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的天還不是太暖, 這些人從申時二刻開始等,一直到申時末,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桐兒這才出來請他們進去。


    薑忠敏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腿腳,調整好儀態後帶著眾人進去。


    桐兒伸手攔住,“娘娘有命,請薑總管一個人先進去,之後會分別召見諸位管事的。”


    此話一出,後頭的管事麵麵相覷,用眼神傳達著疑惑和不忿,連薑忠敏也是一愣,桐兒麵色微冷,“娘娘不喜歡人多,怎麽,薑主管是必須帶人一起進去嗎?”


    薑忠敏迴過神來,“姑娘說笑了,是我出神了,請姑娘帶我去拜見貴妃娘娘吧。”


    桐兒這才和緩了麵色,伸手帶路,“薑總管請。”


    二人往殿內走去,身後的管事們議論紛紛,小聲猜測著瑾貴妃的意圖。


    薑忠敏隨著桐兒走到殿內,見到瑾貴妃坐在玫瑰椅裏,麵前的坤桌上放滿了賬本。


    他沒想到瑾貴妃動手這樣快,還沒召見他們就已經查看賬本了,不過他也沒太過擔心,瑾貴妃從未上手管理過宮務,想必也找不出什麽問題。


    “奴才給瑾貴妃娘娘請安!”


    薑忠敏恭敬地行禮,佳瑜卻未叫起,隻是溫和地問他,“薑總管等久了吧?”


    “奴才不敢,耽擱了幾日才來給娘娘請安,是奴才的不是。”


    “嗬,”佳瑜輕笑一聲,“薑總管素日裏很忙吧?”


    薑忠敏心裏打鼓,也不知道瑾貴妃這話是什麽意思,隻能安靜地保持行禮的姿勢。


    “薑總管起來吧,心誠與不誠,原也不在這些虛禮上。”


    【陰陽怪氣】


    【不得不說挺爽的】


    【所以薑忠敏到底是不是皇後的人啊】


    【原劇裏他不是幫過甄嬛?】


    【但是後來純元舊衣那個事兒,不是薑忠敏幫皇後弄的?】


    【不確定哎】


    【但是主播這裏薑忠敏上台之後,皇後害人的事有許多內務府的痕跡,會不會就是薑忠敏幫她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主播的人】


    【懂了,得不到就毀掉】


    【你若毀我天堂?】


    【好家夥,多少年沒看到這樣非主流的話了】


    彈幕逐漸跑偏,佳瑜一邊發彈幕吐槽,一邊冷淡地叫薑忠敏起來,他想了想還是起身,到底隻是一個暫理宮務的貴妃,他身為內務府總管,又沒有什麽把柄在她手裏,沒必要過分小心。


    出乎他意料的是,佳瑜並未詰問他什麽,而是隨意地問起他平日裏辦差的事兒,無外乎是平日裏給妃嬪送份例的時間,各宮裏有器具損耗怎麽處理,賬本是誰負責之類的問題。


    他謹慎地思索著迴答,卻沒發現這些問題有什麽要緊的,難道瑾貴妃隻是想樹立她的威嚴,其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威脅?


    就在他逐漸放鬆下來的時候,佳瑜漫不經心地問起,“皇後娘娘素日裏吩咐你做事,都是單獨召見你吧?”


    薑忠敏一個激靈,不禁抬頭看向佳瑜,就看到她定定地看著自己,似乎能看透他心裏的恐慌。


    投靠皇後不是什麽壞事,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在皇後被皇上下旨禮佛靜心,宮權外放的節骨眼上,若是沾染上分毫,就有被皇上拉出來殺雞儆猴的可能性。


    連烏拉那拉氏家出身的侍衛都被殺了,他一個奴才算得了什麽!


    佳瑜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賭對了,薑忠敏果然是皇後的人,所以才能在黃規全下台之後由皇後親自舉薦上任,才能保住總管之位這麽久。


    也是因為有薑忠敏在,皇後才能順利地往各宮裏安插人手,收買宮人,也方便了往宮裏運送見不得人的東西。


    薑忠敏還是很快穩住了,“皇後娘娘若是有事召見,奴才自然依令前往。”


    “當時黃規全犯了事,被皇上下令撤換,是皇後娘娘親自保舉你上了這個位置,如今皇後娘娘有難,你也該幫幫皇後才是啊。”


    “奴才是為皇上效命,不敢有私心,請貴妃娘娘明鑒。”


    “你的忠心倒是好聽,不知到了皇上麵前還能不能說得這樣順暢?”


    “娘娘......”薑忠敏一時摸不清佳瑜的意思,她起身走到塌邊,桐兒扶她坐下,又給她換上一杯熱茶。


    “薑總管,本宮有一事不明,本宮兩次生產,都是內務府新分過來的人出的禍事,險些害了皇子、公主,還有本宮的性命,你說這內務府是怎麽迴事,怎麽就能挑中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還送到了本宮身邊呢?”


    薑忠敏隻能跪下,“瑾貴妃娘娘恕罪,此事是內務府的疏漏,皇上已經下旨斥責,奴才迴去必定好管教下屬,不會再出此紕漏了。”


    “薑總管這話就是說自己不知情了?”


    “娘娘明鑒,奴才隻是按照吩咐辦差,並未存心加害娘娘和皇嗣。”


    “若是本宮同你一起去皇上麵前陳情,你說皇上是信本宮還是信你?”


    薑忠敏正要辯駁,佳瑜打斷了他,繼續問道,“你說之前本宮和孩子受的委屈這麽多,這次自己找到了罪魁禍首,皇上會不會給本宮出氣?”


    這下薑忠敏愣在了那裏,他沒想到佳瑜這麽不按常理出牌,哪有一個貴妃接到宮權之後先將內務府總管拉下馬的,她就不怕下頭的管事都不順從,給她使絆子嗎?


    而且這瑾貴妃怎麽是這麽直來直往的脾性,動輒就要直接去皇上麵前分辨。


    他習慣了和皇後那樣隱晦的交流,乍一聽瑾貴妃這樣流氓的做法,竟一時想不出應對的法子來。


    佳瑜這時候“撲哧”笑了出來,“瞧我這脾氣,可是嚇著薑總管了?”


    她示意桐兒扶他起來,“薑總管莫急,害本宮的人是誰,本宮心裏有數,不過本宮也希望薑總管明白,不管背後之人是誰,薑總管在其中的作用,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薑忠敏不再辯駁,隻等著佳瑜開出條件。


    “本宮也不是要為難你,隻是本宮如今初掌宮權,萬事還要薑總管相助,之後若是底下有人不聽話,我一律隻管找你。還有,本宮看上的人,希望薑總管能多加照顧,本宮也好用著順手些。”


    薑忠敏一一應下,皇後不在,他隻能先低頭,以求後報。


    佳瑜又細細詢問著宮務的細節,又吩咐了許多事,這才讓他迴去。


    “薑總管。”他告退後正往外走,卻被佳瑜叫住,他一 迴頭,看到了佳瑜眼中凜冽的寒意。


    “你最好記得,隻要本宮不高興了,隨時都能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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