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開門呢,二哥。”走到門旁聽清楚了是三弟妹宋紫音的聲音。


    他稍微穩了穩神。把門打開。就見滿臉淚痕的三弟妹,幾乎是跌進門裏。


    “二哥呀,救救我們母子幾個吧。”三少奶奶進門就給陳醫生跪下了。她拿著一張有字的紙,抬手舉過頭頂呈給陳醫生。


    “這是怎麽了,快起來說。”


    陳醫生也顧不得避嫌,沒去接那張紙,卻用雙手扶起哭成淚人的弟妻。然後接過弟弟弟的妻子手裏的那張紙。隻見上麵寫著:


    紫音:我對不起你們娘三個。


    有人不讓我活。我在這裏活不下去了。我要出去找活路。我走了,別找我。


    陳醫生看見這張沒有落款的紙,那剛勁有力的毛筆楷書。透著鞋子的人的倔強。幾處墨汁已經被淚水洇透。認出那是三弟的筆記。雖然是留言,寫的那樣工整,沒有絲毫潦草。這是在怎樣的絕望下寫的。可想而知。


    宋紫音是三少奶奶。他的兩個兒子跟著她也陸續進屋裏來。挨排站在她的身邊。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擔心的看著他們的娘。


    這時候屋子裏玉簫娘聽見外麵的說話聲也起來了。一邊係紐扣一邊出門來。上前扶住妯娌。把她安撫在座椅上。幫她擦汗,擦臉上的淚水。


    “這可讓我們娘幾個怎麽活呀。他咋就這麽狠心呢,說走就走,扔下我們娘幾個怎麽活呀。”


    “妹妹你別著急,待會讓你二哥出去找找。不能走遠。你別擔心了。你千萬別這樣。你要是有個好歹著兩個孩子怎麽辦?”


    素顏看著妯娌那傷心欲絕的樣子勸道。


    不提孩子倒好。一提孩子宋紫音哭的更厲害了。幾欲暈厥過去。


    素顏夫妻兩個看到這個情形實在是沒有辦法規勸,隻好也跟著落淚。


    待到紫音平靜下來才從他的敘述中知道。昨晚很晚了陳老師才迴來。喝的醉馬天堂的。一身的酒氣。孩子都睡了。紫音起來給他喝煮了醒酒湯。給他溫熱水洗腳。然後讓他躺下。


    陳老師自從進屋裏後就不再言語。躺下什麽也不說。眼睛望著天棚。紫音也不敢問。就陪著也不敢睡。後來實在困得扛不住了睡著了。


    醒來發現陳老師不見了。衣服也不見了。就見桌子上的這張紙。這才害怕他的男人發生什麽意外。就來找哥哥求助。看看怎麽辦。


    “你看這裏說的這句話啊,我要出去找活路。既然他說是出去找活路去了,不是說不活了。就不能有生命危險。這一點你就放心。”


    陳醫生拿著那張紙給他們分析。兩個女人聽了,心裏也放寬一些。兩個孩子看見他們的娘不哭了。他們也跟著長出了一口氣。


    “還有,你看這裏,說不讓找他。那就是不能去找。你去找他也不能讓找到他。別著急,等等吧。過幾天沒準想開了就迴來了。”


    陳醫生安撫著弟妻和三個孩子。“過幾天我出去找找。如果找到他就把他帶迴來。別擔心了。”


    紫音帶著兩個孩子在安撫中逐漸的平靜下來。陳醫生沒有跟她提學校發生的事。


    昨天陳醫生在診所就聽見了破廟裏麵發生的事了。他接到幾個被桌子壓傷的孩子。他們都不同程度的受傷。


    通過他們了解到那個補習班裏麵發生的事。因為那裏有他的三弟和兩個女兒。他就多問了一些細節。


    兩個孩子迴家後。他檢查了兩個孩子的身體。雖然沒有受傷,卻受到了驚嚇。


    昨天他處理完診室的事已經很晚了,就想今天早上去三弟哪裏看看。了解一下昨天發生的情況。 哪知道這件事情導致陳老師的厭世更烈。直至離家出走。


    陳老師沒有去教育局。他被迫離開故鄉。從此杳無音信。陳老師離家出走,他的老婆孩子從此走上了不一樣的人生。


    陳醫生看見弟妻和兩個侄子那無助的樣子。很是痛心。把那娘三個打發走後。他沉默一刻。他決定和大哥商量一下老三離家出走的這件事怎麽辦。


    “大哥在家嗎?”陳醫生來到後院大哥的院子裏問到。


    原來寬敞潔淨的後院,因為入住幾護日本人居民而被改造的亂七八糟。他來到後院幾乎找不到自己原來住的房子。因搬出去的那家日本移民。倒出來一個屋子。大哥感覺在診室住不方便。他們搬迴去住了。


    “大哥在屋嗎?”他看見院子裏他的嫂子有些疲倦的麵容。又問。


    “你找他?我還找不到他呢。還想要去問你他去了哪裏。”大嫂一個接著一個的打著哈欠迴答他。


    陳醫生一看大嫂的樣子。他很著急的問“大嫂你事不是抽大煙了?”


    “不抽煙,你讓我幹什麽?家裏什麽都沒有了。科怎麽活呀?”


    陳萬山看見她那一副無賴的樣子懶得搭理她。他也不再說什麽。轉身就走出去。


    他迴到前麵告訴一聲素顏一聲。說:“我去找大哥,看看老三的事怎麽辦。”


    “快去快迴,外麵不太平。”素顏叮囑道。


    陳萬山出去找大哥。他走在大街上,內心無限悲涼。這些事壓在心裏他感覺心裏憋悶。他一條街一條街的找去。


    來到一排排門市街。原來的這些房子都是做各種各樣買賣的鋪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都悄然的改成了大煙館。以前大煙館還是隻在窯子裏半明半暗的偷著經營。自從日本人來了以後,杜繼華獨攬大煙生意。現在都擺到明麵上來了。


    他挨家找過去。那門口的女招待一見來人就伸手去搭。“大爺裏麵請。包你滿意。”


    他扒拉掉粘在身上的髒手。彈彈長衫上的土。撩開肮髒的門簾,低頭走進光線昏暗,氣味混雜的煙管。


    走進去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的屋子裏都有很多隔間。一個一個的,有的屋子讓有錢的包了。有的屋子裏麵還有曖昧的聲音傳出來。大多數都是在哪裏吞雲吐霧,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往裏麵走,每個屋子仔細的看。終於在他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找到了他的哥哥。


    昔日威風凜凜的陳家大少爺,現在攙和在一幫販夫走卒中間。躺在一鋪大炕上。正在吞雲吐霧。閉眼盡情的徜徉在他那溫柔鄉裏,醉生夢死的享受著煙土給他帶來的仙境。


    “你怎麽變成這樣,趕緊起來迴家去。”陳醫生喊道。


    陳醫生看見,氣不打一處來。他跳上炕一把搶去陳德福手中的煙槍摔在地上。拉起那沉醉的人就往地下拉。


    陳萬福正處在高興的時候被這樣打擾。還以為是夥計。張嘴就要罵。一看是他的弟弟。就改口說“幹什麽呀你?”瞪著迷離的眼睛。惱羞成怒的盯著他弟弟,一副欲望未滿的無賴形象。


    “還問我幹什麽?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子了?昨晚又一宿沒迴家?”


    陳醫生繼續拉著他。


    “關你什麽事?你還來管我了?”


    嘴上雖然這樣不情願的說著,身體不由自主的跟他下地。在一堆鞋裏扒拉著找自己的鞋。


    “家裏有事趕緊迴去。”陳醫生繼續催促他的哥哥。


    “還能有什麽事?”陳德福已經跟她的兄弟來到外麵。在昏暗中長久的眼睛被明亮的陽光刺痛。


    “你知不知道老三離家出走了?”


    當他們走到無人的地方,陳醫生突然揪住他的哥哥的衣服咬牙切齒的問到。你就這樣當大哥嗎?


    “你說什麽?誰、誰怎麽了?”陳德福還沒從大煙的幻覺中清醒。被他這樣楸,到家裏了才算是徹底清醒了。


    “老三離家出走了,你看怎麽辦把?”陳醫生痛心的說著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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