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泠泠心一哆嗦,仿佛墜入冰窖一樣,趕緊穿了衣服跑了出來。


    江堇風真是個瘋子,他該不會現在就做些什麽吧?雖然他現在打不過趙北棠,但是畢竟有主角光環。


    客棧外都是洪水塌方,驛站的路被衝得泥濘一片,官兵們整齊有序得搬著救災物資,災民們在朝廷建的棚子裏領著白饃饃和熱乎乎的粥。


    北棠,北棠在哪。


    秦泠泠穿梭在人群中,飛快得尋找著,潔白的裙擺中滿是泥濘,步履維艱得跨過一片又一片人群,又救了好幾個差點溺水的難民。


    終於,秦泠泠在粥鋪中找到了正在施粥的趙北棠。


    白煙嫋嫋中,趙北棠抬眸一笑,像是不染凡塵的謫仙一般。趙北棠盛完手中的粥後,抬頭看向傻傻站在對麵的秦泠泠。


    “泠泠,你怎麽醒了”


    秦泠泠慢慢走過來,低著頭,緊緊得靠在趙北棠身邊,接過他盛粥的木勺,默默說道:“睡夠久了”


    “我來幫你吧,北棠”


    旁邊的官兵操著一口關中話說道:“這本是我們這些官兵的活,可趙仙君非要替難民做些什麽。要我說,兩位仙君就都迴去歇著吧,這交給我們就行”


    秦泠泠執拗得拿過勺子說道:“是我懶惰了,應該早早得來的”


    “北棠,你以後要小心……”,秦泠泠低著頭,小聲得說道。


    她沒說出下半句,要小心江堇風。


    趙北棠又拿了另一隻木勺,接著盛粥道:“泠泠怎麽突然說這個,修仙人除妖自然是危險重重,萬分小心也難以全身而退”


    “不是,指除妖”,秦泠泠慌忙抬起頭,想解釋道,卻對上粥鋪外一雙深不見底的眼。


    “那是指什麽”,趙北棠見秦泠泠頓住了,疑惑得接著問道。


    “是……”


    如今已經是深秋,重重疊疊的山茶花奢靡盛開,落在江堇風的肩膀上。極其豔麗的碩大花朵整個落下,積了一地碎紅。


    江堇風輕輕撫下身上的嫣紅花朵,涼涼得盯著秦泠泠,眼中狂熱的情感全被冷漠的眼神壓下,看起來沒有異樣,與剛才屋裏的他判若兩人。


    秦泠泠感到心底發麻,又靠趙北棠近了一些。他確實想殺過自己,差點就成功了。若是他想殺趙北棠,也不是不可能。


    江堇風突然笑出聲,偏頭望著秦泠泠的動作覺得自己可悲至極。少年的唇在笑,可那雙瑞鳳眼底下是無盡的悲愴。


    她就這麽怕,怕自己殺了趙北棠。


    秦泠泠移開目光,裝作沒看見江堇風,以掩飾自己雜亂的內心。


    山茶花簇簇落下,這種花從不像牡丹花一樣瓣瓣凋零,而是在開得最奢靡時,一整隻掉下來,絕不在樹上有一絲留念。


    山茶花,又叫斷頭花。


    江堇風轉身,黑色的靴底狠狠得踩著開得正好的花朵,將這馥鬱花朵踩成花泥。


    有朝一日,他也要把這世間所有人都踩在腳下,就像這腐爛的花朵一般。


    他需要變得更強,修仙道太慢了,他如今魔道已經是洞寂境,再解開一縷劍魂,再多殺幾個妖獸得到他們的妖丹,這樣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果然卑躬屈膝換不來愛意,隻有絕對的實力、強橫的掠奪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堇風轉過身去,往林叢深處尋找妖獸去了,手中血魄閃閃發著紅光,像是粘了血一般興奮起來。


    夜幕降臨 朗月疏星


    蒼穹山峰的弟子們都集結在客棧前,準備離開這裏,可江堇風卻遲遲還未出現。


    秦泠泠不停得踟躕著,趙北棠也未出現,這兩人同時不在讓她心焦得很。


    小路幽深處,清乾緩緩亮著光芒照亮遠方的路。秦泠泠趕緊提著裙子跑了過去,問道:“北棠,你去哪了?”


    趙北棠在黑夜中悄悄牽住秦泠泠的手,輕聲道:“堇風找我有些事”


    秦泠泠氣血瞬間倒流,啞著嗓子問道:“怎麽了,什麽事”


    趙北棠見秦泠泠眼眸裏的憂愁都要溢出來了,又將秦泠泠的手攥得緊了些,低聲道:“堇風說,他要先去曆練一段時間”


    “曆練……”,秦泠泠對這兩個字大腦一片空白。江堇風要去曆練什麽,他要去哪曆練,原著他從未幹過這個。


    “堇風可能是想遍曆天下,除盡妖邪吧。我本是不同意的,但是堇風實在要求太過強烈,不得不應了”


    “堇風說,他先迴蒼穹山峰了,便不等咱們了。天色不早了,咱們也快些走吧”


    夜色籠蓋下的秦泠泠麵容失色,被這淒冷的月光照著更是蒼白一片,竟是連迴話也不會了。


    “泠泠,怎麽了,不舒服嗎?”


    趙北棠見秦泠泠麵色不對,關心得問著,又摸了摸秦泠泠的額頭。


    秦泠泠強扯出一摸笑來:“沒事,北棠,婉兒她們等急了,咱們先走”


    一行人逐漸禦劍消失在夜色中……


    蒼穹山峰 蒼梧峰


    月色沉沉,黑衣少年幽幽得站在後山中,看不出神情,隻是漫步在這奢靡花海中,用手輕輕得撫摸著這裏的每一朵花。


    江堇風疾行已經是早早得到了這裏,望著後山的花海,已經是開得絢麗燦爛。


    “嗬”


    江堇風沉下眸子,麵對這片他親手種下的花海,竟然是一絲溫情也沒有。


    手中魔氣劇烈,瞬間結印,殷如血色的巨大圓形結印籠罩在這寂靜花海上方。


    “血魄,烈焰”


    洶湧的火焰瞬間從結印從奔騰而出,傾瀉著炙熱的火花,肆不忌憚得燒著這片美好。


    “是誰!是誰燒了我江師兄的花”,孟二十三從後麵的草棚中跑出來,連鞋也隻穿了半隻,正對著燒火犯大聲嗬斥道。


    可當孟二十三看見來人的臉之後,驟然收起臉上假裝兇狠的表情,支支吾吾得問道:“江師兄,你這不是給喜歡的人種的嗎?怎麽……怎麽,還燒了”


    衝天的火花映著江堇風的側臉,將他那半邊臉燒得灼熱,可是江堇風卻是半分表情也沒有,冷漠得開口道:


    “不需要了”


    孟二十三不懂,明明江師兄那麽喜歡那個人,怎麽如今說不需要了呢。


    江堇風的眼神暗沉而失神,這烈火光芒映在他眼裏,才給這冰冷的眸子填上一絲情感,要不然就是死寂的冬月寒潭,一點波瀾都沒有。


    他不需要這些了。


    不需要這些去討好秦宿雪,終歸秦宿雪不會因為自己做這些東西而喜歡自己。


    他需要的就是絕對的實力,隻要自己夠強,他便什麽都可以得到。


    孟二十三還是不解,抿著唇望向火光中的江師兄,黑衣染著火光的樣子,像是地獄修羅,這畫麵突然和記憶中的汙濁染血的黑衣重合。


    孟二十三腦袋直打顫,大腦瞬間缺氧,意識朦朧。可他沒有喪失理智,強忍著心中劇烈的心跳,緩緩得蹲下,以當初自己藏在櫃子裏的角度,看著麵前的江堇風。


    稚嫩的手緩緩覆蓋自己的雙眼,直留一條小縫,孟二十三借手之間的縫隙,來重現自己當初在狹小櫃縫中的視線。


    那夜,染血的黑衣滿身汙濁,一劍就能貫穿青風寨中的數條性命,殺人像是殺雞一樣簡單。


    而如今,記憶中的畫麵,和眼前的畫麵逐漸重合,讓孟二十三腦海空白,氣血上湧,喉嚨像是被死死得堵住了一樣,唿吸不上來氣。


    江堇風緩緩得轉過身,那腰間的玉佩和記憶中的畫麵逐漸重合。


    “你蹲在地上幹嘛?”


    江堇風不解得問道孟二十三,此時他很奇怪,捂著雙眼,蹲在地上不停得打顫。


    “啊啊啊啊啊!”,孟二十三突然像發瘋一樣嘶吼,本是幼童的眸子卻迸發極其仇恨的目光,像一頭無助的幼獸一樣。


    “你這是幹嘛?”,江堇風覺得很奇怪,俯身問道:“有人欺負你了嗎?告訴我”


    孟二十三眼睛通紅,握著手緊緊得咬著牙,氣息極其不平穩,一字一句得說道:


    “青風寨,山匪亡,二十三具屍體”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孟二十三劇烈得喊叫道。


    江堇風笑了一下,眸中目光瞬間從關心變得狠辣,眉宇間的戾氣已經要溢出來,有些玩味得看著孟二十三道:


    “原來少了一隻漏網之魚”


    “你藏的很好,比我之前滅門的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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