    江欣月和魏禎聯袂送行,也全程觀禮。


    以至於所有知情識趣的王孫貴族聞風而來,借著送禮的名頭接近這位素日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安王爺。


    本來發生了這種事情,張府覺得顏麵無光,隻覺這未入門的兒媳婦是禍水掃把星,張夫人更是心中憋屈,準備日後好生磋磨這個兒媳婦。


    結果迎來這麽大陣仗,兩夫妻深切意識到安王在朝中影響力有多重,對安王妃有多寵。


    而安王妃對自家兒媳關懷備至姐妹情深,送嫁添妝之隆重令京城上下咋舌不已。


    張夫人滿腔苦水化作熱情微笑,總算恭恭敬敬把安王夫婦送走後,轉頭發現江馨蘭院子裏多了不少孔武有力的仆婦丫鬟,護院都是身懷武功的高手。


    ※※※


    “王爺不高興?”迴府馬車上,江欣月見魏禎一直沉默不語,忍不住問。


    今天她確實是有些盛氣淩人,霸道專橫,魏禎也都依著她。


    但她覺得,魏禎不應該是為了這種事情跟她置氣。


    “阿月希望本王高興?”魏禎似笑非笑。


    咦?看來是真生氣了?


    她撅了噘嘴,“可是與我有關?”


    魏禎一聲長歎,“阿月何時才能全心信任?”


    不知這女人腦子裏在想什麽,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與你有關的,都是能讓本王開懷的,你可明白?”


    “可是王爺你從剛才我二姐出嫁開始臉色不太好,莫不是病了?”說著就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手被握住,魏禎淡淡笑道:“阿月關心我,我很高興。隻因…今日之事,令我想起了一個人…”


    “如果當時有阿月在她身邊,或許她不會落得那麽個結局?”


    江欣月腦海閃過一個可能——冷宮裏的瘋妃,魏禎的生母。


    她正要說話,忽然‘哎呦’一聲,肚子裏的小家夥又開始鬧騰了。


    “王爺你看,你不開心,這小家夥也在為你擔心呢!”


    魏禎卻不怎麽高興,他將手輕輕放在她肚子上,語氣不悅:“哼!這麽小就知道欺負娘親這怎得了,等他出來本王非揍他一頓不可!”


    江欣月哭笑不得,推了他一下無奈道:“喂,這隻是胎動,很正常啦,你別這樣,會嚇到孩子的!”


    不過這會兒她也是看出來了,這男人在吃醋,之前吃江馨蘭的醋,這會兒又為自己孩子吃醋…


    不過這樣的魏禎,她很喜歡。


    “王爺,不如說說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唄?”


    魏禎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伸手輕撫她凸起的肚子,熟悉的胎動還在繼續,他輕笑一聲:“這小子真有勁。”


    江欣月含笑看著他。


    “我是在雪地裏出生的。”魏禎將她摟在懷裏,輕聲說著:“當時冷宮裏無人敢靠近我母妃,她會咬人。聽老嬤嬤說,因為難產,她是自己生生撕裂了產道把我生出來的。”


    江欣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光是聽著就疼。


    “雖然大出血,但她還是頑強活了下來。可惜,盡管她很辛苦生下我,但並不喜歡我。”


    魏禎語氣頓了頓,繼續說道:“後來皇兄登基,大赦天下,本想把我和母妃一起接出冷宮,可太後一句所有嬪位以下的先帝宮妃都要殉葬,因而,她再也沒機會走出冷宮。”


    江欣月握住他的手,靠在他懷裏默默聆聽,忽然覺得魏禎跟她說這個女人用意並非隻是單純講述她的平生,而是另有用意。


    “我被皇兄接到皇後宮裏,與諸皇子一起讀書習武,所有皇子中,靖豐和玄宜與我最親近。直到後來,我親眼看到玄宜把靖豐推進太液池,卻栽贓給我。”


    “但皇兄非但沒有責罰我,還狠狠訓斥了玄宜與靖豐不該逞兇鬥惡。”


    “自此事後,皇兄賞給我的每一樣東西,他們都會覬覦都會爭奪。我雖看似不在意,卻有法子叫他們十倍百倍還之。”


    江欣月目光一亮,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月,我並非你想象中的賢王,更沒有皇叔的寬容大度。甚至想爬的更高,護你餘生安樂無憂。”


    江欣月沉默了。


    自從兩人成親以來,從吃到用,從人到事,從不曾發生過一次不愉快。不該她操心的事,他一件也不讓她插手,她喜歡做的事,不論對與錯,他不會幹涉,卻會在背後默默扶持她。


    他從小到大的經曆很悲苦,卻把唯一的溫暖和善良全給她。


    她仰起臉,親了親他冰涼的薄唇,笑顏如花:“王爺,妾身與你一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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