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日,早上,鄭府。


    今天是約定去鄭府複診的日子,所以在去春風滿月樓之前,花月朧先去了鄭府一趟。自從吃了花月朧開的藥,鄭嬋娟與鄭夫人的情況日漸好轉;而且鄭嬋娟還出席了賑災宴,基本是無礙了,不過宴席上,又遇到蕭烈,鄭嬋娟還是心猿意馬,但這就是後話了。至於鄭夫人,幸好中毒不算深,及時隔絕了毒源,又以藥湯排出了毒素,性命是保住了,但元氣大傷,日後還需要好好調養。


    花月朧號過脈後,將兩人的方子都改為以調理為主,囑咐再服一月,此事就算處理完。


    大廳上,鄭濤坐在主座,抬了抬手,管家立刻將剩餘的診金以銀票形式,雙手遞與花月朧。花月朧看了一眼,票麵的金額比約定的金額還多了五百兩,她也不客氣,道了句謝,直接收了,放入袖中暗袋。


    “醫仙妙手迴春,救下夫人與小女,鄭某不勝感恩,如醫仙不棄,中午就留在寒舍吃頓便飯。”鄭濤在商界多年,對誰都十分客氣,尤其知道花月朧是寧王新寵之後,更是畢恭畢敬。


    “吃飯就免了,稍後還有要事。”花月朧禮貌一笑,先是推辭,後又神色一斂,“不過,倒有另一件事,想與鄭老爺商量。”


    鄭濤揮手,摒退下人,道:“醫仙請說。”


    花月朧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頭,娓娓開口道:“是這樣的,我想開一間布莊,想與鄭老爺合作。”


    鄭濤眉頭一皺,花月朧背後是寧王,與宗室合作有利有弊,利是商人無權,有皇室撐腰,自然多了底氣,弊是掌權者多貪得無厭,與之合作,利益多要步步退讓,“這個……鄭某多嘴問一句,醫仙是代殿下而來?”


    花月朧抬了抬手,打斷道:“鄭老爺多心了,我隻代表自己,不代表任何人。”


    鄭濤聞言,不置可否,內心是不相信的,他認為,花月朧醫術再好,終是女兒身,商場波譎雲詭,沒有寧王撐腰,她要如何爭一席之地,更何況經過賑災宴後,寧王護她,幾乎是全城皆知,有這樣的便利,正常人豈會不用,“醫仙誌存高遠是好事,但旁人不會這樣想。”言下之意,就是他這個“旁人”是不相信的。


    “鄭老爺,現在與你合作的是我,不是王爺。這盤生意,成在我,敗也在我。”花月朧在“成”字上加重了語氣,“至於王爺,他沒時間管這閑事。我還可以給鄭老爺交個底,我與王爺……關係尚未穩固,往後的事誰知道呢。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用利益來沾染這段關係。”


    花月朧意思很明確了,就差明說:她與寧王不是深度綁定的,若是鄭濤把寶押在寧王身上,哪天她與寧王掰了,鄭濤你就自己哭去吧。


    鄭濤在商場沉浸多年,自然能夠聞一知十,既然與寧王無關,那就在商言商,“鄭某明白了。醫仙有什麽想法,不妨直言。”


    “好說,我這裏有兩種合作方案。”其實在第一次見麵時,她已有想法,不過那時時機並未成熟,“第一種,鄭老爺免費供給布匹,算是入股……”花月夜頓了頓,又覺得“入股”這詞太現代,鄭濤不明白,“意思是,鄭老爺占店鋪總價一成,日後所賺錢財,也分與鄭老板一成。”


    鄭濤不滿皺眉,免費供給布匹,分紅才一成,她是不是瞧不起人,就算有寧王撐腰也實屬咄咄逼人了。


    花月朧見鄭濤麵露不悅,也在意料之中,“鄭老爺別急,你不妨先聽我完。按市價,比如三梭布一匹六十文,一匹布大概能做兩套衣服,而我主營成衣,三梭布成衣定價一套約四百文,兩套就是八百文,鄭老板即可獲利八十文,扣除成本,一匹三梭布純利二十文,總比你布莊賣得貴吧。更何況,那是市價,並非鄭老板的進貨價。”


    鄭濤眉頭稍舒,“熙城百姓多是自己買布,找裁縫剪裁成衣,前後不過一百來文,醫仙定價為市價三四倍,尋常百姓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要怎麽賣,那就是我的問題了。所以,我說,這盤生意,成敗都在我。”花月朧淡淡一笑,不打算再深說銷售之道,“當然,如果鄭老板認為不周全,我這裏還有第二種合作方式,鄭老板供布給我,先用後付,按市價加兩成結算,也就是六十文的三梭布,按七十二文結算。”以花月朧的觀念,商業談判不過兩件事,一是金錢,二是時間,若是當日用當日結,那自然該按市價,但月尾結賬,就會產生資金占用成本,故而結算時間越長,款項也應相應多給,此為公平。


    鄭濤沉吟片刻,他對花月朧的經商能力拿不準,第一種利益雖多,風險亦相應增加,第二種,就好比尋常買賣,更加穩健,對他而言,若花月朧賣不出去成衣,隻要消耗了布料,也就要付款,“既然如此,鄭某認為,第二種更加適合錦繡莊。”


    “好,那就一言為定了。勞煩鄭老板先準備一些免費的布樣,屆時店鋪籌備完畢,我再來拜訪鄭老板。”鄭濤反應也在花月朧意料之中,風險收益成正比,別人既然能穩賺,何必陪她賭這一局,她本來的預想,也是讓鄭濤選第二種合作方式,目的已然達到。“今日到此為止,先行告退。”


    花月朧話畢,起身告辭,臨行前不忘將帶來的一幅卷軸往桌上一推,“小小謝禮,不成敬意,感謝鄭老板賑災宴上慷慨解囊。”鄭濤在賑災宴上,為她的表演捐了千兩白銀,這個恩她是記得的,留到現在才說,一是表達自己並非忘恩負義之人,二是不想鄭濤因為人情世故,影響了商業上的決策。當然她還有第三層用意,那就容後再表了。


    待花月朧離開之後,鄭濤展開卷軸,那是一幅工筆山水的雪竹圖——雪後枯石之間,有勁竹幾支,為霜雪所壓彎曲,卻全然未有半分摧折,構圖簡單,但筆法細膩,山石用筆頓挫轉折,層次分明,就連被竹撐破的碎石,也勾皴渲染,截麵如斧劈,運筆靈活而勁道。畫圖旁邊以行書提了一行字“龍鍾負煙雪,自有淩雲心”,落款乃一枚方印,寫著“明月山人”四字。


    “龍鍾負煙雪,自有淩雲心……”鄭濤閱後一笑,“好一個自有淩雲心,醫仙啊醫仙,望你的能力配得上你的口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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