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忙碌了一夜。剛剛躺下睡覺,在夢中被敲門聲驚醒。一聽敲門聲這麽急。不主人喘氣。如果不馬上開門,家裏的門就要被敲碎。


    “來了、來了。”


    他驚魂未定的爬起來。一邊答應著一邊抓過來牆上掛著的外衣披在身上打開門。


    開門一看,門外黎明前的黑暗中站著三人。其中兩個是端著槍日的本人。另外一個是本地打扮的莊戶人。


    “醫生,太君請你去給一個病人看病。”那個本地人見門被打開,衝著屋裏人雙手合十點頭,開了口。


    “是什麽樣的病人?在哪?”陳醫生簡短的問。


    “一個日本女人生孩子。”那門外那男人迴答他。


    “接生?接生怎麽不去找穩婆,我不是接生的。”他對那個本地人說。


    “可能是難產找不到人,就逼著我來找醫生。看見你家還亮著燈,就來了。”那個本地人迴頭看看兩個日本人。膽怯的又說。


    陳醫生突然想起,診所掛晃的燈確實一夜沒關。那是昨晚家裏有病人,著急離開時確實忘摘掉。在老太太屋裏又忙活半宿,等老太太脫離危險才迴來。迴來後累的眼睛都睜不開了,這才又沒顧得上把那招牌的燈熄了。


    “這可如何是好。我不擅長接生。你去找別人吧。”


    說著轉迴身。就聽身後嘩啦嘩啦拉動槍栓的聲音。


    “你的不去的死啦死啦地。”


    兩個日本人雖然聽不懂陳醫生說什麽。卻能感覺到他不想去。就闖進屋裏來要綁架他走。兩個人一人架著一條胳膊就要往外走。


    他不是不會接生。關鍵時候也接生過。就是不想再給日本人看病。幾次的霸占強征。幾乎讓陳家斷送活路。他恨透了日本人。離他們遠點還來不及。誰願意去救他們。


    旁邊那本地人一看嚇得不行。緊跟進來,小聲勸解陳醫生:“去吧,別吃了眼前虧。你要是不去他們會殺了你全家,也會殺了我全家的。


    陳醫生站定,說放開我,我要拿藥箱子。那個本地人給他們比劃著翻譯。那兩個日本兵才放開他。


    這時候玉簫的頭痛的厲害。不知道是前世的記憶還是現在的感覺。他就覺得父親有危險。她掙脫了娘的懷抱,跑到爹身邊拚命的抱住爹的腿。拚命的喊:


    “不要去,不要去。我不要爹爹去。”


    她不敢說出來她的預感。怕說出來會真的變成事實。


    玉簫爹看見女兒這樣,又想起了自己剛剛做的夢。他仔細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看見她那麽小的孩子的眼睛裏麵的擔憂,恐懼。


    陳萬山以為孩子就是不想讓他離開,才這樣哭鬧。他蹲下來,看著女兒那早熟的眼睛。他隻是那樣盯著。就感覺這女兒的眼神好熟悉又好陌生。


    日本人看著孩子哭鬧不讓醫生走,就要上前來用刺刀去挑孩子。


    陳醫生趕緊打手勢說:“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心裏想以前怎麽從來就沒有仔細的和女兒交流呢。他艱難的把快要哭背過氣的女兒從身上摘下去。鄭重的送到孩子母親懷裏。


    “在什麽地方,離這裏有多遠?我要跟家裏交代一下。”他邊問那本地人。邊收拾醫藥箱。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答應去出診。


    陳醫生收拾好必帶用品,迴頭看見妻子擁抱著女兒,他們都驚恐的看著他。他恨不得馬上讓日本人離開屋子。於是衝他們笑笑。


    “沒事的不用擔心,我這去看看就迴來。把門鎖好。記得把老太太的藥送過去。”囑咐一句就隨三人出了門。


    當陳醫生跟隨他們來到外麵,一個日本人站在門外。身後停著一輛黑色殼蓋子的小車在那裏等候。一道刺眼的燈光照射過來。他們來接陳醫生去給日本軍官的媳婦接生。


    幾個人上車後,陳醫生坐在後排座位。他正前方副駕的位置上坐著一個穿著軍官服裝。陳醫生也分不清那是什麽級別的軍官。前麵這個人連頭都沒迴一下。


    坐穩後車燈就劃破黑暗的幕布。不管不顧的衝向夜色深處。車在暗夜中行使。陳醫生坐在車裏疑惑。


    患者不是住在本地,這是要把我拉到哪裏去?陳醫生心裏有太多的疑問沒有人給解答。


    汽車先是在縣道上走,再後來就是鄉村土路。駛離縣城至少有三十多裏路的時候,還在前行。


    鏡頭穿過黑暗的盡頭,那裏有一個村莊。是日本人來民開拓團居住的地方。一座中國北方典型的農舍房屋,屋裏的燈光透過窗戶照在外麵。從很遠就看見微弱的燈光。


    透著燈光的房門,一會打開,出來一個人,一會又打開進去一個人。出來進去的人都默不作聲。聽不見有人說話。都低著頭默默的忙碌。進退秩序很是有序。


    住在這座屋子裏的女人馬上要臨產了。黑天半夜的不知道去那裏找接生的人。把附近住的本地人找來問。


    本地人幫她找來個接生婆。那接生婆來接生,已經是兩天兩夜了,還也沒生下來。


    因產婦的男人被征去了部隊。開拓團的日本鄰居一看產婦這樣怕出了問題自己擔責任。這才急紅了眼。打發鄰居和開拓團的一個日本人,他們兩人連夜騎馬去縣城找產婦的男人。


    他們也不知道產婦的男人在不在縣裏,好巧不巧,正好趕上產婦的男人從部隊迴來在縣裏辦差。沒機會迴去看看即將待產的妻子。卻不知道碰見妻子難產。


    兩個人到縣裏憲兵隊一打聽。還真找到了那產婦的男人。跟他一說,產婦很危險。他才帶跟班的日本兵帶那本地人直接在縣城裏麵去找醫生。


    他們開車沿著街道走,老遠看見有開燈的。到跟前一看,樂了。正是診所。就狠命的敲門。這就發生了前麵夜半敲門的情景。


    這些都是上車出發以後,聽到那個帶路的人說給陳醫生的。陳醫生心下一驚。這要是幾天生不下來,家裏不知道他人去哪裏不得著急呀。可是已經出來了。說要迴去告訴一聲。日本人著急趕路根本就不讓。


    沒辦法,陳醫生坐在車裏。抱著藥箱子。完全徹底的沒有了困意。他想起來臨出門的時候玉簫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又想起來自己剛才的夢境。前路去了還不知道什麽結果。


    他安慰自己,心裏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吧。他也就不著急了。


    閉眼睛眯一會。晃晃蕩蕩的砂石路。車輛顛簸的厲害。左搖右晃的。終於挨到了地方。下來車腿已經做麻了。適應一下才能邁動腳步。


    車停在一座光潔平整的院落前。這時候天早已經大亮。就看見屋裏有人出來接應。他們也都是一臉的疲憊。一定也是一夜沒有睡覺。


    陳醫生跟隨接應的來人急速的奔進屋裏。一個四十多歲的接生婆,在產婦的旁邊忙活著。臉上的疲憊和驚嚇摻雜在一起。看見來了帶藥箱的醫生,明顯的看出來這個疲憊的女人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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