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傍晚,檀欒居。


    待花月朧迴到檀欒居時,沈清竹早卸下盔甲,穿一身簡單的淺藍色袍子,坐在榻上,聽鐵鷹匯報。


    “……已借七曜門的名義,將鐵石賣給兵部。屬下發現,前來收鐵石的人,似乎是……馬浩,不過他蒙著臉,有待進一步確認。另外,飛猴一路跟蹤,發現鐵石都被運到宮中,來人還讓七曜門繼續收集鐵石,需要的量非常大。”


    聽到推門聲,沈清竹稍稍偏頭,花月朧的身影映入眼眸時,他的臉色立刻柔和了,嘴角不禁泛起笑意。為了提前安排禁軍準備天祝節的布防,初四、初五沈清竹都住在宮中,兩天不見,對她頗為想念。


    沈清竹勾了勾手,示意她過來,花月朧剛走到跟前,他已將手一伸,把花月朧納入懷中,讓她側身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才抬頭對鐵鷹道:“繼續說。”


    鐵鷹低了低頭,有些不敢看,“另外,新來的暗衛都安排在七曜門了,王爺收下七曜門後,暗衛有了藏身之地,日後行事都比較方便。”


    沈清竹滿意頷首,聯想起近日宮中即將清點庫存,“馬浩收集鐵石,極有可能是因為之前庫存鐵石虧空,為應對清點庫存,才冒險收集鐵石,去查查宮中原來的鐵石去向。”


    之前見不得光的貨物竟是鐵石。


    花月朧將頭伏在沈清竹懷裏,溫暖的胸膛,還殘留著祭祀時的白檀香味,她略一思忖,心中有了計較:以沈清竹的權勢,私營鐵石總不會是為了錢吧,若不是錢那就是為了……打造武器。


    往下一深想,花月朧瞳孔微縮,她猜到沈清竹在做什麽了,環在他腰間的手不經意間抖了兩下。


    “是。另外,據宮中眼線,還有一件事……”鐵鷹看了一眼花月朧,猶豫著要不要說。


    “說。”沈清竹收緊了臂彎,將她禁錮在懷中,他近來愛極了這種與她密不可分的感覺,即便她知道的越來越多,他也有信心最後她會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


    鐵鷹吞了吞口水,道:“傳國玉璽似乎不見了……”


    “什麽?”饒是淡定如沈清竹,聞言也震驚抬頭,有些不敢相信,神色肅穆,“鐵鷹,再說一遍。”


    “是。王爺,根據宮中線報,傳國玉璽不見了……”鐵鷹頓了頓,“這段時間,詔書蓋的都是沈正庭的私章,眼線還聽到太後催促皇上早日找迴傳國玉璽,據說先皇崩天之前,玉璽已不見了一段時間。”


    沈清竹沒有說話,因震驚而抬起的身子,又緩緩放下。花月朧卻聽到他胸膛之內,一顆心劇烈起伏,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他的胸口,用自己的方式安撫他。


    沒有傳國玉璽,即便逼宮成功,傳位詔書要如何去蓋?他要如何證明皇位來源正統?


    造反登位最難是穩固人心,隻要出一絲的差錯,最壞的結果就是天下大亂。


    他覆上她的手,緊緊握住,按在胸口,心髒的鼓動,似乎能破開胸膛。


    何時丟的,在哪裏丟的,怎麽丟的,毫無頭緒。


    要功虧一簣了嗎?


    不,他急,沈正庭更急,既然如此,那就守株待兔。


    而且,傳國玉璽丟了,說不定,沈正庭就會啟動百言司,他就可以順藤摸瓜,拔出百言司。再不濟,一個玉璽罷了,憑從前蓋的章,偽造一個便好。


    半晌,沈清竹冷笑一聲,道:“知道了,密切監視沈正庭,有什麽消息,立刻向我匯報,退下吧。”


    “是。”鐵鷹實在猜不透主子到底在想什麽,片刻之內情緒大起大落難以捉摸。沈清竹平日對待暗衛,公事上嚴厲,私下卻很溫和,但由於沈清竹向來心思深沉,還是給了鐵鷹極大的壓迫感,聽到主子讓他退下,他立刻鬆了一口氣,轉身告退。


    臥室之中,剩下花月朧與沈清竹。


    她猜到了,以她的聰慧,聽到鐵石二字,就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


    兩人維持著原本的動作,沈清竹等了片刻,她還是不問,也不主動說,他饒有興味低下頭,挑開她耳邊青絲,溫熱的唇,落在她的耳廓,緩緩地,沿著耳廓淺吻,聲線溫柔而蠱惑人心,“真真正正當我的女人,願意嗎?”


    換作別人,大抵會以為沈清竹在問她是否願意與他共赴春宵。但花月朧心如明鏡,他是在問,她願不願意,賭上自己的命,與他共謀天下。


    難以置信地,她居然想答願意。


    她明明貪生怕死,謹小慎微,在他蠱惑之下,深藏的欲望在血脈下賁張,想起春風滿月樓即將到手,不得不承認,與他聯手的感覺,實在太讓人貪戀了。


    “不急,好好想。”沈清竹摸了摸她的頭,像在撫慰一隻受驚的貓咪,在他的溫柔攻勢下,她的防線最終會被他蠶食至盡的,轉而岔開話題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妥了。”花月朧點了點頭,“就等毒狼和蒼豹迴來了,可以通知蝰蛇他們放人了。”


    沈清竹眉眼彎彎,笑得勾人,“想要什麽獎賞?當春風滿月樓的老板娘?”


    “不。春風滿月樓,在我手上,隻會是普通的青樓,在王爺手上,就未必了。王爺還是自己留著。”去春風滿月樓消費的不乏官貴,是絕好的消息來源,沈清竹又怎會放過,若這種試探她都聽不出,她就真是被他的外貌迷得犯渾了。


    “如此大度。”答案既合他意,又不合,“就不怕我碰別的姑娘?”


    “王爺想碰就碰。”花月朧眉目一冷,從他懷抱中掙脫出來,“王爺是自由的,我也是,你敢碰,我敢走,不過,碰之前別忘了先把戶帖還給我。”


    原來還是會吃醋的。


    沈清竹笑意更盛,站起身重新將她拉迴來,兩人麵對麵而站,“是誰說,情之所鍾,貴在坦誠,又是誰說,往後心中有話,要與對方說的,嗯?”


    居然拿她之前的話來堵她,這男人太狡猾了,花月朧撇了撇嘴,無奈之中又有幾分開心,他確確實實將她的話放在了心上,“你小氣,之前氣你一下,就變著法子討迴來了。但我也很小氣,碰什麽別的姑娘,這些話我聽到都不舒服,更別說……”花月朧低下頭,臉頰微紅,不欲再說。


    “好,不說,更不碰。”沈清竹笑著點頭。


    兩人剛小打小鬧一場,外頭就響起毒狼的聲音,“報!王爺,東西取迴來了。”


    “進來。”沈清竹應了一聲。


    隻見毒狼與蒼豹渾身濕漉漉,抬著一張大漁網進了門,漁網裹了好幾層,依稀可見裏頭的黃金閃閃發亮,兩人合力將漁網放在桌上。


    毒狼沒料到花月朧也在,連忙打招唿道:“夫人好!夫人吩咐的事情都完成了!本來打算取了金子就去春風滿月樓接夫人,沒想到夫人先迴來了。”


    蒼豹聽到“夫人”兩字一臉詫異,不是說是妾室?夫人那不就是……王妃?!剛聽第一聲以為毒狼叫錯了,但毒狼一連叫了四聲,就算幻聽也不至如此,他又偷偷看了看沈清竹,沈清竹並無更正之意。那他也叫一聲看看?


    “我早點迴來,打算叫蝰蛇放了劉肇元。”花月朧一層一層打開漁網,金燦燦的黃金鋪滿了一桌——


    在劉媽媽將黃金倒進康濟運河之前,毒狼與蒼豹已口銜空心的蘆葦管,拉起漁網潛伏在水下等待,為了使蘆葦管冒出水麵也不搶眼,她事先挑了個長滿蘆葦的水域。至於插在柳樹上的飛鏢,一是指示劉媽媽倒黃金,二是作為記號,免得倒錯了位置。黃金在固定位置落水,盡數落在漁網之中,毒狼蒼豹取了黃金後,立刻鳧水從別處上岸,估計現在李義和周池兩個笨蛋還在柳堤傻傻地等著撈黃金的人呢。


    “夫人,我馬上去吩咐蝰蛇。”蒼豹刻意降低了聲音,那聲夫人不敢喊得太明顯。


    “去吧,哦,記得,放人之前記得打一頓,注意點,打斷兩條肋骨就算了,千萬記得,肋骨千萬不能插進髒器,會搞出人命的。”花月朧一邊數黃金一邊吩咐蒼豹。


    又要打,又要控製傷勢?


    “?????”蒼豹一臉茫然,朝毒狼望了一眼,毒狼憨憨地搖了搖頭,他也不懂。


    麵對兩個武功高強卻一根筋的暗衛,沈清竹歎了一聲,好言解釋道:“夫人的意思是,既要打傷,讓鴇母花費時間照顧,卻不能取他性命。目的是,拖延時間,使鴇母分身不暇,無法變賣田產償還債務,以助我們取得春風滿月樓。”


    “哦!原來如此!蒼豹得令!”蒼豹恍然拱手行禮後告退。


    待蒼豹走後,花月朧後知後覺聽出了不對勁,轉頭瞪了沈清竹一眼,“誰要當你夫人,我還沒想好呢。盡在嘴上占我便宜。”


    “好,是我錯了,那我應該在何處占月朧的便宜呢?”


    “你!沈清竹!”


    兩人又忍不住嬉笑打鬧起來,一旁的毒狼吃飽了狗糧,躬了躬身,身體緩緩後退,默默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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