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戮是從雲池中出生的,和其他的妖都不一樣。


    巫山的靈氣助山中的精怪得以有人的形狀,但大部分都是從雲洞中爬出的。


    而雲池,則歸屠戮所有。


    巫山的夜晚很靜,靜得有一些詭異,屠戮抱著流音在山林裏快速走動。


    雲池在巫山的最高處,霧氣彌漫之間,隱約可見池中透明的水。


    “這裏真漂亮啊。”


    流音說的這句話,倒不是假話。現在雖是夜晚,可雲池這裏猶如白晝。


    仔細一看,那四處彌漫的霧氣,似乎透著一股光,將這附近的景色照亮。


    聽了流音的話,屠戮向四處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麽特別之處。


    或許是他在這裏待得久了,已經習慣了這裏。


    “我們下去吧。”男人啞著聲音說道,看著流音的眼裏泛著火熱。


    屠戮將流音從懷裏放下,落地時兩人視線相對。


    流音伸手為他解開衣裳,同時也帶著男人的手來到了自己的身上。


    屠戮牽著流音的手,緩緩走進雲池之中。


    雲池是他初生的搖籃,他帶伴侶來到這裏,不僅為告別這待了幾千年的地方。


    還為求巫山賜靈,以供養他和流音的下一代。


    不出意外,他們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前往王城,路上他可以以精怪為食,但流音能吃什麽。


    她吃的東西那般少,讓男人擔心他們離開巫山之後,她身體內的靈氣會逐漸減少。


    其他地方的妖屠戮不清楚,但巫山的妖是靠靈氣生存的,要不然,就隻有靠人弱的血肉。


    屠戮隻能帶她來雲池一趟。


    ——


    第二天一早,男人醒來之後,就動作輕柔的為流音穿上衣裳,隨即抱著她向前方趕路。


    一隻渾身黑色的小鳥飛了過來,“你真的要離開這裏去王城那邊嗎?”


    “對。”


    “那你可要小心那些捉妖師們,他們非常惡毒,要是捉到了妖,肯定會被放幹血液的。”


    “而且,你的伴侶又這麽漂亮,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聽著不死鳥的話,男人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變得兇狠起來,“我當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死,來年再見了。”


    “再見了。”


    小鳥向屠戮指明了前往王城的路,然後揮了揮翅膀,向遠處飛走了。


    它的一生無窮無盡,注定了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不過每一年,它還是會飛迴巫山一趟,來看看和它一樣,擁有無盡壽命的屠戮。


    再過幾天,它就要飛向其他的地方了。


    它其實是有些羨慕屠戮的,但又有些不羨慕。


    因為無法化為人形的原因,它永遠保持鳥的形態,因而死過了很多迴。


    極其痛苦的死狀它都體會過了,但隻要有一塊碎肉,一根骨頭,它就還能活。


    最開始它也曾痛苦迷茫過,但時間久了,也就想開了。


    世間的鳥類千千萬,但它不死,是唯一的一個。


    不過現在,屠戮也找到了自己的伴侶,終於肯走出巫山了,它以後,也就不用擔心他了。


    ——


    男人的步伐很穩,因而流音醒來時,稍稍睜開雙眼,隨即又昏昏沉沉的依偎在男人的懷中。


    “你走了多久了?”流音打著哈欠問道。


    屠戮想了想,看了一眼掛在天邊的太陽,“天亮之後就開始走了。”


    “等到了城鎮之後,我們就去坐馬車吧。”


    “好。”


    男人點頭應下,即便他並不知道馬車是什麽東西。


    巫山附近的那些村民們很窮,連用於耕作的牛都沒養多少,更別提會有馬了。


    即便屠戮在巫山待了上千年,但還真沒見過馬車這種東西。


    不過,流音說有,那就應該有。


    兩人趕路的途中,不時有幾雙眼睛躲在樹林中偷看他們。


    這個殺神,是要走了嗎?他不是吃精怪嗎,怎麽還能找到配偶呢?


    躲在暗處的那些精怪有些想不明白,卻還是難掩內心的興奮。


    屠戮要是走了的話,他們豈不是沒有敵人了,那些人弱就都可以歸屬於他們。


    在他們的眼中,屠戮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妖,長得很像人族,絲毫沒有動物的特征也就罷了,居然還以同族為食。


    他們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屠戮是披了一層人的皮囊,可那麽久過去了,他居然還沒換皮。


    自此之後,他們也就清楚了,屠戮生來就長那樣。


    直到看不見屠戮和流音的身影之後,幾隻精怪才從樹林中跑了出來。


    一隻狐妖咧開嘴角,露出尖銳的牙齒,“走吧,去告訴兄弟們,那個殺神已經走了。”


    渾身漆黑的野豬精有些猶豫,“要不,我們再等幾天吧,等他們走遠了也不遲。”


    “反正我們都等這麽久了,再多等幾天也沒什麽。”


    屠戮在巫山活了幾千年,威望已經有了,作惡的妖怪無一不是淪為了他的盤中餐,隻是時間的早晚問題。


    他們想要吃人弱,還得跑到別的地方去吃。


    “他很喜歡那個和他長得一樣的小妖,不可能會留在這裏了。”


    “那個殺神活了這麽久,如今還不是一樣要去侵占人族的地盤。”


    話說如此,可狐妖還是有些認可野豬精說的話,“我們還是過兩天再去下麵的村子吧。”


    屠戮離開的身影,也有很多妖都看見了,不過他們都不敢在他麵前出現。


    幾乎讓所有妖驚訝的是,男人竟然會為了他的配偶而離開巫山。


    他可是這裏活得最久的妖啊。


    不過他走了,就再也沒有妖壓製著他們了。


    ——


    屠戮走了接近一天的路,在流音醒來之後還加快了步伐,終於趕在天黑之前,來到了一座小鎮上。


    天色一暗下來,街道上就沒有多少行人了,人人都迴到了自己的家中,關好了門窗。


    “去那裏。”流音伸手指了指這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


    一路上都是這樣來的,003根據導航給她指路,她就告訴男人方向。


    屠戮走到了客棧的門口,看了一眼關的緊緊的門。


    “放我下來吧。”流音出口攔住男人,他這一腳,怕不是要將這門給踹壞。


    屠戮有些不情願的將流音放了下來。


    流音伸手敲了敲門,沒有動靜,“裏麵有人嗎?”


    她輕輕的推了一下,沒推動。


    屠戮伸手摟住流音的腰,一手猛的用力就將門給推開了。


    桌子劃過地麵時的刺耳聲和接連碰撞的聲音響起,惹得流音微微皺眉。


    原來是裏麵的人將幾張桌子擋在了門後。


    “我們是來住店的,無意冒犯。”流音抬高聲音道。


    女子輕柔的聲音在客棧裏麵響起,聽到這句話,二樓房中的人微微探出頭來。


    “快把門關上。”他急匆匆的喊道。


    流音向屠戮望了一眼,男人點頭,然後轉身去將門關上。


    看到門被關上之後,二樓的那個中年男人這才鬆了口氣。


    “你們可以住在這裏,但我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這個鎮上一直有一隻妖,常在夜晚出沒。”


    聽到敲門時,他的心還猛的提了起來,還以為妖怪今日恰巧挑中了他這家客棧。


    那短短的一瞬間,他連自己的後事都想好了。


    這會瞧見了樓下的一男一女,心下倒是鬆了一口氣。


    既然那男人能推開被擋著的門,想來還是有幾分力氣的,總比他今晚一個人待在這裏為好。


    中年男人下樓時,麵上也帶著幾分熱情的笑意,“兩位客人,我這就給你們準備上好的屋子。”


    “你們稍等一會兒。”


    中年男人說完之後,就開始去搬桌子,抵在門的後麵。


    屠戮牽著流音的手站在一旁,看著男人的舉動,有些不明白。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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