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求,不僅為精怪,還為長生。


    傳言,巫山深處,生長著一種白色的果子,枝繁葉茂,果實清甜,更有使人長生的功效。


    這是流傳了上千年的一段神話,原先是沒人敢信的,但自精怪開始出現之後,他們也就逐漸信了。


    生活在山腳下的村民們每日勞作,從無歇息的時候,時間長了,也就一身病痛,等年老體弱的時候,麵臨的就是死亡。


    在那個時代,能自然老死的,說明運氣極好,因為並未遇見害人的精怪。


    可臨死前總會有人有種幻想,想長生。


    他們就生活在巫山的腳下,距長生是如此近的距離,似乎稍稍伸手一夠,就能得到那傳言中的長生。


    不是沒有人去尋過,但往往還在巫山外圍的時候,就會被精怪給撕碎,留下一地的殘肢。


    在那裏,也沒人敢去收屍。


    直到“山神”的出現,給他們帶來了一絲幻想,山神既然能為他們解決精怪,應該也能采摘下長生。


    他們就這樣祭祀了上千年,直到有一天,在那些貧弱的村民家門口,果然出現了一顆白色的小果子。


    一共隻有三顆,卻仍讓他們高興不已,果子並不如傳言中的那般有奇效,但服用之後,病痛全無。


    於是之後,他們祭祀的時候更加盡心盡力,但長生的果子,始終隻有三顆而已。


    不夠分。


    在那群捉妖師的遊說下,他們對山神的不滿達到頂峰。


    即便是有山神在的時候,精怪還是會來吃他們,更何況,每年祭祀,他們得到的果子僅僅隻有三顆而已。


    他們附近的村子這麽多人,怎麽夠分呢。


    從京城而來的捉妖師們,最是明白這些貧民們想要的是什麽,一是免受精怪的襲擾,二就是金銀珠寶。


    恰巧,這兩樣他們都不缺,隻不過區區一個承諾而已,說出口卻並不代表能實現。


    流音記得,003告訴她,那次來求長生的是一個可憐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他們是姐弟,來求長生是為了他們的母親,久病在床,要麽求得長生,要麽就需要花費大量的錢財治病了。


    祭祀之後,他們就跪在山腳下哭訴,畢竟在祭祀的當天,隻要來到了巫山腳下,完全不怕有精怪的來襲。


    屠戮雖疑惑這次求果子的人為何這般少,卻還是摘了果子去了他們家裏。


    一顆樹上,隻結三顆果子,周而複始,日日如此。


    要是摘下的果子並未被及時吃掉,在新的果子凝實之後,就會化為霧氣,重新迴歸巫山。


    那群捉妖師就埋伏在他們家裏,村民們,也在附近。


    他們見慣了精怪,卻還是頭一次見到被人供奉的山神,心中好奇不已。


    依著村民們的說法,他們的山神會捕獵精怪,因為從山上流出來的水,偶爾會帶著猩紅色。


    他們這邊的精怪,比起其他的地方,確實是要少一些。


    在那群捉妖師的眼裏,被這群貧民供奉的山神估計是個大妖,但他居然不吃人,還會對付其他的精怪。


    實在是少見,但這也正說明了這個大妖的厲害。


    從屠戮踏進村莊的那一刻,就注定他走不了了。


    麵對厲害的大妖,捉妖師們可能先想的是馴服,但大部分的精怪寧可死也不願臣服於向來被他們當作食物的人弱。


    於是對這次所謂的山神,他們是準備下死手的。


    他們這次來的時候,準備的本就充足,來自狐妖身上的血,豹妖的骨劍,花妖身上的迷香……


    任何死去的精怪在他們的手裏,都可以變為他們的武器,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屠戮的反抗並不激烈,因為他看到了躲在暗處的那些村民們,也包括來求長生的那兩個小孩。


    他們說的果然沒錯,人族就是狡猾又貪婪。


    屠戮忽然想起了之前所殺的那些精怪,他們痛聲指責他,為什麽會殺同類,反而對那群人弱這麽好。


    原來,是他錯了嗎?


    一聲狼嚎響起,引起了巫山的震蕩,靈氣四漫,空氣中忽然多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快走,那群妖怪要來了。”一名捉妖師迴頭看向巫山彌漫的妖氣,臉色有些難看。


    匆匆將地上的屍體收進捉妖袋中,便拉著同伴一起離開了。


    說起來,他也有幾分奇怪,明明是狼妖,可死後仍舊保持著人的形態。


    他們這次能得手完全是因為這隻狼妖不吃人,反抗的時候並未下死手,至於這裏的其他精怪,他們可就不敢保證了。


    聽到巫山傳來的動靜,村民們也都慌了,一個年輕男人衝上去攔著那群捉妖師。


    “大人,您說過會幫我們除妖的,怎麽能就這樣走了呢?”


    “現在山神已經死了,精怪也要來了,我們根本就逃不了的。”


    附近的村民也開始說道,整個場麵忽然嘈雜起來。


    “對啊,對啊。”


    “大人,您說過會幫我們的。”


    “而且長生也被你們拿走了。”


    為首的捉妖師一腳把那個年輕男人踹倒在地,一臉鄙夷著說道,“還真以為你們是什麽貨色,在這裏敢跟我們叫板。”


    “自己想死可別拖著我們。”


    說完,他匆匆對後麵的人說了聲,“快走。”


    看這巫山的聲勢,來的精怪肯定不少,他們還是先離開最好。


    看著他們手裏拿著的劍,村民們開始退卻,也開始慌亂起來。


    村長目光沉沉的看向那群捉妖師離去的背影,語氣中也有幾分焦急,“大家快迴去躲起來。”


    不過,已經晚了。


    捉妖師們剛走遠不久,就聽到了不遠處的哀嚎與慘叫,伴隨著動物的嘶吼聲。


    “加快步伐,趕緊離開這裏。”


    有經驗的捉妖師看了一眼妖氣四溢的巫山,眸中有幾分沉重,“看來,這次的狼妖的確有一番大來頭。”


    居然能引得巫山震蕩,群妖皆出。


    ——


    想到男人最後的結果,流音看向他的眼裏不覺帶了一絲傷感。


    察覺到流音的變化,屠戮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你怎麽了?”


    “怎麽忽然不開心了?”


    “我們早點離開這裏好不好。”流音抬眼看他。


    他在這裏殺的每一個精怪,最後都是便宜了山腳下的那幫村民。


    就連現在手上吃的,也是。


    “好。”屠戮倒沒問她,為什麽急著離開。


    新生的小妖怪,總是會格外向往外麵的世界,男人對自己的伴侶也多了一份包容。


    “今晚,我帶你去一趟雲池,我們跟這裏告個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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