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會變的,我也不例外。”蕭鶴川冷聲迴答道。


    看著蕭鶴川麵上的冷色,蕭允城心中一痛,人到中年,他的妻子和兒子竟然都離他而去。


    初知秋雲的死訊,蕭允城自己獨自在房間裏待了一天一夜,他自己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自然是愛秋雲的,也愛他們的孩子。


    可當初她執意離開,如今竟連死訊也不告訴他,她在怪他。


    可他又有什麽錯,掌管蕭家以來,他兢兢業業,不就是能讓蕭家成為玄武大陸的第一世家嗎?


    這樣,她們出去的時候不是會被更多的人尊敬嗎?


    “聽說你已經娶妻了。”蕭允城收斂了臉上的神色,沉聲說道,“如今孩子也已經出生了。”


    知道蕭鶴川的妻子已經懷孕之後,蕭允城就一直派人守在山穀外麵,果然,就連孩子滿月禮的時候,他也沒準備叫他過來。


    所以他就不請自來了。


    “對。”


    “不請我進去看看嗎?”


    蕭鶴川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挪開了腳步。


    進去之後,蕭允城抬眼打量院子內的擺設,“你就住在這個地方,習慣嗎?”


    “挺習慣的。”


    蕭允城喉間一梗,隨即轉移了話題,“孩子怎麽樣,今天是他們的滿月禮,我給他們帶了禮物。”


    蕭鶴川帶著他走進屋內,蕭允城也終於在此刻見到了兒子娶的妻子,不過他的視線還是先被在床上翻滾著的兩個孩童給吸引住了。


    剛出生的小孩其實和他們的父親看不出有幾分相像,可蕭允城卻偏偏從他們的模樣中看出了幾分蕭鶴川幼時的樣子。


    原本準備說出口的話也止在了嘴邊。


    “他們叫什麽名字?”蕭允城對著流音問道。


    流音抬眼看他,“一個叫時景,一個叫時序。”


    蕭鶴川快步走到流音身旁,和她一起照料床上的兩個孩子,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讓蕭允城覺得有幾分熟悉。


    鶴川剛出生的時候,他和秋雲也應該是這樣子的。


    想到了過往,蕭允城心下柔軟一瞬,原先的打算也沒說出口了。


    他這次來,本就是想讓蕭鶴川同意自己帶著兩個孩子迴蕭家,在蕭家長大,總比在這好些。


    蕭允城從懷中拿出了兩枚納戒,遞給蕭鶴川,“這是我為他們準備的禮物。”


    無論鶴川是否離開蕭家,他到底還是他的兒子。


    兒子從小就錦衣玉食的長大,現在有了孩子,以後過得總不能太差。


    蕭鶴川抬手接過,猶豫了一瞬,還是開口說道,“你可以去隔壁的屋子看看。”


    “那是我母親的住處。”


    聞言蕭允城一愣,語氣有些酸澀,“好。”


    在他離開之後,流音疑惑的問道,“你父親就隻是來看看嗎?”


    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到底是想說什麽?


    “隻是來看看。”蕭鶴川笑著迴答,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感情有些淡薄。


    對於生養自己的父親,完全沒了過往的崇拜與期待,就算現在見到了,心中也沒什麽特別的波瀾。


    過往的二十年相處,蕭鶴川已經了解了自己父親的性子。


    在他心中,蕭家排第一,自己排第二,剩下的才能輪到他和母親。


    這次過來,估計也是為兩個孩子而來,要不然,幾個月前他就應該來看望母親了,斷然不會等到現在。


    “好了,不用想那麽多,我會保護好你們的。”男人將流音攬進懷裏,溫聲安撫道。


    他知道自己父親的軟肋,也明白如何才能讓他打消這個心思。


    果然,蕭允城進了秋雲的屋內後,出來就匆匆的離開了,背影有些慌亂與匆忙。


    看著蕭允城離開的背影,蕭鶴川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眼底晦暗不明。


    父親自認自己是個深情人,可到頭來,他最愛的,就是他自己。


    等人一走,蕭鶴川就將門關的緊緊的,轉身迴了屋裏。


    孩子滿周歲那年,他們已經會走了,就是搖搖晃晃的,讓人擔心他們下一秒就會摔倒在地。


    每天醒來的時候,蕭鶴川都會帶著他們出去走走,時間一長,小時景和小時序自己也會偷偷的跑出去。


    稍不注意,兩人就自己摸到了門前,這個時候,流音就會在一邊笑他們。


    連路都走不穩,就想著出去玩了。


    蕭鶴川也有些無奈,卻也沒喝止他們,隻是快步的走上前去,將他們抱進來。


    三歲那年,小時景和小時序路能走穩了,就經常要嚷著出去玩,外麵有很多的哥哥姐姐,他們一點都不擔心會遇到危險。


    外邊的小孩也的確很喜歡他們,不少人從山上下來時,也會送一把果子給他們。


    那個時候,兩人比任何時候都要高興,幾乎外麵的聲音一喊,兩人就立刻跑了出去。


    他們想要出去玩,蕭鶴川倒也沒攔著,隻是耐心的叮囑兩人不要往山穀外麵跑。


    山穀中瘴氣密布,偏僻的地方他們也不能去。


    時景和時序不斷的點頭,眼裏的急切都快掩飾不住了,這讓蕭鶴川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孩子們平日裏出去玩,他和流音每天就能多相處一會兒了。


    ——


    小孩向來都愛熱鬧,時景和時序自然也不會例外。


    年紀稍大一些的哥哥姐姐們都喜歡去山上抓毒蟲,他們也喜歡,可沒人敢帶他們去。


    因為年紀小,時景和弟弟隻能在山下等著他們抓毒蟲下來,這樣玩著雖然開心,但時景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小序,我們也一起上去吧?”時景拉了拉弟弟的手,一臉興奮的說道。


    “可是,爹爹不讓我們去,姐姐也不讓我們去。”時序皺了皺小臉,語氣猶豫。


    時景揚眉笑了笑,“那你告訴我,你想不想去?”


    “想去。”


    “放心,小序,我會保護你的!更何況,我們還有納戒,爹爹知道我們在哪兒的。”


    時景一手牽著弟弟的手,一手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趁著其他的小夥伴們沒注意,時景偷偷的帶著弟弟上了山。


    他們沒來過這裏,看什麽都很稀奇,納戒中可以存放東西,時景就掏出一個盒子,把遇見的小蟲子都裝了進去。


    “喜歡哪個就跟我說,到時候我分給你。”時景對自己的弟弟還是很大方的。


    “好。”


    山上霧氣橫生,兩人越走越遠,竟有些分辨不清該走哪條路。


    “哥哥,我們是不是迷路了?”時序緊緊的跟在時景身後,聲音有些迷茫。


    時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斷的向四處張望著,“好像是的。”


    “不過沒關係,爹爹會來找我們的。”


    “對,爹爹會來找我們的。”


    以前他們很晚沒迴家的時候,爹爹就會出來找他們的。


    “哥哥,那我們還要再往前走嗎?前麵起了大霧,我看不清了。”


    “小序,快牽緊我的手,我們去別的地方。”


    霧氣中,隱約有一雙視線在凝視著他們,時景不敢確定,下意識的想帶自己的弟弟先離開這裏。


    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你們是迷路了嗎?”


    時景轉身望去,在霧氣中隱約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他心下一鬆,“對,我和弟弟迷路了,你知道下山的路怎麽走嗎?”


    雖然男人的聲音陌生,但時景下意識的認為他是山穀中的人,畢竟那些叔叔和嬸嬸們也會經常上山。


    “跟我來吧。”


    直到男人走近了,時景這才發現,男人長得和他們似乎不太一樣。


    身後的小時序睜大了眼,開口問道,“為什麽哥哥你的眼睛是金黃色的?”


    “天生的。”虛朔視線下移,落在了時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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