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母正在繡花的時候,就被突然闖進來的小若初給嚇了一跳。


    怎麽哭成這樣了?


    從迴來的路上開始,小若初就越想越傷心,淚水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如今來見祖母,眼尾更是有些泛紅了。


    裘母有些心疼,連忙抱起他來,溫聲說道,“我的小初怎麽又這麽傷心啊?”


    “到底是誰惹你生氣了?”


    她連忙用手帕替小若初擦拭眼淚,卻怎麽也擦不完。


    她也是明白自己孫子的性子,便不停的輕聲哄他,“告訴祖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懷裏的小若初抽抽噎噎的問道,“祖母,為什麽我沒見過我娘。”


    “他們都有娘親和爹爹。可我隻有爹爹。”


    “祖母,我沒有娘親嗎?”


    看著孫兒淚流滿麵的臉,裘母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迴答。


    小若初的眼睛裏滿是期待,他在等著祖母的答案。


    其實從孫子的相貌來看,裘母也能知道,他的母親長相肯定不會差。


    可她如今已經走了。


    裘母伸手摸了摸小若初的頭,輕聲安慰他,眼底帶著小若初看不懂的深意。


    “好了,別哭了。”


    “你娘親隻是生病了,身體不好,需要在外療養。”


    “等你再長大一些,就能去見她了。現在,你還太小了。”


    等你再長大一些,你就知道了。


    裘母現在不能告訴孩子真相。


    該怎麽說呢?


    說他的娘不要他了。


    還是騙他說,他的娘親已經死了。


    他受不了的。


    自若初跟在她身邊起,他用的一切東西都是最好的。


    就連她兒子和丈夫都比不上。


    小若初是她自小就帶大的,他真的很愛哭。


    告訴他這些事情,估計他能哭上一天一夜。


    小孩子怎麽能受得了。


    聽到了祖母的這一番話,小若初這才止住了淚水。


    他抬起頭,懵懂地問,“祖母,那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嗯。”裘母沉思著,輕輕點了點小若初的微紅的眼角。


    “等你以後不再那麽愛哭了,應該就是長大了。”


    裘母這句,隻是玩笑話,隻是想逗逗這個小哭包而已。


    卻被年紀尚小的裘若初當了真。


    他心中暗喜,他很快,很快就會長大的。


    這樣,他就可以見到娘親了。


    既然娘親身體不好,不能出來看他。


    等他長大去找她也是一樣的。


    等懷裏的孫子情緒穩定了些,裘母這才問道。


    “小初怎麽會突然提起娘親呢?”


    “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嗎?”


    小若初靠在裘母的懷裏,也就看不見自己祖母素來慈愛的臉上,此刻滿是寒意。


    裘母也確實生氣。


    畢竟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孫子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會突然提起他的母親。


    到底是誰……


    小若初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祖母,是我自己偷偷跑了出去。”


    “外麵的人,他們都有娘親。”


    裘母這才想起來,因為自己不愛出門,連帶著孫子也沒出去過幾迴。


    其實整個山莊內,隻有裘若初一個小孩。


    他們盡量的在讓小若初忽視和他母親有關的事物。


    隻要沒有同齡的孩子作比較,他也就不會知道。


    自己的成長沒有母親的陪伴。


    隻不過,現在還是知道了。


    裘母歎了口氣,“出去可以,但要帶著人保護你。”


    “要是不小心受傷了怎麽辦?”


    “祖母和祖父都會擔心的。”


    “嗯。”小若初點了點頭,“祖母,我知道了。”


    不過這次之後,他也就沒在出去了。


    裘母不知道,她的一句玩笑話,卻被小若初當了真。


    自那以後,他就沒在哭了。


    即便是非常想落淚的時候,裘若初也極力忍住了,沒讓眼淚掉下來。


    隻要他不再愛哭了,他就可以長大了。


    這樣,他就可以見到娘親。


    她一定不會像爹爹那樣的,她會對他很溫柔的。


    就像之前街上遇到的那個婦人一樣。


    如果是娘親給他買冰糖葫蘆的話,他也是可以吃下去的。


    裘若初開始練武。


    因為祖母說過娘親身體不好,不能出來看他。


    沒關係。


    等他變得和爹爹一樣厲害的時候,他就可以自己出去找她。


    裘若初之前一直都是那麽想的 。


    可直到聽到那個丫鬟的話,他這才明白。


    或許祖母不過是在騙他而已。


    畢竟,他現在已經八歲了,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小孩了。


    *


    裘母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孫子一眼,卻也沒說話。


    裘淵看著妻子的舉動,心裏倒也寬慰了些。


    他對孫子自然也是疼愛的。


    畢竟是這家裏唯一的一個小孩,還會甜甜的喚他祖父。


    可他如今不過是八歲而已,就打死了一個丫鬟。


    他來時也看過那丫鬟的屍體。


    不過是兩鞭子,一鞭毀了臉,一鞭斷了脊背。


    手段狠辣,令人膽寒。


    他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已,就能用這樣的手段。


    裘淵知道孫子天生神力,原先他還覺得自傲,可現在……


    裘家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


    裘淵也想趁此機會來管教裘若初。


    可看著孫子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裘淵不禁感覺一陣頭痛。


    他冷下臉色,語氣嚴肅,“小初,你知道錯了嗎?”


    裘若初抬頭看了眼他,不在意的迴答,“祖父。”


    “我不覺得我有錯。”


    “我來不是為了這個,我隻是想知道。”


    “我娘死了嗎?”


    裘若初冷冰冰的開口問道,臉上麵無表情。


    裘母看著這樣的孫子突然有些害怕,“小初,你怎麽會這樣以為呢?”


    “你娘當然還活著。”


    裘母此時心裏也暗恨,那心比天高的丫鬟竟然妄想攀上她兒子,也不看她到底配不配?


    說出這些話時還被她孫子撞上。


    即便那丫鬟現在沒死,裘母也是不準備放過她的。


    裘若初此時卻已經不信了,“那我為什麽從來沒見過她?”


    裘母還想開口解釋,卻被丈夫攔住了。


    “夠了,裘若初。”


    “你到現在根本就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裘淵沉聲說道。


    “現在給我去祠堂裏跪著。什麽時候知道錯了,就什麽時候出來!”


    裘淵這迴是打定注意治治這小子。


    可裘若初卻不願,他大喊道,“我不。”


    “我要去找我娘。”


    裘若初流著淚跑了出去。


    “小初。”


    裘淵攔住妻子,“讓他走。”


    “等會兒我派人跟著他。”


    裘若初跑了出去。


    等離開了家之後,卻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他越跑越偏僻,等他覺得累了停下來時。


    才發現自己到了一處樹林,周圍很安靜,隻有他自己的哭聲。


    他其實很久都沒哭了。


    可這迴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握著脖子上掛著的項鏈,越哭越傷心。


    這是裘若初的母親留給他的。


    恐怕祖母對他說的話,隻有這句才是真的吧。


    隻有這個,才是母親留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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