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母當時還在準備第二天的宴席,畢竟兒子難得迴來一趟。


    一家人就要和和美美的。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時,裘母還有些不可置信。


    隻是覺得這家裏的下人也該管教一番了,竟然敢胡亂編排自己的主子。


    “你在胡亂說些什麽?”裘母一臉怒色的訓斥道,語氣冰冷。


    自己的乖孫兒平時雖然嬌矜了些,也不可能打死人啊。


    在裘母的眼裏,若初一直都是那個嬌氣的小哭包。


    即便現在長大了,也不怎麽愛哭了,但也是生性善良的。


    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夫人,小少爺的確是打死了一個丫鬟。”


    “那血,都流了滿地了。”


    前來稟報的下人顫顫巍巍的說道,心有餘悸。


    名劍山莊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了,對外的名聲也很好。


    莊主和夫人對待下人也算和藹。


    偶有些不安分的,也都是被管家處理掉了。


    他們倒是很少見到這般血腥的場麵。


    他現在甚至覺得,自己隱約還能聽到那丫鬟的慘叫聲,淒厲慘然。


    那丫鬟的半邊臉都是血肉模糊的,餘下的一半,則被不斷流出的血液遮掩。


    下人這才沒注意到那人長什麽樣子。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


    裘母突然捂住胸口,“去把小少爺叫來吧。”


    “不是還有一個丫鬟嗎?去問問發生了什麽事。”


    *


    裘若初到了正屋時,裘淵和裘母就已經在那等著他了。


    “祖母。”裘若初低低的喚了一聲。


    隨即將視線放在了一臉正色的男人身上,“祖父。”


    裘母看著小若初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倒是滿心愛憐,想過去抱抱他,卻被丈夫瞪了一眼。


    慈母多敗兒,現在孫子也是一樣。


    裘淵有些怒其不爭,明明剛開始他們可是說好了。


    兩人這會兒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了,卻懷著完全不一樣的想法。


    裘母隻覺得自己的孫子何其無辜。


    母親不在身邊陪伴,現在還遇見了一個碎嘴的丫鬟。


    若是叫她聽見的那丫鬟的一番話,肯定也是要狠狠的責罰她一番,再將她趕了出去。


    她是知道小若初對母親的期待的。


    因為他自小就沒有母親照料,裘母也就對他更好。


    可她到底隻是祖母,也不能完全替代孫子母親的身份。


    孫子年紀小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些。


    他每天都隻會很開心,因為有著祖父祖母的陪伴。


    再偶爾,也能見到父親。


    父親迴來時,也會給他帶來一些外麵的小玩意兒。


    名劍山莊裏,沒人和他提過,他可能還有另外一個親人。


    這是禁忌。


    自他來到名劍山莊的那一天起,裘嘉佑就下了命令。


    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麵前提起關於他娘的事。


    小若初最開始也是這樣過的。


    直到他五歲的那一年,小若初從山莊裏偷偷的跑了出去。


    看到了外麵的世界。


    他看到了繁華的街道,看到了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也看到了和他年紀一般大的小孩。


    小男孩拉著身旁女人的手,不肯離開。“娘,娘。我就要吃這個。”


    婦人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迴答,“隻能買一個。”


    “吃多了對牙不好。”


    於是男孩手裏拿著一串冰糖葫蘆,臉上滿是笑意。


    不過是一串冰糖葫蘆而已,有什麽可高興的?


    小若初看著男孩遠去的背影滿是疑惑。


    他有很多錢,可以買很多串。


    所以等男孩走後,他把所有的冰糖葫蘆都買了下來。


    叫賣著糖葫蘆的小販看著手裏的金葉子,再看看剛到他腰間一臉嚴肅的小孩。


    麵容精致白皙,身上穿的也是一身錦衣。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爺。


    小販將金葉子放在嘴裏咬了咬,又連忙放在貼身的地方藏了起來。


    “小少爺,給您。”他滿臉諂媚的笑意。


    “要不要我幫您送到府裏。”


    畢竟是大顧客,還是要好生照料才是。


    “不用了,給我吧。”


    一個小孩抱著一大柱冰糖葫蘆的模樣有些稀奇,引得路上的行人不斷的投來打量的目光。


    裘若初的闊氣也得到了不少孩童羨慕的眼神。


    小若初拿了一串冰糖葫蘆嚐了一口,“呸。”


    冰糖葫蘆剛入口就被他吐了出來,太酸了!


    他吃到的從來都是甜的,還沒吃過這麽酸的東西。


    冰糖葫蘆,他爹爹也給他帶過。


    不過小若初沒吃。


    他在山莊裏吃的,向來是那些精致的糕點。


    這還是他第一次嚐,沒想到這麽酸。


    那剛才的那個小男孩怎麽這麽開心。


    對了,娘是什麽?


    他看了看繞在周圍的一圈小孩,都是被糖葫蘆吸引過來的。


    “你們想吃嗎?”他開口問道。


    附近的小孩一下子圍了過來,不過沒敢離得太近。


    “想。”一個男孩率先開口迴答。


    其餘的也都用渴望的眼神望著冰糖葫蘆。


    裘若初其實不太明白,這種酸的東西,有什麽好吃的?


    不過,反正吃的又不是他。


    “隻要你們告訴我,娘是什麽,這些都歸你們。”


    他的問題顯然讓身邊的小孩們感到奇怪。


    “娘就是娘親啊。”


    “我們都有爹爹和娘親。”


    “不過我娘不會給我買冰糖葫蘆。”


    ……


    後麵的話裘若初已經聽不清了。


    他把冰糖葫蘆給了他們之後,還是笑著說,“答對了。”


    “現在,這些都歸你們了。”


    在他們的歡唿聲裏,裘若初準備迴去了。


    為什麽他沒有娘親?


    他見過的從來都隻有父親,祖父和祖母。


    所有人都有娘親,就他沒有。


    小若初恨不得立刻飛奔迴家,他要去問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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