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暖花開,紙鳶紛飛。


    趙北棠又被受邀入閩南除妖,而留在宗門中的秦泠泠也學著像趙北棠一樣,替外出的趙北棠,處理著大大小小的宗門事宜。


    李輕衣很是不服,剛想生事,就被宋水棠的冷眼嘲諷壓了下去。


    蘇婉兒突破金丹期,成為了蒼穹山峰破金丹境最快的修士,十七歲的金丹修士,甚至在整個修真史上都是鳳毛麟角的。


    幽閉隔世在丹朱峰的陸彥,在蘇婉兒生日這天,特意給蘇婉兒送來賀禮,祝賀她突破金丹境,賀禮是一件極其具有苗族特色的紫裙。


    蘇婉兒穿上裙子,歡快得轉著圈,像是一朵開得絢麗的紫瓣芍藥一樣,不停得給秦泠泠展示道。


    “爹爹從來沒送過我東西的”


    蘇婉兒眼中雀躍已經要溢出來了,臉上梨渦深深,不停得和秦泠泠說道:“師父,你知道嗎?爹爹說明年的四月十七,讓我穿著這條裙子去丹朱峰找他”


    “師父,你知道我多久沒見到爹爹了嗎。自我八歲起,已經有九年了。”


    路瑜的生日,是四月十七。


    蘇婉兒的生日,也是四月十七。


    蘇婉兒垂下眼眸,可是眼中的笑意卻是藏不住,喋喋不休得和秦泠泠說道:“這一年,我一定要更努力得修煉,明年爹爹才不會失望。我還要給爹爹帶好多好吃的”


    “爹爹最喜歡蘇州城的糕點了,還有那座玉皇廟前的簽子,我全都要給爹爹帶上”


    秦泠泠戳戳蘇婉兒的臉蛋,眼中笑意遮不住,寵溺得和這位蒼穹山峰的小公主說道:“怕不是我們婉兒想吃吧”


    蘇婉兒嘟著嘴,把小臉高高揚起說道:“哪有,明明是爹爹喜歡”


    秦泠泠笑而不語,望向草長鶯飛的窗外,萬物美好,微風和煦,一切都蓬鬆得生長著。


    隻是,江堇風現在如何。


    秦泠泠每次想起那天江堇風極盡卑微,又滿是瘋狂的表白,和說要殺趙北棠時冷漠毒辣的語氣,每每想起來都讓秦泠泠膽戰心驚、不寒而栗。


    *


    伏屍百萬、流血漂櫓的黑暗沼澤中,濃厚的血腥味幾乎將這萬魔殿淹沒,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碎肉、頭顱,都被黑衣少年的靴底碾成肉泥。


    江堇風滿身血汙,身上大大小小有十七處窟窿,更是有數不盡的傷口,一步步得走向萬魔殿盡頭最終的皇座。


    殿下魔族的精兵強將都不敢說話,這位少年擁有魔皇最純正的血統,還有血魄劍在手,出手狠辣、魔氣深厚、更是具有得天獨厚的魔修血脈。


    魔族以血脈為重,血脈純粹者掌殺戮和權利,眼前少年的血脈足足得壓製住了所有人。


    可也有少數不服氣、想要爭魔尊之位的人,如今他們全都躺在這萬魔殿上,被碾成肉泥,再被那銀狼叼走做了腹中物。


    江堇風緩緩得擦去左眼的血汙,眸中冰冷殺意瞬間彌漫,接著隨手便擰去了原來坐在這寶座上前任魔尊的頭顱,扔在地上,頓時眾人噤若寒蟬。


    “我叫江堇風”


    “是你們的新皇”


    江堇風手中血魄明明暗暗得泛著紅光,映著江堇風黑衣上的斑駁血跡,渾身洶湧的嗜血殺意強製得壓迫著殿內的所有人。


    “恭迎尊主”


    魔界公主紅翎首先單膝跪在地上,單手交錯放在肩膀上,虔誠得說道。


    “恭迎尊主”


    渾厚磅礴的聲音隨之響起,震起團團血霧,皆單膝跪地,俯首稱臣。


    江堇風眼前黑壓壓一片,手中血魄不知沾染了多少血,此時的他應該是開心的,可江堇風的眸裏卻是無盡的悲愴和自嘲。


    秦師尊啊,你應該再也原諒不了我了。


    我迴不了頭了,如今的我滿手血腥、殺人無數,你若是知道了,應該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吧。


    江堇風拿出那一方被清洗過無數次的桃花帕子,不停得擦著自己手上的血跡,仿佛怎麽擦也擦不幹淨,怎麽也都滿是血腥彌漫的味道。


    一直擦到手發熱流血,江堇風才停下來,看著自己的血湍湍流出,覆蓋住手上他人的血跡,江堇風才停下。


    “可我沒有迴頭路了,秦師尊”


    我隻有走這條不歸路,才能讓你多看我一眼,我才能把你留下。


    月光淒冷,照著血流成河的大殿,即便衝刷一萬次,也洗不淨江堇風身上的罪孽。


    夏至悄然而到,荷花灼灼,馥鬱非常,整片瓏翠湖上都擠滿了瓣瓣粉荷,馨香宜人。


    秦泠泠和趙北棠坐在湖邊,如今秦泠泠也喜歡上了釣魚,閑暇的時候總喜歡在這瓏翠湖邊垂釣片刻。


    可趙北棠卻是有些不喜歡這垂釣了,他的心總是靜不下來,如今秦泠泠釣上來兩三條魚了,他還一無所獲。


    “北棠,你今日怎麽了”


    “竟還不如我”


    秦泠泠將魚竿高高挑起,那魚濺了自己一身水,可秦泠泠不惱,反而興奮得很,不停得給趙北棠看自己的戰利品。


    趙北棠放下杆子,掏出一封信給秦泠泠:“泠泠,這是你的信”


    秦泠泠放下魚,簡單得擦擦手,看向趙北棠一臉不太好的神情,好奇得接過信。


    信封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顧長尋”,寫盡了少年的意氣風發。


    “哎呀,這都是多久的事了”


    秦泠泠坐道趙北棠旁邊,大大方方得把信拿給趙北棠看,可趙北棠卻始終低著頭,保持著垂釣的姿勢,不肯看。


    秦泠泠見狀,拿著信瞎念道:“秦姑娘,一別數日,甚是懷念,小生日思夜想……”


    還沒等秦泠泠胡編亂造完,趙北棠的臉已經變了神色,抿著嘴道:“我是該給顧公子修書一封,告訴他今年七月十五來蒼穹山峰,喝一杯喜酒”


    秦泠泠見趙北棠默默吃醋的模樣,栽在趙北棠懷裏,笑得直顫,把趙北棠弄得目光怔然、不知所措。


    “你好好看看,那是我騙你的”


    秦泠泠笑夠了,窩在趙北棠懷裏,拿著那信給趙北棠看。


    原來並不是什麽朝思夜想,而是顧長尋已經參加春闈金榜題名,如今已經是盛朝曆史上唯一連中五元的翩翩探花郎,被明德帝姬欽點的翰林院修撰,以後要入內閣,輔帝姬,進六部的棟梁之才。


    “真厲害啊”,秦泠泠感歎道。


    二十三歲的探花郎啊,前途大好,不可限量,日後封侯拜相也未嚐不可。隻不過顧長尋說自己本應該是連中六元的狀元郎,無奈自己氣度翩翩、容貌出眾,便成了探花郎,真是可歎。


    趙北棠鬆了一口氣,強裝鎮定得道:“顧公子才識過人,一定可以在仕路上大展宏圖”


    秦泠泠想著孤身一人、獨處皇宮的徐靜宜,也有些欣慰:“若有顧翰林相伴,靜宜應該也不會那麽孤單了”


    盛京 梓宮


    徐靜宜望著眼前的顧翰林,男子穿著天青官袍,頭上長翅帽,這身衣袍顯得顧長尋更是身姿修長、豐神華貴。


    “陛下,要臣講解哪章”


    明德帝姬的太傅帝師說,顧長尋絕非隻會做八股的迂腐進士,而是可以平社稷、安天下的朝中棟梁。所以讓帝姬常召顧翰林入宮,講解朝事,再加以批注。


    徐靜宜低下滿頭珠翠,指著中庸上的這一行字,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顧長尋收起平時和秦泠泠在一起的玩笑模樣,眸色沉穩,冷靜公正,嚴肅之意彌漫於身,像是換了個人,認真得替帝姬解釋道。


    “天賦予人的品德叫做“性”,遵循事物本性就叫做“道”,使人修行、遵循道就叫做“教” ”


    “哦”


    徐靜宜抬眸望向認真講解的顧翰林,眼睫一顫,又慢慢得歸於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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