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過後的每一天,秦沐竹都細心得照顧懷孕中的路瑜。路瑜本來性格就不太好,懷孕中的她更是喜怒無常。


    路瑜總是一個人默默流淚,或者癡癡得和手中那柄江雪劍說話,或者有時生氣了就和秦沐竹耍脾氣,大吵大鬧,像是個孩子一樣。


    可是每一次路瑜發完脾氣,都哭著和秦沐竹道歉,說是自己不好,不應該和秦大哥耍脾氣的,可是自己真的控製不住。


    每次,秦沐竹都溫柔得摟著路瑜,擦去她眼中淚水,寬慰她懷孕中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如果一直憋著氣,對孩子不好。


    路瑜本就愛吃辣,懷孕就更愛吃辣了,秦沐竹就變花樣得給路瑜做好吃的。


    路瑜睡覺不老實,夜裏蚊蟲又多,秦沐竹就夜夜在床邊給路瑜蓋好被子,驅散蚊蟲。


    路瑜懷孕後期腳浮腫的厲害,幾乎都走不了路。秦沐竹就親自上山摘草藥,給路瑜泡腳,緩解她的疼痛。


    路瑜說秦大哥,你不必對我這麽好的,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秦沐竹就說,照顧瑜兒才是苗疆第一大事。


    路瑜在秦沐竹的精心照顧下,身體漸漸得好了起來,也願意出門見陽光了,有時候心情好了也會調製幾個蠱蟲,引得不少王公貴族來買。


    翠綠藤蔓攀繞木架,樹葉陰陰投下涼颼,秦沐竹給路瑜做了一個搖椅,讓路瑜旁晚能躺在這裏乘涼。


    路瑜闔著眼睛,拿著蒲扇,正安穩得睡著。秦沐竹坐在旁邊,用新學的按摩手法給路瑜按摩,這樣就能緩解一下路瑜懷孕後期雙腿的疼痛。


    路瑜醒了,也不像從前一樣忙著掙紮了,趴在搖椅上問秦沐竹道:“秦大哥,你說我這肚子裏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女都好”,秦沐竹低頭仔細得按著,隻要是路瑜的孩子,他都喜歡。


    “我希望是個男孩”


    秦沐竹對於路瑜的說法很是不讚同:“像瑜兒一樣的女孩不好嗎?”


    路瑜露著貝齒,笑眼盈盈,真摯的眼神攝人心魄,趴在搖椅邊上對秦沐竹得說道:“我倒希望是個和秦大哥一樣的男孩”


    秦沐竹心一怔,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他不懂路瑜是什麽意思。若是個男孩,也不應該和自己相像,應當是與那陸彥相像。


    “秦大哥,這孩子跟你姓好不好”


    路瑜認真得看著秦沐竹說道,看得秦沐竹心一怔,連忙低下頭。


    “瑜兒,咱們都知道的,這孩子”,秦沐竹還沒說完,就被路瑜打斷。


    路瑜:“秦大哥,你認下這個孩子好不好。我不求你對他千般好萬般好,我隻求讓他做你名義下的孩子”


    “還有,我永遠不想讓陸彥知道這是他的孩子”


    路瑜抬頭閉上雙眼,仿佛這樣就能緩解滿眼的悲傷。


    “秦大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秦沐竹喉嚨發緊,澀著說道:“沒有”


    “若是還沒有”


    “那瑜兒豈不是要做秦大哥一輩子的妻子了”


    路瑜睜眼,眼中清明且認真,一點都不像說瘋話。秦沐竹張著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他是不是會錯意了,他怎麽感覺路瑜想和他共度一生的感覺。


    秦沐竹對於感情這件事,從來沒有勇敢過,從來都是個膽小鬼。可這一次,他突然想勇敢一次。


    “瑜兒,我一直都喜歡你”


    “從小到大,我”,秦沐竹有些磕巴,接著說道:“我都將你視為我的妻。若是,若是,你能忘了陸彥,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我會待你好的”


    秦沐竹低下頭,不敢看路瑜的眼神,更不敢聽她的迴答。微風輕拂葡萄架,一滴昨夜的露水砸中秦沐竹的眼睛,使他不得不睜開眼睛。


    “好”


    秦沐竹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又癡傻得問了一句。


    “我說,好”


    路瑜看著傻跪著的秦沐竹,隻覺得平日聰慧無雙的秦大哥,怎麽變成個呆瓜樣,竟無往日一分聰慧。


    秦沐竹直接將躺在搖椅上的路瑜打橫抱起,狠狠得悠了路瑜好幾圈,把懷中的路瑜悠到頭腦發昏。


    “暈死了,快放我下來”,路瑜錘著秦沐竹的胸膛,嘴又淺淺的撅起來了,像少女時期一樣。


    秦沐竹的大白牙都要晃瞎路瑜的眼,連忙放下路瑜道:“都是我不好”


    而後,二人過了一段開心的日子,應該是秦沐竹生命中最開心的時光了。


    二十三年前的七月十五,路瑜產女,經脈破碎,氣血大虧,差點血崩而亡。苗醫說路瑜身體太過虛弱,氣血雙虧,怕是活不過明年春天。


    秦沐竹抱著繈褓中的女嬰,再看著病榻上虛弱的路瑜。隻覺得天意弄人,這一切不是都要好起來了嗎?他們一家三口不是能很好的在一起嗎?為什麽突然遭遇這種事。


    二人取名繈褓中的女嬰名為秦宿雪,取自秦沐竹很喜歡的一首詩。


    江城無宿雪,風物易為春。


    即使秦宿雪是陸彥的女兒,但是在秦沐竹心中,已經婉若親女。隻不過那陸彥始終都不知道真相,一直認為是路瑜迴族後與秦沐竹所生之女。


    秦沐竹不信邪,安頓完路瑜之後,就隻身前往玉門雪山尋找天山雪蓮,希望能讓幫路瑜重塑身體,再造經脈。


    可當初的秦沐竹剛過羽生境,對於怨女玄女二妖的合體攻擊,根本就打不過。於是,秦沐竹尋遍古書,找到另一種極品仙草,位於長白山脈中心的天池中的白珞雪芙,可生死人肉白骨,效果甚至比天山雪蓮還要好。


    可當秦沐竹千辛萬苦拿到白珞雪芙後,最後卻得知苗疆已滅,路瑜已亡,山域已毀,隻剩繈褓中嗷嗷待乳的女嬰。


    秦沐竹淒涼得笑著,他該怪誰呢?誰都怪不了,是他自己不夠勇敢,是他不夠強,是他不夠果斷。


    繈褓中的女嬰哇哇大哭,秦沐竹低頭悵然得看著女嬰,這是他人生之路後的唯一慰籍了吧。若沒有瑜兒的孩子,秦沐竹真的會殉情於這雲貴深山中。


    “秦大哥,你最疼瑜兒了”


    “秦大哥,我就知道你會救我的”


    “秦大哥,這對你不公平”


    “那瑜兒豈不是要做秦大哥一輩子的妻子了”


    無數迴憶湧上心頭,讓人肝腸寸斷。秦沐竹知道,即使他走過十萬茂密深山,千裏黃沙戈壁,風雪冰月漠河,江南煙雨霏霏,秦沐竹都再也尋不到路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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