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圭突然這麽發話,縣令夫人眼神就是一冷,但是很快就掩飾了過去,她衝著兩人點頭道:“既然老爺心疼你們,今天就不用你們伺候了,坐下吧。”


    “是,謝老爺,謝夫人。”兩人趕緊行了一禮,然後才分開在下手凳子邊上坐了下來,身後的丫鬟們趕緊上前,補站到侍膳的位置上。


    劉圭看著桌上的四人,心中終於略微放下點心,現在桌子上有四個人吃飯,灶王爺就算要整他,應該也不會像早上那麽明目張膽了吧?總要留點能吃的東西。


    劉圭已經下定決心了,不管灶王爺留下的是什麽,哪怕是他最不愛吃的冬瓜、白菜,他也要吃個三大碗才行。


    抱著這樣的期待,劉圭終於盼來了上膳食的隊伍。


    遠遠地看到的時候,劉圭還麵帶喜色,然而隨著隊伍的靠近,劉圭臉上的笑容就慢慢僵硬開來,龜裂,掉落。他又聞到了那股熟悉又不一樣的臭味。


    先上桌的是魚,因為夫人的吩咐,丫鬟特意放到了劉圭的麵前,這條魚看起來還不錯,一條完整的大魚擺在雪白的磁盤中,魚肉兩麵煎得焦黃,中間還帶著一點微微的粉紅,湯汁的顏色是濃鬱的橙黃色,旁邊配料有紅色的茱萸、綠色的蔥花、黃色的薑片還有紫色的紫蘇,看起來十分誘人。


    可惜,雖然有這麽好的賣相,劉圭的注意力卻全集中到了鼻子上。那刺鼻的酸臭味從魚的身上源源不斷的傳過來,就像是很久沒有洗的襪子或是在垃圾堆裏放了好幾天的剩菜。


    劉圭麵色鐵青,隻讓人把這個魚端開,夫人麵色不虞,這些調料這還是夫人特意吩咐放的,她自己平時從來不吃這些東西,這次也是聽廚子說這些最能去腥提鮮,為了老爺的身體才特意做的讓步。現在老爺一口不吃,就隻能便宜那兩個狐狸精了。


    夫人手帕捏得變了形,心中暗恨,看來昨天晚上確實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這兩個狐狸精勾得老爺一夜不睡就算了,這會兒居然都開始變著法的關心她們了,這夫人可就不能忍了。


    看來過段時間得給老爺重新找兩個人了,心中這麽想著,夫人的麵色還是如常,開口吩咐道:“既然老爺不愛這個,就放到月姨娘前頭去吧,我記得她一直不怎麽吃肉,倒是魚還能用上兩口。”


    聽了這話,旁邊的紅姨娘臉色瞬間就難看了起來。月姨娘得意的瞟了她一眼,然後起身對夫人道謝:“勞夫人記掛了,妾身卻是就好這一口,多謝夫人特意賞賜。”


    “特意”二字,月姨娘還故意咬重了一點,然後成功的看到紅姨娘臉色又黑了兩分。


    夫人好像沒有看到兩人的美豔官司一樣,還是溫和的說道:“一家人,不必多。”


    魚端走了,下一個上來的菜也沒好多少,翠外白中滑如玉的冬瓜,臭的!碧綠勻整如翡翠的菜杆,臭的!!脂潤肉嫩色如丹的五花肉,臭的!!!紅膏鮮潤濃如酪的豆腐,臭的!!!!


    臭的,臭的,全是臭的。


    劉圭心裏都要崩潰了,就連最後上的四碗米飯,劉圭雖然是隨機拿的,但是因為鼻間的氣味過於濃烈,他也分不出這碗米飯到底是什麽味道。


    看樣子,灶王爺是真得沒打算放過他了。


    桌上的其他三人都等著他先動筷子,劉圭此時雖然腹中饑餓難耐,但是卻完全沒有了用膳的興致。他把筷子推開,起身說道:“我不吃了,你們用吧。”然後趕緊逃離了臭氣熏天的飯廳。


    桌上的三個女人麵麵相覷,還是夫人先拿起了筷子,淡淡開口:“用膳吧。”幾人這才開始正常吃飯。


    走了的劉圭心中煩悶,他徑直來到了書房,也不敢叫吃的,就怕白水喝出臭水的味道。隻是在書房中來迴踱步,最後,劉圭終於下定決心,要跟大牢裏頭的陳家眾人聊一聊。


    他叫人傳話,令高捕頭把陳得喜提到衙門二堂,自己也往二堂走去。


    等他到了二堂的時候,高捕頭和陳得喜已經到了。不等二人行完禮,劉圭就直接問道:“陳得喜,這個橋你原本是作何打算的?”


    劉圭自從有了直接霸占此橋的心思,就壓根沒有關心過陳家人的想法,這還是第一次。陳得喜也沒想到,自己全家下獄第三天,縣太老爺還能來詢問他的意見,隻以為似乎蓋手印的事情,現在由縣太爺親自來催了,連忙在地上磕了個響頭,恭恭敬敬地迴答:“大人明鑒,不是小民不願意蓋手印,實在是這造橋已經花費了二十三兩七錢的紋銀,這已經是我們家這幾年的全部積蓄,小民隻想著能夠靠過橋費收迴成本就好,其他的並不敢有任何奢望。”


    說完,陳得喜又一個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再不敢抬頭。


    劉圭沉默了一下,然後問:“是否縣衙把這二十多兩銀子給了你,你就肯簽字蓋手印了。”


    “是,是,那是肯定的,如果不是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原本也……”陳得喜還待說話,劉圭已經揮了揮手製止了他,示意高捕頭先把人帶下去。


    高捕頭送了人迴來之後,不解的問:“大人,您為何突然……?”


    劉圭沉默了一下,然後還是把這兩天的事情跟高捕頭簡單的說了一遍。高捕頭聽完大驚:“不讓吃飯,也不讓睡覺?這人怎麽熬得住。大人,我現在先去給您買點吃的,您放心,我試過味道之後再拿給您。您看怎麽樣?”


    劉圭聽了這話,精神一震。他之前不敢告訴夫人,就是怕夫人逼著他放棄此事。但是高捕頭跟夫人不一樣,劉圭就不信了,這樣都吃不上一口飯?


    高捕頭見劉圭點頭,趕忙親自跑出衙門,去了他最常去的那家包子鋪,吆喝著讓店家給劉圭裝了十個大肉包子,自己還現場吃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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