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騎兵像幽靈一般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烏拉基米爾城下。有幾十輛坐滿逃亡的市民的雪橇拂曉前就像離弦的箭一般從城門開出,徑直向大森林方向疾馳而去。到了響午時分,烏拉基米爾城被蒙古軍圍的個水泄不通,與外界隔斷了任何聯係。


    一開始,蒙古人穿戴著節日盛裝,穿著打扮跟平常的百姓沒有兩樣,他們行動緩慢,情緒平靜地向城市這邊走來。到後來,每隔一小時,他們聚集在這兒的人數越來越多,周邊田野空地都被他們的人馬給擠滿了,黑壓壓一片。到處都是冒著青煙的篝火堆,每個篝火堆旁停放著輜重車輛。蒙古人從馬身上卸套,圍坐在篝火旁,給人一種滿不在乎、輕鬆自如的神態,似乎忘了他們正處在戰事狀態,顯而易見,他們心裏頭根本就沒有把這兒的俄羅斯人當會兒事兒。


    不久,他們騎上健壯的戰馬,聚集起來,排成戰鬥隊形,沿著城牆四周邊快速巡邏奔跑,意在進行偵查。他們每個人都穿著土灰色的長皮襖,頭戴尖頂皮毛,多餘的折邊將臉麵、脖頸遮蓋的嚴嚴實實,僅露出個滴溜轉動的一雙眼睛。蒙古人大聲唿喊,叫罵。在這寂靜的寒冷空中,他們用無人能聽懂的語言彼此相互交流以及發出令人震撼的野獸般唿喊聲,讓人聽得清清楚楚的,更讓人不寒而栗。


    烏拉基米爾城的市民都急忙地登上城牆,很好奇地目睹了各種令人毛骨悚然傳說中描述的這個性格冷酷、習性怪異的部族的騎兵到底長得啥模樣。


    阿加菲婭公爵夫人在瑪利亞、赫裏斯丁娜、貴婦人及奶娘們等眾人陪同下,也登上了金門附近的城牆一角。城防將軍與兩個年幼的公爵---伏謝沃洛德、梅斯基拉夫也在此巡視。他們日夜嚴密監視著蒙古大軍兵員調動集結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支隊伍向金門方向直衝過來。上身穿著紅色條格、花色上衣等盛裝的諸汗王很引人耳目。這些汗王清一色地坐騎著一匹匹高頭大馬、馬匹挽具價值連城,全是都用金子製作的。這是一支百戶規模的騎兵隊伍。緊隨汗王身後跟進。其中有幾個騎兵身穿鎖甲兵服,其餘的都披掛閃著光輝的鎧甲護身。手提細杆長矛的百戶隊簇擁著汗王走過來。


    一個外表像個投誠的波羅維茨部族人,騎著一匹深色花斑馬匹的通譯,也緊隨著這支馬隊來到城門口,對著城牆上守衛的人們喊起話來:


    “不要射箭,先聽我講!偉大的征服者拔都汗率領一支戰無不勝的大軍來到貴國領地上。貴公國大公格奧爾吉?弗謝沃洛多維奇也許對偉大拔都汗率軍踏上貴國領地一事早已有所耳聞吧?既然這樣,為何你們的大公到現在還不出城門向偉大的拔都汗跪拜請安啊?為何還不趕快出門迎接貴客,敬獻貢品,以表效忠之意呢?他為何躲著不見人呢?我奉命規勸你們,趕緊讓他走出城門,我們要和他本人談談......”


    聽到這兒,站在城牆上的貴族們也相互低聲議論起來。老將軍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唉!世事艱難呐!”


    城牆上有幾個耐不住性子的人拿起弓箭,向城下人群放箭射殺。蒙古騎兵一匹馬中箭,在原地打轉起來。以牙還牙,蒙古人並不示弱,當即向對方迴敬了數十箭。這時隻聽見城牆上有人驚叫起來。


    蒙古通譯繼續接著說起來:


    “不要射箭!你們往這邊看,看這是誰啊?你們麵前這個人你們可曾認得啊?”


    隻見這時有兩個騎兵用套繩將一個身材高挑、清瘦的年輕人拽了出來。這個人被他們拽的前後搖擺著,他很孱弱、勉強地挪動著腳步,向前走出來,隻見他脖子上還扣著套繩,繩索兩端由兩個騎兵拿在手上拽拉著。打獵時常有這樣的情形,當獵人逮住攻擊性極強的獵物時,就是靠這種將繩索套在獵物脖子上同時可向幾個方向拽拉手中握著的繩索的方式製服動物,逼其就範的,一次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動物危害。


    突然一聲絕望淒涼的慘叫聲從城牆上傳來。當阿加菲婭公爵夫人親眼看到這個被俘的年輕人就是自己趕赴莫斯科參加護城戰行動的兒子烏拉基米爾公爵時失聲地尖叫起來。陪伴並站在公爵夫人身邊左右的那些女人們,當她們看到烏拉基米爾公爵在這天寒地凍的野外,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襯衣和一條麻布褲子,僅用破布條裹著光著腳站在地上是的情形,感到極度傷心和憐憫,不禁當場失聲大哭起來。


    “烏拉杜什卡,我兒啊!”阿加菲婭公爵夫人兩眼淚水滿麵,傷悲地喊道,“孩兒啊!他們怎麽這樣折磨你呀?”


    “我親愛的母親!你不要悲傷!不要哭泣!”烏拉基米爾公爵從城牆下麵喊道,“為了保住家園,要狠狠揍他們!不要怕他們!他們在我們家鄉待不了多長時間的,不久就會滾迴原野去的。雖然他們折磨和欺辱我,但摧毀不了我的剛強意誌的。他們騎在我們頭上的日子長不了多少時日!你們要挺住啊!要狠狠打擊敵人,絕不手軟。”


    監押他的蒙古騎兵掄起皮鞭朝他身上抽打起來。


    “停下!”通譯走過來對烏拉基米爾公爵厲聲喝道,“給我閉上你的臭嘴!烏拉基米爾的頑石,你們給我聽好了!站在你們麵前的這個年輕的烏拉基米爾公爵,是一個愚蠢的傲骨。你們瞧瞧,他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後路,多悲慘呐!若不向偉大的征服者低首稱臣,他就會受到如此懲罰的下場。誰膽敢如此頑固不化、負隅頑抗,下場就是如此。梁讚、普龍斯基、伊熱斯拉夫斯基、莫斯科等九十九座城邑都被我們攻占,有的變成了灰燼,有的變成了一片廢墟。而那些不肯稱臣俯首的人,不是做俘虜就是被打死,結局就這麽慘烈。這個烏拉基米爾公爵現在就站在你們眼前,我們就像牽拉著個狗熊一樣在你們眼前逗樂呢。難道你們是不是也像他一樣期待這樣的結局嗎?明智的人們,快把城門鑰匙交出來,向我們投誠吧。在偉大的拔都汗的統領下,你們大夥會過上好日子,寧靜、舒適的日子離大家不遠了!”


    “別聽他胡扯!烏拉基米爾公爵高聲大喊起來,“狠狠反擊他們。蒙古人不會憐憫人的。就是你們俯首稱臣,他們也會把你們殺掉的!這些該死的家夥,一直在撒謊呢!”


    “寧肯戰死,決不投降!趁早滾迴你們的草原去吧!在這兒---俄羅斯大地上不是你們為所欲為之地。”


    蒙古人啥也沒說,就折迴自己的營地。兩個監押烏拉基米爾公爵的騎兵將其拽倒在地,像拖拽死屍一樣把他在雪地上拖走了。


    即在當日,在金門對麵,蒙古人把一座引人注目的金黃色的大營帳在高地上豎立起來。大營帳兩側陸續搭建起了像帽子形狀的白色、黑色數十個帳篷。沿著營帳四周邊無數個大小篝火堆一個接一個地燃燒起來,那情形煞是壯觀。


    烏拉基米爾城的軍民們站在城牆上不分晝夜監視著蒙古大軍的一舉一動。城牆內的每個人都不想、也不願意主動提起有關繳械等敏感話題。他們都很清楚繳械將意味著何等悲慘的命運到來,且心裏頭都明白蒙古人攻城所使用的伎倆:“隻要放他們進城,城民就會麵臨血腥屠戮。”


    弗謝沃洛德和梅斯基拉夫兩人商議著如何率領義勇軍出城迎戰蒙古軍的計策。


    “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死的光榮。”


    老帥彼得?澳斯利亞杜克維奇老奸巨猾,嗬斥他們輕舉妄動,不知深淺。


    “我們都會死去,但死前能不能多殺幾個蒙古人。當前要緊是學會等待,不是魯莽從事,等待有利的時機。我們的國父格奧爾吉?弗謝沃洛多維奇正在招兵買馬,他不會坐視不管。我相信不久他一定會帶著一支大軍前來救援的,救助苦難深重的家園,救助危在旦夕的京城的。”


    蒙古大軍采取兵分兩路的作戰方式,在攻打烏拉基米爾城的同時,組織一部分兵力同時攻打蘇茲達裏城。蘇茲達裏城圍攻兩天後終於徹底破防了。到了第三天,蒙古大軍浩浩蕩蕩開進城裏,這座城被洗劫一空。燒毀了王公宮苑,德米特裏耶夫修道院,市民慘遭殺害。隻有那些事先逃到大森林裏的那部分人才得以幸免地活了下來。在殘害市民的過程中,他們不顧通常對神職人員采取寬恕的慣例,連孤寡老人、瘸子盲人以及包括神甫、僧人、修女都不曾放過,除了做俘虜的年輕修女外。


    位於蘇茲達裏城外森林深處的一座聖母修道院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蒙古大軍一支隊伍因急於在返迴位於烏拉基米爾城近郊駐地對此地未進行仔細搜查,這一清靜之地被忽略過去了。


    1238年2月6日,蒙古大軍把用大原木製作的幾個龐然大物設備拉運到了城下,這讓烏拉基米爾城裏人大開眼界,他們渾然不知這是啥怪物,有何用途。這就是剛開始投入戰鬥的攻城器、擲石器等當時較為先進的武器裝備。與此同時,蒙古士兵采用雪橇等運輸工具,從附近運來了大石塊、凍土塊、木頭、樹幹等備用材料,他們把這些物料有序地堆積起來,在城牆邊構成便於攀登城牆的斜坡。


    他們在城牆外搭建了密實無縫的木樁子圍欄,以防止市民從城裏向外逃跑。


    看來,烏拉基米爾人生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聚集在城牆外的蒙古人多如牛毛,幾乎一個市民要對付二十多個敵人,烏拉基米爾人眼含淚水相互告別。


    “在明天即將迎來神聖費德羅?斯特拉提拉特紀念日,暴風雪將會為我們奏響起永恆悼念的挽歌。”


    2月7日,拂曉時分,蒙古大軍同時從四麵八方向烏拉基米爾城發起了總攻勢。


    阿加菲婭公爵夫人、兩個兒媳、親近貴族、年老神甫等眾人都來到外牆均用石塊壘砌起來的大教堂躲藏起來。


    大主教米特羅凡下巴蓄著一把黑胡子,有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身材高挑,清瘦,他帶領身著清一色黑衣的全體神職人員,站在大教堂聖象前祭壇迎候這些子民們。教職人員和聲詠頌聖歌後,大主教用低沉、有力的音調安撫大家心靈,不要驚慌,要平靜地、勇敢地區迎接麵對的無法迴避的苦難末日的到來。他說:


    “要虔誠地屈從主的意誌,丟掉抗擊敵人的任何念頭,從現在起要一心一意為拯救自己的靈魂而思考。我將在此為你們進行神聖的梯度儀式,受苦行戒律,使你們成為天使,即使在異教徒將你們殺害後,你們就可以直接去見我們的聖主,步入天堂......聖明的主啊!祈求你看看我們,伸出你那無形之手啊!願你在靈魂之堂接受你的奴仆們吧!”


    聚集在大廳裏的眾人依次走到主教大人麵前。接著大主教從每個人的頭發上剪下一綹頭發進行梯度並用聖油在在每個接受剃度的人額頭上劃了一個十字。接受剃度禮儀的人隨後戴上了縫有白色十字標記的黑色尖頂帽,他們手拉手並排站在一起。他們緊緊相互依偎著,唱起了讚美詩歌。這時候,門外激怒的蒙古士兵的粗野唿喊聲以及遭受殺害婦女發出的痛苦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不時地傳入人耳。


    原木撞擊教堂大門以及門板撞碎破裂聲響不絕於耳,人們驚恐萬狀,不知所措。就這時候,阿加菲婭公爵夫人才突然發現自己的養女普羅庫達不在身邊了。奶娘們到唱詩班、到鍾樓上去找,沒有發現普羅庫達的去向和音訊。


    “沒來梯度,也沒進行懺悔,這孩子要有大麻煩了!”阿加菲婭公爵夫人呻吟道,“她無法跟我一起去天堂了!我真苦命啊!多可悲啊!我馬上就要失去所有的親人啊!”


    來到雄偉的科裏亞茲馬河岸邊,拔都汗騎著戰馬俯視著烏拉基米爾全城以及對攻城部隊戰鬥全過程進行督導。拔都汗頭盔以及戰馬金色挽具上映照著火紅的戰火。


    在主城門一側,像潮水般湧進的蒙古攻城兵,一浪接著一浪衝擊著城門。很多士兵,將戰馬拴在城牆下,沿著搭建的蹬城牆的斜坡、雲梯向城牆上湧去。


    在用石頭砌成的城牆上,一場殊死的戰鬥正在展開。烏拉基米爾城牆上守護者頑強地抵抗著來犯之敵。爬上城牆上的蒙古士兵與守護者抱在一起扭打起來,極力想擺脫阻擾。俄羅斯守護者頑強抵抗,後續的援兵顯然跟不上來,守護者兵力越打越少。蒙古人則以更強勁的攻勢,隨著狂暴的怒吼聲,接連不斷地湧向城牆上。


    拔都汗左側緊挨著肩膀寬闊、矮小敦厚身材的速布台勇士。他坐在個頭矮小的黑鬢黑尾黃褐色馬背上猶如一座木雕刻像,紋絲不動。他不時地朝著傳來隆隆巨響以及衝天的呐喊聲城牆方向望去,沉思冥想。拔都汗右側站著身材消瘦、腰背略顯駝背的布倫台萬戶長。他騎坐一匹粗腿走馬。


    “你看那兒,征服者!”布倫台將自己那張不長胡須的黃臉扭向拔都汗,對他說:


    “貴由汗率領的部隊從兩側火攻城牆了。”


    速布台勇士整張臉向一邊歪斜起來:


    “貴由汗部隊行動總是按兵不動,行動緩慢。這哪是像火攻,明明是俄羅斯人自己放的火嘛.....”


    “怎麽還沒見天下無敵軍衝擊的任何動靜啊?”


    “別聽布倫台瞎扯!”速布台勇士咬著牙縫狠狠地吐出了這句話,他說,“一大早兒守城人頑強勁兒還沒散去,我看時辰還沒到,我們還得耐心等一等—到了響午時分,那些身穿綢緞鑲邊皮大衣的老家夥們自然就會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到你麵前的,他們用微微顫抖的雙手端舉著裝有城門鑰匙的金盤,乖巧地交到你手上的......就是這樣,這樣的實例我們見識多了。在塘沽特、中原、布哈拉、撒馬爾罕等地就有過這種先例。在這兒,今天也會是這樣的!”


    但是,拔都汗不想在等待下去。他憤怒地吼叫,在原地來來迴迴不定地走動著。他騎坐的黑馬色戰馬也不耐煩地替換蹄子站著,似乎想抬起前蹄,向前飛馳狂奔起來。


    “布倫台萬戶長啊!你到前麵,到城門跟前去看看,看看那個中原來的李東波工匠這一陣子在幹嘛呢?是在幹活還是在蒙頭大睡呢?”


    布倫台一聽這話,不由自主地有些不自在,隻見他揚起皮鞭,策馬向前飛馳而去,身後揚起一陣塵土不見身影了。


    到了城門口一看,士兵們正在忙活著,他們將身長且沉重的龐然大物的頂端包著鐵皮的原木舉起,同聲唿喊著向城門用力地去撞擊。半裸露著上身,俘虜們用力地推舉並揚起攻城器,一麵齊聲高唿:


    “用力撞啊!再撞一次!”


    蒙古監押士兵時而用皮鞭抽打,威逼他們用更大氣力去撞擊大門。有幾個膽大的,消極怠工,抗拒為他們效力,當場被蒙古士兵砍到在攻城現場上。


    守衛在城牆上的人們從城牆上箭孔處、金門上小教堂窗洞不斷向城牆下攻城的蒙古士兵投下石塊、磚塊、燃燒的木塊,不停地向他們射箭。在攻城器持續不斷的沉重撞擊下,橡木城門終於抵擋不住了,門板塊被撞裂了,劈裏啪啦地變成碎片,倒下去了。像泄了水閘的洪水一般,蒙古士兵們歡唿地全部衝了進去,他們迎著守城騎兵們的頑強抵抗,勇敢地殺出了一條生死血路,繼續向前推進。


    街麵狹窄的巷道上原木、車輛、雪橇以及拆卸下來的柵欄堆了一地,滿地都是。烏拉基米爾城人退到街道巷尾,拿起斧頭、掄起棍棒,繼續與進城的敵人戰鬥。有的則蹲在屋頂上陰暗處向過路的敵人釋放暗箭,從上頭投擲大石塊......大街小巷堆滿了死傷的屍體,即使這樣,這時候誰也無法阻擋住闖入城裏的這些狂怒的遊牧部落士兵的疾馳的腳步。有的從馬背上跳下來,拔下死者的衣物拔下劫走,還有的搶劫沿街住戶、商鋪,之後他們又坐上馬背上又接著向前衝去。在遇堆滿路障的街道時,他們騎著的矮小體格的戰馬,一路磕磕絆絆越過原木等障礙,小心翼翼地前行,還有的因馬蹄被拌,連馬帶人絆倒在地上。隨後緊接著來了一隊諾唿爾,齊心協力地迅速將街麵路障清理幹淨,以備拔都汗及其近士從這兒順利通過。


    征服者騎著戰馬緩慢地通過街道路麵。他騎坐的黑色毛皮的戰馬一邊不時地搖擺著耳朵,打著噴嚏,一邊小心翼翼地從躺在地上抽動著的屍首旁邊走過。痛苦的慘叫聲、發狂的唿喊聲以及為勝利而歡唿聲交織在一起,頓時從四麵八方驟起,彼此起伏。


    拔都汗一行來到天下無敵軍聚集的廣場一側的一所石頭壘砌的教堂旁,停下前行的腳步。正在進行搶劫的眾多士兵,一見到拔都汗到來,當即停下所有的行動,跪拜在地上,將臉頰埋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爬在原地。拔都汗似乎並未注意到他們,依然保持著一副威風凜凜、目中無人的神態。在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顯露出狡黠的一絲笑容。他對身邊的速布台勇士這樣說道:


    “這該是布裏加爾、梁讚之後拿下的第三座城市!”


    速布台勇士扯著沙啞的嗓音迴複道:


    “是啊!到蒙古人偉大西征戰役勝利告捷時,你脖頸上將會佩戴象征九十九座城的項鏈珠子啊......”


    “我們在這兒傻等了半天,你說的主動來交鑰匙的老頭人在哪兒呢?至今不見他們一個人的蹤影啊。”布倫台萬戶長騎著戰馬急匆匆趕到,用嘲弄般的尖細語氣問道。


    “如這會兒還不趕快過來,他們的處境就會更加困難的!”速布台勇士說完這話,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了。


    “是的!從此他們境地會愈加艱難的。”拔都汗重複地說道,“至此,我對任何人的祈求寬恕將不予理睬......全城一律殺戮!今天是祭奠庫裏坎汗英靈的吉祥日子,要讓俄羅斯人的鮮血流成河。”


    外牆采用白石料砌成的這所宏偉的教堂成為難以攻克的一塊硬骨頭。為砸開帶有雕刻花紋暗黑色木紋的橡樹門板,一群蒙古士兵在此揮舞著斧頭忙活了一陣子。這時,從教堂裏傳來一陣平緩聲調悠長的合唱曲聲音過來。


    “裏頭在唱些啥曲子?通譯在哪兒?”征服者豪氣地問話道。


    “征服者!我在這兒。”格列布公爵應聲答道,“那些躺在教堂裏行將死去的人們再為自己唱挽歌呢,以便死後靈魂升天。”


    諾唿爾們一會兒功夫就拖來了樹幹好長的原木,他們雙手托舉著木頭,邁開步伐,步伐一致地用原木狠狠地撞擊教堂大門,還沒撞擊兩下。教堂們被撞開了。


    這時教堂裏的合唱聲聽得越加清晰了。穿過拱形大門,一張張驚恐萬狀的女人們的臉龐引入人的眼簾。女人們頭上每人都戴著繡著白色十字字符的黑色尖頂帽,身著黑色法衣,手裏拿著點燃的蠟燭,齊聲拖長聲調唱到:


    “與聖者同安息!”


    大主教米特羅凡站在教堂中央祭壇上。他一身法衣,頭戴金冠,雙手高舉金十字架過頭頂,向四方八麵祝福,用其洪亮的嗓音唿喚地說道:


    “天下兄弟姐妹們!用心懺悔吧!最後審判的日子即將來臨!無須害怕......死亡者的靈魂會在公正的天堂得到安息.....懺悔吧!......”


    臉色刷白、渾身顫抖的女人們手拉著手圍成圓圈。她們緊緊依偎在一起,使勁力氣高聲喊道:


    “主啊!救救我們吧......我們一直在虔誠懺悔.....”


    其他人仍在高聲唱到:“與聖者同安息!”


    拔都汗騎著戰馬,踏上教堂台階,朝教堂裏邊望了一眼,便扭頭轉過頭來,麵朝聚集在台階下的諾唿爾們唿喊道:


    “烏拉格赫!英勇的雄鷹們!眼前就是雪白的白鷺和上膘鴨子,逮住她們,別讓她們溜達跑了。這就是你們的戰利品!”


    蒙古人齊聲歡唿道:


    “烏拉格赫!咳唿!咳唿!蒙古人!”


    對這些爭先恐後地想擠進教堂裏眾多蒙古士兵們來講,教堂門顯得有些太窄了,擁擠不堪。身著黑色法衣的修道士們掄起手中握著的斧頭狠狠地向這些蜂擁而至的蒙古士兵砍殺過來,被砍殺倒地的屍首躺了一地,一時教堂門被堵的死死的,裏外不同,眼前的戰利品恐有失去的可能。


    “火攻!”速布台勇士壓低嗓門對拔都汗提議說。


    “點火!”拔都汗下令道。諾唿爾們迅速行動拆卸下附近的柵欄,將拆卸下來的木材、板塊等堆積在教堂台階上,燃起了大火。燃起的火苗迅速燃燒起來,向上穿梭的大火苗迅速將烏黑教堂大門口嚴密封死。火紅的火苗直往教堂內亂竄,穿過石壁迅速向前猛撲過去並向四周蔓延。不一會兒的功夫一股濃濃煙從教堂頂部窗口冒了出來。伴隨著教堂裏燃起的火勢和滾滾濃煙,夾雜著女人們絕望的慘叫聲的充滿悲戚的悠長合唱曲仍不斷從教堂裏傳出,不絕於耳。


    隨著火勢的猛烈狂飆,火苗越躥越高,悠長的歌曲聲卻變得愈來愈低。目睹現場的蒙古士兵為烏拉基米爾城女人們臨危不懼的頑強以及毫不妥協等品行所震撼,呆滯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最後的唿喊聲隨之消失。緊接著又傳來一聲孤零零的哭泣聲,隨後便戛然而止。燃燒的木板在不斷發出劈啪劈啪的鳴響聲,掩蓋了教堂裏內外的一切動靜。


    蒙古士兵頓時醒悟過來,奮不顧身地衝向火海,衝進教堂內。他們將那些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女人們從火海裏拖了出來,放到廣場上,從女人懷裏奪過孩子,向煙霧繚繞正在燃燒的房屋裏拋去。他們拔掉婦人們身上衣褲,撲倒她們身上。蹂躪之後,將她們乳房割掉,劃開她們的肚皮,擱在地上就騎上各自的戰馬從現場離開。把繳獲的戰利品牢牢捆綁在馬背上後,又揚鞭策馬飛奔而去,去開辟能獲取更多戰利品的新場所去了。


    拔都汗帶著一副平靜且十分傲慢的麵目表情在廣場上耐心等待,以大獲勝利者的身份等待近臣速來稟報‘神聖戰利品’最終分配結果以及將屬於拔都汗本人那份意外收獲份額即將送達的美妙時刻。(備注:按照蒙古紮斯格法典一項規定,戰事期間,每一場戰鬥結束後,作為一種嚴格履行一項義務,每個諾唿爾或者普通士兵都要到征服者麵前,右腿跪地,將自己在征戰中獲取的最貴重的戰利品五分之一奉獻給炫目者。此外,從這些戰利品再分出一份份額運迴蒙古帝國大本營,作為禮品贈送給帝國可汗本人。)


    地上平展攤開的幾件女式大衣上,堆滿了各種花色規格不一的項鏈、精致的金銀十字架、手鐲、戒指及其他貴重物品。此外,神甫穿戴的錦緞麵料長袍成衣、貴族常用的皮大衣、聖象裝飾銀質品、品質上乘的純金碗等搜刮過來的貴重物件也堆放在這兒。大主教米特羅凡曾使用過的純金十字架擺放在堆積物品的最頂端,十分醒目,引人眼球。


    此時,蒙古士兵也把昏厥過去、失去神誌的雍容華貴的阿加菲婭公爵夫人也托拉過來,撂在黑毛色戰馬馬蹄下,將作為戰利品等待分配。


    拔都汗冷漠地坐騎在戰馬背上,蒙古士兵們當著他的麵脫去這位貴夫人穿戴的絲綢衣衫,從她頭上摘掉佩戴的所有珍珠頭飾、拔掉她腳上穿的銀底皮鞋。


    “紮!紮!當中誰想要這個俄羅斯美人,啊?我可以讓給他。”拔都汗問話道。


    “美人應該歸布倫戴萬戶長享用!”蒙古軍人們嬉笑地起哄,“布倫戴最喜歡體格健壯的女人......”


    布倫台萬戶長騎馬走到這個昔日容貌非凡已陷入一群軍人圍觀的貴婦人身旁,仔細端詳許久。他騎坐的那匹雜毛灰色馬低垂著頭,鼻子裏唿哧唿哧作響,隨後移動蹄子向後躲閃。隻見布倫台喘著粗氣,從馬背上卸下身子走到地麵上來。幾個千戶長緊隨其後,在他周邊形成半圓形,個個顯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態,都想在萬戶長後品嚐一下這個高貴戰利品的滋味如何。


    阿加菲婭公爵夫人終於蘇醒過來.....她沒有哭泣,也沒有發作。她極力用雙手遮掩自己裸露的身體,羞愧、驚慌地將自己蜷縮起來,兩眼緊盯著地上一步步緩慢向她這邊走過來的瘦骨如柴的一個身影。


    久負盛名的烏拉基米爾城就這樣被突如其來的蒙古大軍一舉摧毀了。


    弗拉基米爾城曾經是俄羅斯東北部的一座引以自豪的城市。這是一座新興城市,就其發展規模以及本身所具有的諸多優勢而言,在不就得將來很可能要取代基輔城的地位,這一點毋庸置疑。弗拉基米爾城有眾多用白色石頭砌成的漂亮教堂點綴,宛如一顆顆璀璨的明珠。宏偉的大公宮殿更是蜚聲海外,猶如一座宏偉的宮殿。金門建築堪稱是凱旋門建築風格與要塞進退功能完美結合的一個典範,彰顯出這座城市城防軍事設施完備和堅固性能,堅如磐石。


    與基輔城商貿繁榮程度相比,這座城一點也不遜色於前者,這兒貿易集市廣場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來自東南西北各地的商賈雲集此地,市場活躍。手工業作坊一條街一年四季從不歇業。烏拉基米爾工匠們製作的精美手工藝製品遠近聞名。尤其是讓人難以忘懷的是,這裏有很多能工巧匠,蘇茲達裏諸多城市外觀裝飾以及漂亮教堂的藝術浮雕作品都是出自這些工匠們手裏,堪稱難得的藝術傑作。


    烏拉基米爾城以繁華著稱,不僅表現在它的物產富足,擁有眾多富有商賈、貴族,而在於這兒擁有發達的文化教育、豐富的圖書藏書、美妙絕倫的教堂壁畫、宮殿內收藏的眾多人間藝術瑰寶。


    時至今日,這一切都在野蠻蒙古鐵騎踐踏下都化為灰燼了,不複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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