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蘇州城,幕幕剜心史。


    秦沐竹躲過族裏的施壓,一個人孤身前往蘇杭,藏藍色衣袍隱在月色中,站在高樓處看著樓下親密的二人。


    瑜兒一如既往的古靈精怪,邊吃著辣拌洋芋邊逗著旁邊的男子。那男子身量修長,劍眉明目,豐神俊朗,但是那眼神看起來呆滯得很,像個木頭。


    秦沐竹就這麽一直跟在二人身後,可能是蘇州城人太多了,也可能是二人太過忘我,竟然都沒注意到二人的存在。


    “你吃一個嘛,嚐一嚐”,路瑜舉著裹滿辣椒麵的洋芋就要往陸彥嘴裏送。


    陸彥吃不了辣,避開路瑜好幾次之後,最後還是吃了一口,辣得陸彥臉色爆紅。


    “哈哈哈,陸彥,你現在像一個紅臉的關公”,路瑜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


    秦沐竹許久沒見到路瑜了,人海茫茫中他好像隻能看見路瑜,也隻能聽到她的聲音。


    月色如瀑,轉朱閣,照綺戶,照在床上安睡的女子臉上,泛起了淡淡的月暈。


    秦沐竹實在是太想路瑜了,想到顧不得男女有別,擅闖閨房,隻想看一眼路瑜,即使是睡著的也好。


    路瑜睡得極其不老實,被子都半吊在地上,一截藕臂也在外麵露著。秦沐竹上前,幫路瑜蓋好被子,怕她著涼。


    女子手臂光滑細膩,隻是少了一點鮮紅。


    秦沐竹瞬間感覺氣血攻心,蓋著被子的手顫動不已。陸彥,這個來曆不明的小子他怎麽敢的。既無婚媒,也無聘禮,怎麽敢對他捧在手裏這麽久的珠寶如此。


    一記怒掌從背後唿嘯而來,正要擊秦沐竹的後背。秦沐竹察覺到了,轉身一躲,那掌風硬生生得震碎了床欄後的立櫃。


    陸彥黑衣冷麵,手中玄嵩在夜色中泛著冷光,肅冷無情得對秦沐竹說道:


    “早在夜市你就一直跟著我們,你到底是誰,有什麽目的”


    床上女子的嬌聲響起,陸彥一怔,隻怕自己的聲響嚇到了路瑜。此時的陸彥更想速戰速決,趕緊解決眼前的不速之客。


    “秦大哥,怎麽是你”


    路瑜驚喜得看著秦沐竹,陸彥整個人都呆住了,拿著玄嵩不知如何是好,像個呆瓜一樣站在這裏。


    秦沐竹轉頭扯出一抹苦笑,路瑜揚起小嘴對陸彥說道:“快來,這是秦大哥”


    “你應該叫他大舅哥,小彥子,你居然還動起手來,快來道歉”


    陸彥的動作肉眼可見的局促了起來。規規矩矩得站在冷眼的秦沐竹旁邊,恭恭敬敬得說道:“秦大哥好”


    陸彥沒想到阿瑜的哥哥弟弟還真多,除了沈景和,還有眼前的秦大哥。


    而後,秦沐竹和二人相處了幾天,知道他們過幾天,就要在玉皇廟前拜天地,定終身,恩愛綿,情義長。


    秦沐竹問路瑜值得嗎?為他居然要拋棄苗疆聖女的身份,甘願當一個普通人


    路瑜一臉甜蜜得說道:“秦大哥,當你遇到這麽一個人的時候,什麽就都不要緊了”


    秦沐竹的眼神路瑜不懂,那是一種渴望又克製,矛盾又希翼的眼神。秦沐竹又何嚐不知道呢,他早就遇到了這個人了。


    “瑜兒,你幸福就好”,秦沐竹收起自己的萬千情感:“從此以後,好好生活,苗疆你不用擔心,我會替你撐著”


    而後,秦沐竹迴到苗疆,繼續著他大祭司的生涯。每日繁忙的公務堆著他,才能讓他不多路瑜,忘記那段讓他心痛至極的往事。畢竟,秦沐竹隻要路瑜開心就好。


    秦沐竹的愛是隱忍,是成全,是愛屋及烏。路瑜不想做苗疆聖女,那他就成全瑜兒,將自己一生都投入到苗疆公務之中。忙碌自己,就想不起來痛苦。


    可後來陸彥無情翻臉不認人,冷眼薄語直擊路瑜心脈,玄嵩冰冷橫於妻肩,而後拋妻棄女。


    路瑜心死卻發現已經懷孕三月,秦沐竹怕事情敗露後,聖女惹族人生厭。畢竟苗疆的聖女尊貴聖潔至極,怎麽會被一個男人拋棄,這不僅路瑜的恥辱,也是苗族的恥辱。


    所以秦沐竹瞞下所有人,心甘情願得當路瑜腹中子的父親。秦沐竹執意給路瑜一個苗疆最盛大的親禮,不同於路瑜和陸彥二人在玉皇廟前簡陋的婚服,而是苗疆史上絕無僅有的精致奢華用心重意。


    路瑜麵色蒼白,眼如枯井,即使是最紅的胭脂也無法讓路瑜臉上染上一分色彩。路瑜啞聲說道:


    “秦大哥真的值得嗎?為了我,你的妻子不該是我這樣的人”


    “秦大哥”,路瑜哽咽了,本來懷孕的她就容易落淚,如今陸彥更是因為她的身份和她反目成仇:


    “你該找世上最好的女子的”


    秦沐竹穿著黑袍鎏紫金的婚服,站在路瑜身後,看著華服加身卻脆弱得像紙蝶的路瑜說道:


    “在秦大哥眼中,瑜兒就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秦沐竹多恨啊,恨自己一廂情願的成全,把路瑜推入更深的深淵。如今的路瑜早就不複當年的明媚少女模樣,連眼皮抬一下都覺得很累。


    路瑜扯著嘴苦笑道:“我哪裏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若我是最好,陸彥怎麽會不要我。


    秦沐竹坐下,抬起路瑜低沉的臉,拿著眉筆,一點一點得給路瑜加妝道:“無需辯駁,瑜兒就是最好”


    夢中幻想過多次的成親場景就在眼前,即使路瑜不愛自己,即使路瑜懷了別人的孩子,即使路瑜還對傷她至深的人念念不忘,但是秦沐竹還是很開心,兩眼中深沉的愛意甚至讓路瑜覺得這不是逢場作戲。


    “好了,瑜兒”


    秦沐竹滿意得看著鏡中美人,有一種蒼白頹美的極致荒蕪:“今日瑜兒就是最美的新嫁娘”


    之前秦沐竹就明確得說了,這隻不過是逢場作戲,是權宜之計,若是自己遇到更喜歡的,便會和路瑜和離。路瑜這才勉強答應下來,她並不想耽誤秦大哥。


    可在秦沐竹眼裏,不會有比路瑜更喜歡的姑娘了。那這婚約是不是可以一輩子,如果是這樣,秦沐竹也覺得甚是美好。


    “新娘子,該出門了”


    “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路瑜噗嗤一笑:“我什麽時候不好看過”


    秦沐竹溫柔得擦去路瑜眼角的淚水,伸出一隻手扶著路瑜說道:“是了,你最美”


    路瑜卻扇,看不見眼前的路,隻能看見牽著她手的秦沐竹腰間的銀鏈不停得晃啊晃,就像她的心一樣浮沉不定。


    千戶苗寨燈火通明,在夜中像是千萬孔明燈,點點綻放在山林中。苗疆族人都開心得載歌載舞,圍著篝火又唱又跳,來慶祝這聖女與大祭司之間極大的喜事。


    秦沐竹看向旁邊幽怨的路瑜,再望下這十裏紅綢,百簇煙火,千朵繁華,萬人篝火,心裏不由得泛起不一樣的心思。


    我們在萬人見證下成婚,而你和陸彥隻有彼此。那在世人眼中,是不是我們才是世俗的夫妻,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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