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來之後,天色已經陰沉的厲害,雨點也淅淅瀝瀝的滴了下來。不過並不大,在外麵站一會也不會打濕了衣服。我爸出來的時候,我媽還在裏麵,看那情形是想找人算算卦。我爸在外麵衝著裏麵喊道:“快點出來,下雨了,一會還怎麽下山。”我媽聽到他的喊叫,有點為難的看了看他和在裏麵算卦的法師,終於還是她兒子的學業重要,也不理我父親,找那位法師算卦去了。我爸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說話,也在周圍閑逛了起來。


    我繼續在外麵等著,如果我也走了,我媽一會出來肯定是找不到人的。


    我媽從裏麵出來之後,看看我顯得很是高興,不用說我也猜的出來那位算卦的是怎麽說的。隻是我臉色莫名的有點發紅,雖然我自認為是厚臉皮,這是也從心底裏產生了一絲羞愧,那感覺就好像如果我真的達不到我媽的期望,就簡直太對不起她了。她拉著我的手:“兒子,好好考,算命的說你今年一定能考上好大學。”我有點尷尬的說:“什麽才算是好大學?清華還是北大?”她白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你要真能考上才出了事了。我有點心安,又有點不安。心安是因為我媽也大概知道我是什麽水平,不安是因為不知道算卦的到底說了什麽讓我媽能這麽深信不疑。


    我媽不再說算卦的事,隻是問著我爸去哪了,我說我也不知道,剛才還在這裏轉呢,這時候又不知道去哪裏了。我媽說:“不管他了,咱倆再轉一會就該迴家了,等打電話吧。”


    說完就進了不遠處的福祿壽三星殿。


    其實我對福祿壽這三位沒有多少反感,甚至還有點喜愛,大概是因為他們總是能給人帶來好運,並且形象還很可親。這個是要認真拜一下了,在我這個年紀能做的也就隻有給爸媽祈福了。進去認認真真的磕了頭,希望爸媽能身體安康。我媽不知說了什麽,還是在嘴裏小聲念叨,我聽不真切,反正總是說的比我的多的多。


    我站起身來,看著外麵,雨點有點密了。我媽許完了願,又上了柱香,才算結束。看看外麵,也發現這雨有越下越大的架勢,知道不能再耽擱,就焦急說:“你爸怎麽還不打電話。”


    我說:“他不打電話,讓我來打吧。”


    我媽把電話給了我,我撥過去號,那邊等了一會才接,我問走不走,雨下大了。


    我爸聽完這話,就在電話那頭吵了起來,意思是你們不是不急嗎,接著慢慢轉。


    我知道他發脾氣了,就笑著說道:“不轉了,都看完了,爸,你在哪呢,我們去找你。”


    我聽的出來,電話那頭還想再說兩句,不過又忍住了,改口說道:“我在南天門旁邊的屋子裏。”語氣有點不快,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媽知道電話那頭肯定是急得跳腳了,和我笑笑就去了南天門。


    南天門旁的屋子裏此時聚滿了人,都是過來避雨的。人群的正中央空了出來,我擠過去,發現是兩位穿著道服的老人在下象棋。


    兩位都是相同打扮,隻是一位看起來更年老了一點,此時激戰正酣。由於我不懂象棋,也不太會下,所以此時不便描述,隻從落子來看,兩位都是斟酌許久才定音。


    自古民間自有高手,一位人群之中的看客忍不住說道:“道長車的反複進退剛柔並濟,馬的曲折盤旋時近時遠,兵的合並推進輕重緩急,車兵馬的配合貴虛不貴實,真是令人捉摸不定。”


    我聽這人說的文氣鄒鄒,抬頭看了一眼,那人是留著短發,帶了一副眼鏡,形象幹練,氣質儒雅。


    “郭老師,原來也是此中大家啊!”他同行的人讚歎著說道。


    那位姓郭的老師謙虛的笑了一下:“跟眼前這兩位道長相比還差的不少。”


    正說著那位年老的微微一笑,輕喝道:“將!”年齡稍小的那位頓了一下,看了棋局,發現並沒有棋子可救,這一局的對弈就到了尾聲。


    兩位早先對弈的時候就知道圍著的人群之中也有此愛好者,況且兩人對弈日久,早已摸清了彼此棋路,此時正好吸取別家之長,以拓寬眼界,年老的就出聲道:“這位小哥,趁著下雨無事,不如坐下來切磋一局?”


    那位叫郭老師的也不拒絕,就接了年輕一點道長的位子。


    棋到中局,殺伐漸緩,於是兩人就閑聊了起來。年老的道士問:“小哥哪裏人?”郭老師就答道:“也是本地人,不過年少求學,在家日子沒有多少,等到畢業之後,在外地找了教學的工作就安頓了下來,這幾天也是趁著有假期,想著迴老家看看,不成想這個廟現在建的竟有這種規模了。”那位道長聽著話,棋又走了一步,我這時還看不出來有什麽深意,隻好聽著道長說道:“這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原先廟小,供奉的也少,隻在後麵幾座破房子裏有一尊山神像。前幾年村裏有人發財迴鄉,就想著將廟修葺修葺,不過那時候政府正在宣傳要大力發展旅遊業等綠色經濟,於是就號召人出錢出力,大家都獻言獻策,就建成了如今的規模。”


    那位郭老師說道:“這是好事,我看這廟建的規模也不小,以後來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年老道長說道:“黑龍廟前麵那個叫鳳凰坡的山坡也在建,至於怎麽規劃的,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也隻是個看廟的,聽說是在考慮建廟還是建遊樂場。不過這種事情禍福總相依的,也不能說是好事,也不能說不好。”郭老師停頓了一下,我看的出來是因為聽到道長的話愣住了,但旋即又迴過神來:“也是,也是。”這時兩人棋盤上布局已成,正需聚氣凝神,聊天閑談漸止。


    到了這時棋局變幻莫測,我就更加看不懂了,於是索性不再看,問我媽道:“鳳凰坡在哪裏?”我媽說:“你不知道?離這不遠,就在你姥姥家後麵的那個山坡。”


    這我還真不知道,幼年的事大多已經記得不太清楚,或者說是已經忘掉了。


    我對鳳凰坡有點好奇,三國演義上有一個落鳳坡,龐統領兵過時,問道:“此處是何處?”軍中有人答是落鳳坡。龐統大驚:“吾道號鳳雛,此地名為落鳳坡,不利於吾。”命軍士急退,可還是死於張任箭下。


    我總覺得龐統是一個悲情人物,雖說前期造勢那麽大,有臥龍鳳雛得一可得天下之稱,而劉備臥龍鳳雛得,也沒見得了天下,不過也差不多,如果說三分天下也算是天下的話。龐統名氣甚大,卻沒有多少著名事跡,初次領兵打仗就慘死於落鳳坡,總是讓人唏噓不已。所以也不知是落鳳坡成就了龐統,還是龐統成就了落鳳坡,中國的地名總是包含太多的東西,容易讓人捉摸不透,這些文化或許存在於縣誌中,但縣誌又不是人人都能接觸到的,最後隻能靠口口相傳,以至於很多傳說都斷了代。


    這黑龍廟與鳳凰坡的來曆,我媽就說不清楚了,因為從她小的時候就是這樣叫的。我想來這名字由來已久,後來人們都忘了去追尋最初的意義。我心中有預感,這兩個肯定有某種聯係,但又說不清楚,隻是直覺上那麽一種感受。不過這種感受又很快散去,我也並沒有在意。


    我這樣想著,兩人眼前的棋局局勢又變,是到了中局布局之後,顯露步步殺招的時候了。我看不出來有什麽厲害的地方,隻是在這裏湊個熱鬧,兩人落棋甚慢,我看了一會沒有了興趣,就看起來窗外的雨景。


    無所事事的時候,我總是漫無目的的遐想,這遐想是通瞎想,就像做夢一樣,從這一個場景跳躍到另一個場景,身在其中不知有異,醒來後卻感覺萬分離奇。


    就像我這時候想到也不知這廟裏供奉的有沒有孫悟空,不過想必許是沒有的,畢竟孫悟空是好戰嗜殺,與這廟裏的氣氛不符。想到供奉,突發奇想,這廟裏供奉的到底是誰?這廟是仿天庭而建,供奉的有女媧,玉帝王母,三清,福祿壽三星,文曲星等等,雖然格局甚大,但說到底是沒有一個主次。或許廟沒有這麽建的,就我所知的來看,大多數隻供奉了一位神靈,從名字就可以看的出來,比如土地廟,山神廟,送子娘娘廟,龍王廟等等。可這黑龍廟裏有各式神靈,所以就顯得雜亂沒有主次。


    或許當初建廟的時候也有過爭執,到最後為了迎合眾人,索性把整個天庭的建製都搬了過來,雖然是精簡版。


    這樣看來能吸引各種各樣的香客,但說到最後還是一個沒有主次的問題,就像國內的機構一旦繁雜,就懶得理你這些破事了,所以政府一直在提倡一個簡政放權,服務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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